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第二更。
拓跋珪自以为摸透了河西军底细,却不知卫朔手中底牌不止床弩一个。
为了能遏止北魏骑兵机动性,在整个却月阵前挖了数道三尺深、宽之壕沟,且壕沟全挖成‘T’型,壕内还分布有刀盾兵、弩兵,以抵近杀伤敌军。
在壕与壕间留开空地,以方便己方士卒实施反击。
除此之外,在阵前还布置了拒马一类障碍物,之后才是环形厢车阵,期间夹杂着各种步卒如长矛兵、长弓手、弩兵。
而更阴险的是,早在今日一大早,卫朔便让人破开木伦河冰面,从中取出大量水,并浇在阵前平地上。
高原上冬天,寒风刺骨,哪怕红日当头,地面依旧结了一层厚厚冰面。
可以说卫朔摆的这个却月阵,不但充分利用了地形(背对木伦河列阵),还在其中加了无数私料,使其防御能力倍增。
在第一波试探性攻击中,数千朔方骑兵尚未进抵阵前,先遭到一阵猛烈弩箭洗礼,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又被滑溜溜冰面搞得阵型大乱,最终被战壕内埋伏的士卒打得溃不成军。
拓跋珪面色阴沉,原本他已很高估卫朔,谁知刚一开战就狠狠栽了个跟头。好在他身经百战,这点儿小挫折还不至于让他失去方寸。
经与众将商议,拓跋珪下令在马蹄裹上麻布,希望抵消阵前冰层影响。
虽说弩箭杀伤力很大,也给北魏骑兵带来巨大压力,但拓跋珪深知,弩箭限于射程、射速不足,威胁只在一定距离内。
唯有阵前那层冰,大大限制了骑兵发挥,最终沦为河西军猎物。
故而拓跋珪与麾下幕僚均认为,只要地面不打滑,让骑兵发挥出速度优势,必将正面冲垮河西军方阵。
很快在拓跋珪严令下,残存的七千多朔方骑兵再次集结起来,向河西军发起了冲锋。
一时间,冲在最前面地羌胡骑兵被冰层滑倒无数。
后面骑兵因为速度太快,基本上收势不住,直接滑倒一片。
拓跋珪则冷眼看着朔方骑兵相互践踏,他很明白只有让马匹来回践踏,将冰面踩烂,后面北魏铁骑才能正常冲锋!
在付出了惨重伤亡后,冰层终于失去作用。
眼见敌军即将杀过来,卫朔朝众将士大声喝道:“敌骑兵至,列阵迎敌。”
一声令下,严阵以待的刀盾兵、弩兵顺着壕沟再次前出。
不一会儿,北魏骑兵再次飞驰至阵前,不过这一次由于冰层已被破坏,虽然仍有倒霉蛋收势不住,战马摔倒,但最终大部分骑兵还是顺利通过冰层。
在战马高速冲击下,冰层瞬间变成冰渣,完全失去了作用。
没了冰层相助,前出战壕的孤军有可能被敌军反包围。
见此不利情形,负责步兵指挥的段业,立即下令其撤回阵中。
对此,卫朔并未太失望,毕竟之前已靠冰层杀伤了数千敌军,从收益比算,早赚翻了。
在即将进入河西军弩阵射程时,已吸取之前教训的北魏骑兵,迅速由密集冲锋变成松散阵型,希望借此以减少弩箭杀伤。
得益于河西融合了东西方工艺技术,让床弩射程有了巨大提升,最大射程可达五百步。
真正有效射程亦在四百五十步以内,因此哪怕鲜卑骑兵阵型排得再松散,在进入百步远之前,床弩依旧够北魏人喝一壶。
北魏骑兵将进入射程后,阵中大大小小近百个弩阵,不断调整射击角度、方向。
嘣嘣的弓弦声不时响起,如乌云一样的弩箭,一片又一片落入鲜卑阵中,掀起一阵阵血雨腥风,让鲜卑人发出一声声凄厉惨叫。
在后方观阵的拓跋珪看到眼前一幕,心中不由一紧,渐渐涌起一股不祥预感。
他低估了河西军战力,尤其低估了眼前却月阵的防御力。
可形势又逼得他不能中途放弃,不然等于是将朔方拱手让给河西。
犹豫再三,拓跋珪终于做出了日后让他后悔不迭的决定,让长孙嵩、拓跋仪等将率领主力大军全部压上。
直到这一刻,卫朔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他是真怕拓跋珪打了一半中途撤走,那让虽然不影响河西夺得朔方,却因为没有重创北魏主力,未来朔方一带面临巨大的军事压力。
现在好了,拓跋珪在后路被断、刘勃勃挑衅下,终于开始不计后果起来。
不过,河西军真正的考验也来了!
先是一波又一波箭矢当头罩下,给河西军带来很大伤亡。
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巨响,冲在最前面的鲜卑骑兵,直接撞在厢车上。
在惯性作用下,骑手瞬间飞了出去,落到地上摔个半死,还不等其缓过神,直接被冲上来的刀盾兵砍成肉泥。
眼看敌人就在眼前,鲜卑人备受鼓舞,各个瞪着大眼,嘴中呜哩哇啦叫喊着,一手抓着缰绳,一手举着刀枪,脚还不断踢着马腹,气势汹汹杀向河西军。
河西军结成军阵,严阵以待,面对呼啸而来的鲜卑骑兵,发出一声怒吼:“杀敌!”
轰,轰,轰……奔腾的战马连续撞上厢车。
霎时间刀光四起,血肉飞横,一派森罗地狱之像。
战马嘶鸣声、兵器相击声、士卒喊杀声,响彻四野。
“稳住,稳住。”车兵在各级将领吼叫声中,渐渐克服了内心恐惧。
对于初经战阵的普通人而言,直面骑兵冲锋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河西士卒能在最短时间内稳住阵脚,除了阵中老兵起了带头作用外,还跟之前举行的军演有很大关系。
正是提前感受过骑兵冲锋,普通士卒有了一定心理准备,才能迅速克服恐惧心理。
河西步卒依托车阵,结成阵势与汹涌而来的骑兵潮撞击在一起。
刹那间,长矛兵条件反射般刺出长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刺中了敌军骑兵。
战事再次焦灼起来,拓跋珪骑着枣红战马,目光直直地盯着河西军阵势。
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战无不胜的北魏骑兵,竟栽在名不见经传的却月阵前。
他哪里晓得,在刘裕将此阵发扬光大前,恐怕只有卫朔才晓得却月阵奥妙。
原本将来拓跋珪他儿子将在此阵前吃大亏,不成想今日换成了其本人,若是他知道了其中细节,不知该作何感想。
卫朔摆下的却月阵几乎没有任何漏洞,前面有壕沟、拒马拦路,中间还有坚固的厢车车阵为屏固,最后还布置了大量床弩、长弓。
唯一可以利用者,好像只有每座车阵间隔处通道。
这条通道除了有拒马外,既无壕沟又无厢车,冲过去是河西军长矛兵,至于其后还有什么杀招,估计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知为什么,拓跋珪一看向长矛兵后面,心里不由一阵发毛,总觉得危险重重。
可眼见骑兵始终无法冲垮车阵,拓跋珪终于下令转攻方向。
“来人,去给拓跋仪、长孙嵩传令,让他们沿着车阵间隙通道强冲。”
“诺!”传令兵立即打马离去。
“给我向那里冲,敢有私自后退者,杀无赦!”
长孙嵩、拓跋仪得令后立即做出调整,二人大喝一声,抽出战刀向前一挥,策马带头再次冲了上去。
卫朔见状不甘示弱,迅速下令道:“命各部继续杀伤敌人,让长矛兵务必挡住敌军。”
“杀啊——”
“杀啊——”
长矛阵竟稳稳挡住了鲜卑人,这一幕对敌我双方而言皆是震撼无比,连拓跋珪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河西军长矛阵威力依旧出乎了他预料。
可以说这一战,已有太多出乎他预料的事发生,而多种不利因素叠加在一起,让天平正悄悄往河西一边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