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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89年,七月,河西将于九月份举行科考之消息,瞬间传遍华夏大地。
科考造成之影响,远远超乎众人想象。
一时间,具有自由报名、不论出身、仅凭才选特色之科举,宛如一声惊雷,引起巨大轰动。
无数寒门士子为之欢欣鼓舞,并吸引不少人才前往河西。
……
在弘农郡渑池县境内,有一李家庄,庄主叫李方,其偏爱结交四方豪杰,最佩服有真才实学的人。
近来天下大乱,曾有不少人才被迫流落渑池。
李方来者不拒,纷纷予以接纳。
而其中但有愿离去者,李方亦不阻拦,且奉送钱财以做路资。
由此,李方豪爽好客之名远近皆知。
但也有不少人暗地里,对其所作所为嗤之以鼻。
但李方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其有自个儿打算。
看似他是在穷装大方,实则暗中在效仿吕不韦,行奇货可居之策。
刚开始,李方散出去不少钱财,却没招到一个大才,让他失望不已。
直到前几年,关中大乱,前秦丞相王猛儿子、孙子一同来到渑池,才让李方大喜过望。
而年仅二十余岁的王镇恶,更是备受李方重视,甚至将其当子侄辈对待,但有要求,无有不应。
李方对王镇恶寄予厚望,认为他拥有不下其祖王猛之才华,只因没遇见明主,才埋没了一身本事。
弘农毗邻关中,科考风声也渐渐传到李方耳中。
他觉得王镇恶出山机会到了,遂急急回到府中,欲劝说王镇恶去河西。
“什么?!李叔欲让某远赴河西?”
王镇恶对李方提议颇为不解,虽说他急于出仕,但也没想过选择偏远河西。
在他看来,河西过于偏远,偏安一方尚可,争霸天下则略显不足。
“你先看看这个再说。”眼见无法说服王镇恶,李方遂将手中传单交予对方。
王镇恶满头雾水地接过一看,瞬间被上面文字所吸引。
他急急展开纸张,一字一字反复揣摩、浏览了无数遍。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抬起头来,不由叹曰:“此人真圣人也!”
“怎样?老夫没骗你吧?”
“据老夫打探可知,这个卫朔极不简单,他已成功将吕光斩杀,据有整个河西数郡之地。”
“吕光死了?”闻言王镇恶满脸震惊。
作为前秦故吏,其深知吕光厉害,不成想今日方知晓对方已身陨。
“嗯,正是死于卫朔之手。”
“嘶,如此说来卫朔还真不简单。”
“何止是不简单,据说卫朔不但精通兵法,尤擅治政,据说科也是他提出的。”
“贤侄,眼下你已二十六岁,不宜再蹉跎下去。”
“原本你有意南下江东,然东晋诸侯林立,各方蠢蠢欲动,很快将有大乱发生。”
“再者,东晋简拔人才看重出身、门第,而贤侄既是寒门出身,又是前秦故吏,即便有丞相余荫眷顾,也难保不会受人刁难。”
“一旦未遇明主,你何时才有机会大展宏图?”
“不若破釜沉舟前往河西一试,若卫朔值得扶保,你不妨助其一臂之力。”
“也罢,今日且听叔父良言,他日若功成名就,定有厚报。”
“哈哈哈,他日贤侄衣锦归来,不妨保叔父为本县县令吧。”
……
其实不止王镇恶一人欲前往河西,连被翟钊强行截留的崔宏、崔浩父子俩亦有所心动。
“浩儿,为父再三考虑,觉得还是你一人去河西为好。”
“为什么?难道父亲还留恋中原繁华?”
“唉,方今天下大乱,后燕、西燕、东晋、翟魏相继用兵中原,致使千里无鸡鸣,又有什么可值得留恋?”
“为父名望素著,翟钊监视甚严,若你我一同逃离,恐不易脱身。”
“既如此那孩儿也不去了,浩身为名门士子,岂能为了个人前途,弃父母于不顾?”
“糊涂!翟魏政权朝不保夕,你留在此间除了浪费才华,又有何用?”
“万一将来不幸殁于战阵之中,不但辜负了为父精心教诲,还让我崔家绝后,你于心何忍?”
“可……可,可正是在翟魏危险重重,孩儿才不忍留父母于此。”
“尔之孝心,为父深知。”
“然浩儿须明白,只有你将来创出名堂,为父才会愈安全。”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再过几日,父找个机会,将你悄悄送出城去。”
“孩儿这一走,那翟钊不会为难父亲吧?”
“放心吧,翟钊只看重为父名望,至于你……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只有崔宏才晓得,儿子崔浩才华远胜于己,只因时机未至,才没在外人面前显露过本事。
“不过,为了安全考虑,为父打算让王仲德陪你一同去河西。”
“王仲德?他乐意去河西?”
“嘿嘿,他不去也得去。”
对于王仲德,崔宏父子并不陌生。
其原是太原祁县人,自称是汉司徒王允弟弟、幽州刺史王懋的七世孙,父亲王苗曾在前秦为官。
公元383年,前秦苻坚淝水之战失败时,王仲德才十七岁。
当时他和哥哥王睿一同举兵起事,却最终败给了慕容垂。
起事失败后,王仲德身负重伤逃走。
后来王仲德,渡过黄河到了滑台,却又被翟辽强留,让他做统兵将帅。
但王仲德根本看不上翟魏小政权,一心想南下投靠东晋。
同为天下沦落人,又加上年龄相仿,且同出身世家,让王仲德与崔浩渐渐成为至交好友。
……
河西欲行科举,引起各方震动,其中既有赞同者,亦有不屑者,更有大魄力欲效仿者。
消息传至关中,姚苌这个人还算有本事,其麾下更有智谋之士尹纬,两人皆看出科考不凡之处。
“景亮,近日可曾听说河西将举行科举?”
“略有耳闻。”
对河西科举,尹纬感观十分复杂,作为智谋之士,岂能看不清科举之深远影响?
他只是可惜,如此良善之法,竟直到今日才被人想出来。
而率先垂范者,还是一直被外界视为偏远穷困之地的河西。
原本他对姚苌抱有十足信心,然自从了解过卫朔后,尹纬突然觉得自己明珠暗投了。
“朕欲在国中推行科举,不知可否?”
“不行!”
“为何?”
“眼下关中危机四伏,东边慕容冲虎视眈眈,西边苻登如鲠在喉,地方不稳定,士子岂肯冒险前来?”
“如此说来,必须先消灭苻登了?”
“没错,苻登一月数次骚扰关中,搅得各方不安,不除此后患,国将永无宁日。”
“嗯,言之有理!”
“朕意已决,即日起筹集粮草、兵马,九月份出兵讨伐苻登。”
“陛下英明。”
“对了,景亮以为河西卫朔此人如何?”
“上月乞伏乾归遣使递表降书,请朕出兵助其讨伐河西,只因当时被苻登虎视在侧,朕不得已拒绝了他。”
“如今透过科举一事看出,卫朔此人志向不小,与前凉张轨崇尚儒学颇为相似。”
尹纬闻言沉默不语,在他看来,姚苌将卫朔比作张轨,可见终究小觑了对方。
若他所料不错,将来对后秦造成威胁的,必是河西卫朔。
不过眼下这话说出来不合时宜,只是平添烦恼而已,只能留待将来再讲。
“纵然卫朔是另一个张轨,只要陛下勤修德政,举富饶关中,又何惧河西偏远之地。”
“然也,景亮之言深得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