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功夫新年过去,又进入新的一年。
顺利熬过寒冬,卫朔已牢牢将敦煌、酒泉两郡掌控在手中,眼下其正紧锣密鼓地整军回援高昌。
此时,正交战的敌我双方早已疲惫不堪,任何一方只稍有外力加入,将迅速打破战事平衡。
公元388年春,卫朔以康龙为前锋,张湛为录事参军,亲率六千铁骑回援高昌。
临走之前,卫朔任命宋繇为沙洲治中、郭文为敦煌太守、宗敞为酒泉太守全权河西政务。
杜进则被罢去沙洲刺史之职,而转任沙洲都督,与段业共同负责整训河西军务。
……
在高昌,近十万西域联军围着日夜攻打不休,守军将士依托城墙拼死据守,才堪堪挡住其疯狂进攻。
在数月攻防战当中,守军虽兵力远远不及联军,但凭借犀利的守城器械、坚强的作战意志,始终将敌人挡在城下。
不过,数月来征战不断,守军无论是身心还是体力皆已接近崩溃,防线上不断出现漏洞,谁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好在此时西域联军终于坚持不下去了,焉耆王、于阗王、鄯善王纷纷鼓噪起来,要求撤军回国。
龟兹王白震不得不暂时终止攻城,返回大营去劝说其他国主。
“诸位,眼看即将攻破高昌,从而一举消灭后患,若此刻撤军不是功亏一篑吗?”
“龟兹王,你不用拿再假话糊弄寡人,这话你一个月前就讲过,可高昌还不是稳如泰山?”
“就是……就是,焉耆王说的不错!我鄯善,国小民弱,比不上你龟兹家大业大。”
“再这么无休止耗下去,寡人那点儿家当,全得扔在这儿。”
“可不是么?你说咱与高昌好好的生意不做,非得来进攻人家干嘛?”
“早知如此,当初寡人就不该来蹚这浑水。”
面对鄯善王、于阗王、焉耆王三人联手指责,白震气得满脸铁青。
他没想到三个盟友眼见情势不妙,竟转眼将责任全推到龟兹头上。
全然忘了,当初是谁在叫嚣着打破高昌,瓜分各种墨家秘技。
白震闭着眼睛使劲将心中火气往下压了压,如今战事不利,可不能搞得联军内讧,不然这仗真不用再打了。
他睁开眼睛,重新换上一副笑脸,苦口婆心地劝说几位盟友。
“诸位,俗话说:开弓哪有回头箭?既然我等已联合出兵,坚持到底方位上策。”
“假如此次不能拔除高昌,日后一旦卫朔归来,凭此为基,向我等复仇,敢问尔等哪国能承受得起?”
“这……”
白震的话一下子让其余三位国主哑口无言,其实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一次可是狠狠地得罪了高昌。
将来卫朔归来,在场众人每一个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好吧,那就再停留半月,若半月内联军还拿不下高昌,我等将自行离去。”
吁~白震长长出了一口气,他伸手揉揉额头,感觉安抚盟友比打仗还让他头疼。
虽还未彻底打消三国撤退之心,但起码也为联军争取半月时间,接下来一鼓作气拿下高昌,当万事大吉。
谁知刚把几位国主送走,白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却见国相满脸苍白地走进来。
似乎预感到有什么天大祸事将发生,白震小心脏不由地七上八下起来,一股不祥预感渐渐涌上心头。
“国相,你不是去催促粮草了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大王,大事不妙啊。刚刚接到消息,连日来联军活跃在玉门关方向的斥候,已数日没了消息。”
闻言白震顿时心中咯噔一下,眼睛直直地盯着国相,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或许是斥候中途遇到什么意外,暂时还没来得及向大营禀报。”
国相闭着眼睛摇摇头,语气肯定道:“不是的,不是的,即便真是出了意外,也不应该全都没了消息。”
“以老臣之见,十有八九是高昌主力回援了,为了防止泄露消息,才会沿途扫灭所遇联军斥候。”
“什么?!怎么可能?难道吕光被打败了?那可是吕光,世之名将啊,怎么会败给名不见经传的卫朔?”
由于路途遥远,又加上卫朔刻意封锁,导致联军对河西局势不甚了解。
白震也只知道卫朔正跟吕光争夺河西,似乎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而不使联军撤围高昌,卫朔还故意散播一些不利消息,让白震以为他在河西处境艰难。
“具体怎样谁也不清楚,可从斥候莫名消失一事来判断,河西之争定然有了结果。”
嘭的一声巨响,龟兹王白震双拳狠狠砸在案几上,满脸不甘心。
“寡人费尽心机联合诸国一同出兵,不就是为了报当初灭国之恨?难不成上天真不愿让寡人成事?”
“大王,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来看,这一次恐怕只能功亏一篑了。”
国相先安抚住白震,又赶紧劝道:“大王,当下得抓紧时间安排撤军。”
“据老臣估计,慢则三五日,快则明日或者今夜,高昌援军有可能兵临城下。”
“万一援军与城内守军形成内外呼应,届时联军危矣。”
“嗬嗬~”白震苦笑不已,没想到刚刚他才将有意撤军的盟友劝走,转眼间撤军竟成了唯一选择。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需尽快安排下去,最好是连夜撤军。”
国相是真急了,生怕数万大军折损在高昌。
当年吕光西征,龟兹已被狠狠削弱过一次。
直到白震上位,励精图治数年,才堪堪又凑出一支大军。
若此战再丢掉数万大军,恐怕龟兹真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彻底沦为与焉耆般小国。
很快其他国主亦获知高昌援军即将抵达,立马着急起来,再也不愿听从白震调遣,纷纷自行其是。
原本几国军队之间处得还挺不错,谁知当危险即将降临时,再不复之前和睦相处,竟相互之间争抢起来。
由于高昌援军随时会到,因此各国国主谁也不愿留在最后撤离,争先恐后都要先走。
甚至为了夺路离开,于阗王竟下令本国军队对阻路盟军发起攻击。
于阗王这么一弄,彻底引爆了联军内部矛盾,各国之间纷纷开始对峙起来。
如此一来让原本无序的撤离行动,变得愈加混乱起来,大大减慢了撤军速度。
……
城外联军之混乱很快被城内守军获知,杨翰、李暠站在城头上,看着城下混乱不堪的联军大营,均面面相觑。
“玄盛,你说西域人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回大人,末将也不清楚,谁知道他们在发什么神经。”
“或许敌人见始终无法攻破高昌,故意在我们面前演了这出戏,以引诱我军上当。”
“以在下之见,甭管敌人闹什么,咱们只管谨守城池便是。”
“嗯,言之有理,直元一再叮嘱我们,只要守住高昌就是大功一件。”
杨翰虽然赞同李暠的建议,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好奇,遂问:“玄盛,你说会不会是直元率援军回来了,如此才逼得城外联军不得不提前撤退?”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不过,当下高昌被围得水泄不通,即便外界有什么新消息,我等也无从知晓。”
“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联军撤退,对高昌而言都是好事。”
“这一战将高昌近两年来囤积的物资消耗一空,至少数年之内,高昌恐怕无法恢复元气啊。”
“幸好,直元在河西取得立足之地,不然老夫真就欲哭无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