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哼传来,正偷偷摸摸遁至许洛身周的赵云阳如遭雷噬,一边喷出鲜血,一边满脸骇然的飞快遁逃。
可还没等他退出几丈远,凶猿终于将腥红淡漠眼神扫过来。
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出现过的巨大生死危机,陡然自赵云阳心头升起,他想都不想就将灵气疯狂灌入身上炽阳行空图。
可就在无尽黄芒将要炸开的一刹那间,
一道腥红符文落了下来。
嗡,所有动静在这一刻瞬间凝固,天地间已满是刺目血红。
赵云阳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粘稠琥珀凝固住的小蚂蚁,别说身体,连念头都不能转动一下。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原本属于他的炽阳玄清气,如同瀑布洪流般被吸入凶猿口中。
更让这位合气境大高手气苦的是,凶猿好似从头至尾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如果一定要打个比方,那也就跟看到份不太合胃口的食材差不多。
有许洛这个宿主全部精气神支撑,
凶猿终于尝试着将双腿自血云里抽出来。
可粗壮大腿才刚抬起,却又猛得化作无数气血消散。
哪怕这仅仅只是它一丝灵识分身,可想要彻底凝聚出来,就算是把现在的许洛神魂骨骼全部榨干融进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凶猿腥红瞳孔闪过无尽不甘、愤怒,可又马上化作一抹失望、迷惘。
就在这时,整个人意识仿佛回到母亲怀抱的许洛,清清楚楚体会到了这种不甘渴望,他突然灵光一闪,这跟之前的自己是何等相像?
下一刻,眉心中青竹虚影猛得跳了出来。
瞬息间,无数纤细青须如同筋络般充斥凶猿体内,特别下半身粗壮双腿更像是附着一层青色竹甲般。
见这个心血来潮的想法竟然真得可行,许洛下意识兴奋长啸。
可此刻他可是融合在凶猿体内,长啸自凶猿口中传出,那就是晴天霹雳、惊雷乍响。
得到真正的大佬支持,
凶猿仰天怒吼,
捶胸顿足,
高大身形急速疯长,一丈、十丈、百丈……
直到许洛身体已经块块裂开,整个人好似老了好几岁时,凶猿才终于不甘停下来。
可此刻的它,早已是一尊撑天立地的巨物。
许洛眼神黯淡、口鼻迸血,可心里却从来没有如此刻般畅快肆意,他甚至有种错觉,只要一伸手就能将这贼老天捅个窟窿。
如洗青天这时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晴朗苍穹迅速变得灰沉沉。
无数黑云自青天上涌现,在整个红石山上方层层叠叠、几欲摧城,不时还有银白电光闪烁。
要是往常碰到这明显异常天象,以许洛性子肯定早已有多远跑多远。
可这时,他心头却凭空生出一阵不屑,仿佛察觉到他的情绪,凶猿眦牙咧嘴,毫不畏惧的就要咆哮出声。
可这时体内青须却齐齐一颤,许洛只觉得好似大冬天被浇了桶冰水,一下子清醒过来。
凶猿又不甘的低下头颅。
许洛心中莫名不寒而栗,自己这是在自寻死路么!
就算有枉生竹遮掩气息,可若是他现在就挑衅,
那谁都保不住他。
事前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别飘、别飘,再忍忍、苟着,这一天总会到来的。
好半晌后,许洛终于想起了赵云阳这个敌人,他心里略带着几许惋惜,手掌一翻悍然就拍下去。
随着他的手掌翻动,山谷中刹那间天地倒转,上方苍穹好像已经崩塌正在急速下坠。
还在昏迷的赵洵,如同摊在地上的沙画般,直接被汹涌气机压成齑粉。
在赵云阳绝望恐惧眼神中,所有视野全部被那黑色毫毛占据,然后就是无尽漆黑寒冷如潮水般淹没心神……
整个山谷在这一掌下,彻底移为平地,如同一面光滑平整的琉璃镶嵌在红石山脉。
幸好许洛最后还保持着几分理智,青牛大车和那矿洞还保持着原样。
当许洛抬起手掌,赵云阳已经如一滩烂肉般涂在地上。
凶猿咧嘴一吸,一团刺目黄芒从赵云阳丹田处凭空浮现。
许洛正要将这份精纯清气,用来补充凶猿消耗。
可这时心神中厄字灯却不甘跳动起来,许洛一皱眉,猛得想到厄字灯那腥红烛焰顿时明白过来。
他手指一弹,一缕炽阳玄凊气就被生生打入厄字灯中。
厄字灯通体一颤,然后整个灯笼凭空烧起来,最后化作一团黄红相间的光团沉寂下来。
剩下的炽阳玄清气一融入凶猿真身,许洛只觉得身体中每处窍穴好像都在咆哮。
他下意识就冲着远处犒京城嘶吼出声,锥形声浪化成虹光横跨近百里空间,响彻在皇城上方。
下一刻,犒京城上方便亮起炫目白光。
仅仅只是一声嘶吼,竟然就已经将整座护城符阵激发运行起来。
这时天上如欲摧城的漆黑云层,已经是蠢蠢欲动,银色白雷电直接凝聚成许洛已经见过不少回的紫色雷光。
凶猿体内无数青须开始根根断裂,看来枉生竹也快要到极根了。
许洛心里暗叹,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玩笑就真得开大了!
现在的他还太弱、太弱!
许洛无奈苦笑一声,散开心神御使,宛如巨灵神一般的凶猿低吼出声,最终还是重新化作无数气血云雾散溢。
砰,许洛像条死狗般狼狈摔在地上,五官窍穴好似喷泉般鲜血直涌。
可即便如此,许洛眼中兴奋神情却愈发浓郁。
这次是他突发奇想,将枉生竹、魔猿真身,加上自身所有精气神,当然食材赵云阳功劳也不小,这才机缘巧合下形成这般古怪状态。
虽然仅仅只能维持几息时间,可不得不说,这种状态下许洛是真的十分强大。
他很期待某天,单凭自己就能凝聚出真正魔猿真身的那天,那又是怎样的一种精彩?
青牛大车缓缓驶来,寄奴看着同个血人般的许洛,眼中责怪担心尽数化做心疼。
她小心翼翼将许洛抱上车辕,任由他冲着青天发出意味不明的傻笑声……
当许洛的魔猿真身发出那声不甘咆哮时,整个犒京城仿佛都感应到危险,宛如地裂般轻微颤动起来。
普通人倒是没有察出什么异样,只是略微感觉有些不舒服。
可对于所有修行人来说,无论是御兵、驱邪两司,还是什么于家、夏家。
只要是有修为在身的人,瞬间自心底齐齐升起一种浓浓惊惧,身体表面无恙,整个人却像是被人突然强按进水中,有些喘不过气来,还尼玛是阴沟水。
特别是当凶猿膨胀至百丈巨人,近乎撑天立地时。
哪怕隔着如此远距离,以修行人的眼力,也能看出个模糊轮廓。
顿时见到这恐怖一幕的所有人,仿佛整个心脏瞬间被人死死攥住般,这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辗压,是坐井观天的众多虫蛙,第一次见到浩瀚青天的震慑……
当许洛下意识冲犒京城咆哮如雷时,这下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
位于皇城西北的宗人府,最先传出不满冷哼,一柄撑天巨伞瞬间打开,呼吸间便遮掩住大半个犒京城。
国公府上方浮现出一头丑陋巨鸟,正是赫赫有名的雷鹰,它双翅一垂,遮天之翼笼罩住国公府周边一大片区域。
这局面看起来好像皇室直接就压过国公府,可只要稍微了解国公府底细的人,都不会如此想。
这雷鹰只不过是于国公驯服的灵物罢了,他真正的伴生物宝船还飘泊在云雾泽之上。
剩下任家、杨家也不甘示弱,宅院上方浮出各家的镇压气运之物。
连这些年愈发势弱的李家,也飞出一枚巨大玉环,各色灵宝将整个犒京城上方天空映照得五光十色、璀璨夺目,再没有半分间隙。
可就这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幕出现了。
一层朦胧白色光罩以皇城为起点,迅速遍布整个城池,瞬间将所有灵物气机尽数压下。
诸多灵物齐齐颤抖,然后略带几分不甘的重新沉寂下去。
宗人府广阔校场上,一个身形高大的老人凭空出现。
老者须发皆白,长眉几乎垂至嘴角,此时宛如婴儿般水灵的老脸上却满是肃重,紧紧盯着红石山方向。
四周正紧盯着天空上难得一见大场面,而在纷纷喧嚣的众多皇室族人,立即心里一紧,喧嚣声浪几乎是戛然而止。
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连平日难得一见的府主夏无忧都亲自出面?
“出了点小意外,无甚大事勿忧,都散了吧!”
老者眼神都没偏转一下,口中淡然出声,明明声音很是低沉,却诡异在校场上每个人耳边响起,众人齐齐弯腰行礼。
“喏,遵府主令!”
唯有刚刚自皇城赶来的玄玉,却好像没听到般,保持着行礼姿势动也不动。
因为明明是同一句话,可是听在他耳中却是直接让他留下,这份玄妙手段让他心中不禁羡慕不已。
直到校场彻底一空,夏无忧还是没动。
直到护城符阵再次隐没,他这才将目光转到一直保持行礼姿势的玄玉身上。
“哎,你这孩子又何必如此,难道在祖爷爷面前也需要这般戴着面具过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