翌日,在诸事安置妥当,卫朔几人离开客栈,带上礼物一路打听,顺利找到刘穆之家。
虽然刘家不是深宅大院,但一座由砖瓦修建而成的一进院子,绝非寻常百姓置办得起。
刘江氏闻听有客人到访,连忙从里屋出来迎候。
原本她以为是丈夫以前的‘狐朋狗友’来找,不料开门一瞧却来了大队陌生人。
为首者乃是一个礼数周到的年轻人,左右还拎着不少礼物。
“敢问小郎君是哪位?不知找我夫君有何贵干?”
卫朔急忙上前,深施一礼。
“想必这位是刘夫人吧?在下河西卫朔,慕名而来,特来拜访刘先生。”
“不好意思,卫郎君,夫君今日一早出去找事做了。”
“哎呀,这可真是不凑巧!”
得知刘穆之不在家,卫朔深感遗憾,只得让人将礼物留下。
“这是在下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嫂夫人笑纳。”
刘江氏一看堆积如山的礼物,登时慌张了。
自她嫁到刘家以来,除了一开始刘穆之担任主簿期间,有人送礼外,再没受过任何礼物。
如今他丈夫早已是无业游民,猛然间卫朔送了这么多礼物,让她有些惶恐不安。
她连连推辞道:“不行,不行,这些礼物太贵重了,妾身不能收。”
“哈哈哈,嫂夫人莫推辞,礼物只管放心收下。”
卫朔不顾刘江氏阻拦,执意让人将礼物搬进刘家院子。
临走之前,他又转身对刘江氏道:“朔仰慕刘先生大名久矣,今日特来拜访,不成想先生有事外出。”
“请嫂夫人代为转告刘先生,过几日朔再来拜访。”
卫朔一行倒是潇洒地离开了,徒留下刘江氏忐忑地看着一院子礼物,不知所措。
……
“主公,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还是去刘家,不过此刘家非彼刘家!”
“眼下咱们到了京口,不去拜访一下地头蛇,可说不过去。”
说着众人出了巷子,转弯儿向另一条街走去。
刘裕家环境明显比刘穆之家差很多,这是一条脏乱不堪的巷子。
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全是些没钱的苦哈哈,因为各家房屋俱都低矮而破旧。
刘裕家的三间茅草屋更加残破不堪,坯墙上的土都剥落了。
然而与门前冷落的刘穆之家不一样,眼下刘裕家高朋满座,正在庆贺刘裕高升。
除了前来庆贺的各方客人外,门口还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左邻右舍。
远远地,卫朔就听到周围人在谈论刘裕一家。
“刘家婆媳算是熬出头了,刘家大郎一走几年音信全无,谁成想一回来竟成将军了。”
“谁说不是呢?说起来还是人家寄奴有本事!”
“嘘!可不能再喊人家寄奴啦,得叫刘将军,不然就犯了不敬之罪,要杀头的。”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前些日子就有庶民不小心冒犯了当官的,结果被拉去砍了头。”
“你这话言重了,刘将军是咱们左邻右舍看着长大的,绝不会对我等下毒手。”
“嘿嘿,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眼下刘家算是上等人啦,哪里还会跟咱们穷苦百姓称兄道弟?”
不提外面人如何看热闹,单说刘裕一家人为了招待好来客,早已忙晕了头。
可即便如此,每个人脸上仍旧挂着兴奋之色,尤其是刘裕弟弟们和两位大舅子。
他们深知随着刘裕飞黄腾达,他们盼望已久的好日子终于来临。
唯刘裕继母萧文寿、妻子臧爱亲仍是一副宠物不惊的样子,只是看向刘裕的眼神,愈发温柔且充满爱意。
此时刘裕正在院子里招呼众位宾客,今日前来贺喜者,除了原军中同僚外,以及京口本地官员,基本是都一些中低级将领、官员。
真正的大人物如冠军将军孙无终,并并未亲来,只是派人送来礼物,以表心意。
至于都督兖、青、冀、幽、并、徐及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兖、青二州刺史,假节,前将军王恭更是连礼物都没送。
也是,眼下作为京口头一号大人物,王恭贵为外戚,又是朝廷重臣,一个小小的鹰扬将军尚不入他法眼。
即便刘裕勇武之名远博,王恭只会将其当成一般武夫,哪里会真正放在心上。
只有卫朔这等深知刘裕能耐穿越者,才不会轻视刘裕。
“河西卫朔恭贺刘将军高升。”
随着门外唱礼人一声高喝,原本正陪同客人喝酒的刘裕,登时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是真的。
发觉兄长异样,旁边二弟刘道邻悄声附耳问:“怎么啦兄长?”
“没什么,有贵客登门,你且先帮为兄照顾其他人,我去去就来。”
说完,刘裕不待刘道邻拒绝,遂向周围客人道一声恕罪,起身离席。
其他人不明所以,纷纷起身观望。
却见刘裕直奔刘家大门,说是大门,其实就是一柴扉而已。
此刻卫朔正立在柴门旁边笑吟吟向这边张望,旁边正是与刘裕有一面之缘的崔宏。
“哈哈哈,朔冒昧来访,还请德舆兄不要怪罪。”
“哎呀,大都护说笑了,您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快快,快请进。”
说着刘裕拉着卫朔进了院子,他看了一眼颇为凌乱的院子,不无歉意道:“在下还没来得及购买新宅,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大都护啦。”
“德舆兄不必客气,就这挺好。”
在刘裕忙着招呼刘裕时,其他人相互交头接耳,正在打探卫朔身份,连刘裕两位大舅子臧寿、臧熹也拉着刘道邻、刘道规问个不停。
“哎呦,寿哥、熹哥你俩别问了行不行?小弟都说多少遍了,这人我也不认识。”
好在刘裕也没让众人久等,他手拉着卫朔,走到正中介绍道:“诸位,请先静一静,接下来让在下为大家介绍一位当世豪杰,也是在下的恩人。”
“这位就是从河西千里迢迢赴京觐见的西域大都护卫朔,也是裕新结识的好兄弟,可以说当初没有大都护帮忙,在下绝不会有今天地位。”
“哎呀,刘将军过誉了,在下可不敢当豪杰之称,更不敢以恩人自居。”
说完卫朔又一指刘裕,赞道:“这一切皆是刘兄奋斗所得,且朔相信,以德舆本事,鹰扬将军只是起点,将来他肯定还能取得更高成就。”
在场宾客得知来者竟是最近威震江东的大都护,不由面露惊色。
很快卫朔抵达京口的消息,通过刘家宴席传遍了京口。
而卫朔下榻的客栈,登时变得热闹起来,各路人马纷纷前来拜访。
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在刘裕引荐下,卫朔先与在场宾客一一见礼,而后又见了刘裕家人。
刘裕两位弟弟以及两位大舅子皆不是一般人,历史上也是大名鼎鼎。
待拜见刘裕继母时,萧文寿忽然带儿媳大礼回拜,并郑重对卫朔谢道:“大都护,京城的事寄奴都跟我们说了,老身全家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
臧爱亲明显不善言辞,却也轻声道:“恩公的恩情,我家永生难忘。”
“以后有用得着我夫君的地方,请恩公尽管吩咐。”
臧爱亲,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秀外慧中,性格含蓄温婉,很会持家。
虽说生活艰苦,但她毫无怨言,任劳任怨。
历史上,正是她的柔情和宽怀,抚慰着刘裕孤独的豪情和放纵的野性。
刘裕在外虽是狂放不羁,对妻子却是恩爱无比。
卫朔赶忙回礼道:“言重了,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何敢让长者言谢?”
虽然他一再表示是举手之劳,可刘家依旧将他当成了大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