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让开!”
只听话音刚落,从外面闯进来一人。
来人约莫二十岁模样,剑眉入鬓,豹眼凸出,鹰钩鼻,满脸凶横之相。
看见此人,桓玄满脸不高兴道:“道全,你来做甚?”
此人名桓振,乃桓豁之孙,桓玄算是他小堂叔。
其父就是东晋大名鼎鼎被人誉为“镇恶驱邪”、勇冠三军的猛将桓石虔。
此时,他正在殷仲堪帐下任参军。
说来也怪,桓振明明是桓氏家族又一不世之猛将,不知为何偏偏与桓玄不对付。
具体原因不得而知,或许桓玄同学自诩是个作家,看不上以武夫自居且性格暴躁的桓振。
历史上,直到桓玄死掉,桓振才获得展示的机会。
这是桓振的悲哀,更是桓玄的悲哀。
当时,在峥嵘州之战后,刘毅全歼了桓玄主力,一时风头无俩。
原本依附桓家的势力纷纷倒向刘毅,江陵城内王腾之也在焦急的等待刘毅前来收编。
而刘毅自以为江陵唾手可得,竟延误军机,滞留当地摆开了庆功宴。
不料,当天夜晚,就见一百来号黑衣人趁着夜色,靠近了江陵城,并突袭了渴望反正的王腾之。
而突袭事件的主角正是猛将桓振,桓振奇袭江陵城的难度是不亚于刘裕奇袭京口,甚至还稍有难度。
毕竟桓振奇袭时,正值桓氏军团百战百败,士气绝望之时。
奇袭之后,桓振一如既往的勇猛,迅速斩杀了叛变的王腾之等人,甚至还一度想杀死白痴皇帝司马德宗,只因为在不久之前,司马德宗同意处决了桓玄的儿子
但是,在桓谦的苦苦劝说下,这位猛将兄强压下他的万丈怒火,还将皇帝玉玺归还了司马德宗。
桓振、桓谦决定归还帝位,从新采取“挟天子令诸侯”的策略。
由此看出,桓振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情绪化的猛张飞,是听得进正确建议的猛张飞。
在得知江陵重新被桓振夺取的消息,刘毅终于放下了庆功酒,安排何无忌和刘道规前去收拾‘残局’。
在他眼中江陵事变就是残局,桓振更是不值一提的杂碎。
只可惜他们全都小觑了桓振,在江陵城下,何无忌遭遇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惨败,被迫退往寻阳。
击败何无忌后,桓振又挥师西上,迅速击破了来自益州的威胁、斩杀柳约之。
可惜这一系列胜利,哪怕桓振再次奇袭江陵,并赶走了新任荆州刺史司马修之,并不能挽回桓氏败亡命运。
最终,也只能在东晋各路大军的联合围剿下,壮烈殉难。
今日桓振前来找桓玄,也是受了殷仲堪暗中挑拨。
他横了卫朔一眼,满脸愤恨道:“从父,此人心怀叵测,不可深交。”
“今朝廷本就对桓家多有猜疑,而防范甚深。”
“而卫大都护乃入朝陛见的外藩诸侯,您不说避嫌反倒三番五次与之相交。”
“假若传到朝堂诸公耳中,岂非是自找祸患?”
桓家果真多能人,可见世家底蕴不可小觑。
卫朔内心暗暗惊诧,看来桓振也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鲁莽。
桓玄脸一沉,训斥道:“你懂什么?直元乃当世豪杰,我与其倾心相交,管他人何干?”
不料,桓振撇撇嘴,瞅了一眼卫朔,满脸不屑之色。
“就他?一副细胳膊细腿模样,也敢自称豪杰?大言不惭,看来河西真是没人啦。”
“放肆!当着我的面竟敢恶言欺客,难道你不怕家法吗?”
桓振被桓玄训得灰头土脸,不由戾气陡升。
他不敢再跟桓玄叫板,转而冲卫朔狂叫道:“姓卫的,从父信你,我却不信你。”
“从父之意我不敢违背,但我却想看看你的真本事。”
“若你不敢应战,趁早滚回河西,不要在我从父面前妖言惑众。”
见桓振犟劲儿上来,旁边卞范之、王谧互相望了一眼,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此刻桓玄也被侄儿气得不行,原本平日里桓振就不怎么听他教导,今日更不知是撞了什么邪,非跟卫朔过不去。
这时,只听卫朔轻咳几声,故作不屑地看向桓振。
“你确定要跟本都护动手?”
卫朔轻视,被桓振看在眼里,让他更加愤怒,不由大声叫嚷起来。
“你什么意思?竟敢藐视于我?今天非得将你打趴下不可!”
“桓参军,非是朔轻视你!”
“须知本都护不到弱冠即上阵杀敌,连号称骁勇无敌的吕光也被我亲手斩杀。”
“而你连战场都没上过,如何是在下对手?我看还是不要打了,省得你丢人现眼。”
“我看不如这样,在下夫人孟瑶也有万夫不当之勇,由她跟你比试如何?”
“啊呀呀,你欺人太甚。”
由于卫朔轻视,桓振已是气极,非要跟卫朔比试。
看到已发狂的桓振,桓玄、卞范之、殷仲文、王谧四人不由担忧起来。
众人生怕待会儿动起手来,桓振下手没轻没重,将卫朔打伤了。
唯河西众人深知卫朔本领,故而各个一脸淡然,根本没将什么桓振放在眼里。
其中康龙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总感觉眼前一幕颇为熟悉。
“既然桓参军执意要比,在下愿意奉陪。不过,光比试没意思,可否赌点什么?”
桓振一愣问:“你想赌什么?”
这时桓玄皱眉不悦道:“直元,你何必跟小辈一般见识?”
“你们两个一个是我族亲,一个是我至交好友,万一伤到其中任何一人都不好。”
“哈哈哈,南郡公务忧,朔自有分寸,断然不会让任何人受伤。”
见叔父不再阻止,桓振精神一震,看着卫朔冷笑起来。
“好,赌就赌!我桓家没有无义无信之徒,你说赌什么我都应承。”
“好,痛快!那就赌点大的。”
“我若输了,就依你之愿,立即离开江陵,不再与南郡公有任何来往!”
“同时为了表达歉意,再送给南郡公一千匹战马,如何?”
嚯!在场众人无不为卫朔大手笔而咋舌。
尤其是桓玄得知有一千匹战马可得,更是激动地心肝直跳。
要说桓玄从小生活在顶级豪门中,什么没见识过?
可偏偏江东本地不产马,哪怕桓氏家族势力再庞大、再有钱,可照样弄不来好马,更别说一次进账千匹啦。
连桓振听到这儿不由一愣,他也没想到卫朔会如此大方,心中怒火不由降低几分。
“若是你输了,除了不得再无事生非外,你本人还须跟随我前往河西效力,如何?”
桓振听完条件后,当即毫不迟疑道:“我答应你!”
桓振这个人看似粗鲁,实则内心细腻。
虽说此次挑衅起因,源于殷仲堪挑拨,但其实他早想清楚了,此战无论输赢他都不亏。
输了,也不过是输给名满天下的卫朔,外人也不会小觑他,反倒钦佩他敢于挑战强者。
再说他还有机会去河西效力,不比留在江陵整日里无所事事强?
赢了,那就更好了,正好踩着卫朔上位,哪怕是桓玄恐再也无法压制他。
桓玄见当事人双方谈好了条件,也不好阻拦,只好恶狠狠地瞪了桓振一眼,扭头看向卫朔。
“直元,待会儿不要手下留情,替我好好教训一下此子,省得让他整日里总是不知天高地厚。”
卫朔笑着微微颔首,暗道:“桓玄既然你自己不用,这位猛将兄以后就是我的啦。”
“此地过于狭小,不方便动手,请直元随我回府如何?”
“一切听凭南郡公吩咐!”
随后众人离开酒楼,一行直奔南郡公府。
路上孟瑶忍不住担心地问:“夫君,不会有事吧?”
“夫人且安心,为夫久经战阵,收拾一毛头小子不在话下。”
这话被桓振听到耳中,心中怒火直往脑门窜,恨不得现在就把卫朔摁在地上爆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