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此时古惜夕心里也在暗自叫苦,完蛋,这回来得竟然还有合气境高手。
隐在暗中的妙道老祖身形再次消失不见,这回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连许洛都暂时没能察觉出踪迹。
正当他心中大叫不妙时,古惜夕头上玉块率先反应过来,莹白光芒如同雨点般洒落,如一个密封罩子般将她整个人笼罩得严严实实。
咣,沉闷至极的砸击声猛得响起。
闪烁不停的玉块光罩,像是被什么无形凶兽咬了口般,凭空露出个豁口。
一只青筋毕露的手掌,在古惜夕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轻轻朝她后心要害处拍下去。
幸好这时后背上黑袍披风却陡然无风自动,瞬息膨胀层层叠叠如气垫般挡在手掌前。
白黑两色光芒无声炸开,古惜夕闷哼一声,身不由己往前抛飞。
一旁地苍尉几人顿时齐齐眼神一亮。
磨盘、桃花伞、鱼线……各色伴生物如同闻到蜜味的蜂群般,前赴后继汹涌袭来。
许洛心里一急,眼中隐隐现出螺旋形符文,有意无意的在地苍尉几人身周转悠……
就在这时,那已经变成一堆残垣断壁的宅院下方,突兀响起一声长长叹息。
“看你出手这鬼祟作态,应该是妙道那混账玩意儿,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下作,对付一个小辈竟然还要出手偷袭?
啧啧,当真是我辈之耻。”
这叹息声刚响起第一个字,这片区域间便生出了极度诡异的变化,无数如柳叶般大小的小剑凭空而现。
最让人恐怖的是,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察觉到,那丝丝锋锐剑气正敏锐指向自身窍穴,无有遗漏。
包括那还隐在暗中的妙道,此刻也再顾不得丢人现眼,直接就遁出身形,如临大敌般打量着满天乱舞的小剑。
正欲动手偷袭的许洛见到这一幕,下意识愣了片刻,竟然还有高手隐藏在药馆地底?
再察觉到浑身窍穴传来的轻微刺痛感,他心里当真差点笑出猪叫声,这下当真是妙极!
他原本一直强忍着没有动手,便是抱着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的念头,这位明显非同凡响的大高手一现,那真真是刚想蹲坑,就有人贴心递纸呀!
“任洗剑,你说老夫以大欺小,可你能好到哪里去,不照样这般隐在暗中准备偷袭吗?”
妙道打量半晌,还是没能从漫天飞舞小剑中,找出来人具体位置,只能恼羞成怒低吼出声。
虽然这种无能狂怒跟人家出厂场手段一比,明显就落入下乘,可他却没有丝毫退缩意味。
听话听音,显然来人心里他压根上不得台面,可架不住妙道心里有底,不慌!
地苍尉几人被震慑住心神,生怕做出什么动作让来人误会,那些无孔不入的小剑就会蜂拥而至。
许洛面上随着苍尉几人一般露出惊讶神情,可心里却是凛然,那位还没现身的玄心老祖,绝对此行大敌,连任洗剑好像都没发现!
不过,这位任老手段也当真老辣至极。
那些小剑看似胡乱飞射,可每次却正正好斩在随时变幻的灵机脉络上,将他身形完美在众人眼皮子底下隐藏起来。
而唯有作弊的许洛才模糊察觉到,一个腰系长剑的高大身影,正缓缓朝同样一动不敢动的古惜夕走去。
宁子浩虽然看不到任洗剑身影,可肯定听过这位任家族长的名声,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传闻已经多年不理世事的老杀星。
是的,杀星!
两者压根就没有过什么交集,在宁子浩冒头的时候,任洗剑早已不问世事多年。
可光凭总司那好几大叠资料,就知道这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甚至听闻洗剑这个名字,都是由于他事后总喜以敌血洗剑才名声大噪。
以宁子浩的聪慧,心思转动间立即就想明白现在的关键点在哪?
他毫不犹豫朝身后拱手行礼。
“还请玄心前辈出手,切莫让那女子脱离包围圈。”
是的,这才是此战关键!
先不说这些人能不能留下任洗剑,可就算有这本事,若是让一个合气老祖没了顾忌全力出手,除开玄心妙道两人,他带来的这些人只怕一个都活不下来。
所以一定要将古惜夕纳入掌握,这才能逼迫任洗剑不得不留下硬拼。
只看这杀星隐忍这么多年,却选择这时候出手暴露,宁子浩就判断出古惜夕绝对身份非同小可。
“哎……”
同样的一声叹息,在正朝古惜夕悄然遁去的任洗剑耳边响起。
他浑身一震停下脚步,缓缓转身朝宁子浩所处方向看过来。
从其满脸慎重神情就能看出,他是真得没察觉到玄心的存在。
两人好像约好一般齐齐现身,然后一句话都不说,漫天飞旋的小剑如同听到号令般,前赴后继朝宁子浩冲去。
而与此同时,天地间死寂气息仿佛被一把突如其来的天火点燃,无数细小火苗在无数气机流转处急速生成,精准无比的挡住每一把小剑。
噼里啪啦,天空上仿佛炸开无数朵烟花,璀璨气机波动瞬间横扫一切。
地苍尉几人齐齐惊呼出声,身不由己飞身后退,反倒是古惜夕却像是早有准备般,迅速往身后黑袍一缩,身形又消失在原地。
可她忘了,现场可还有一位合气老祖,哪里会容她这般轻易逃过一劫?
妙道袍袖一挥,便将溅射气机尽数挡了回去,然后伸手朝前方一弹,一方精致玉如意如同流星般狠狠砸在不远处。
轰隆闷响传来,古惜夕闷哼出声,身形逼不得已生生被砸了出来。
任洗剑拉着一张长脸,其貌不扬,他担忧的朝这边看了眼。
古惜夕何等聪慧,马上想明白这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拖后腿,不然今天所有人,包括犒京城留下的任家遗老遗少,只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银牙暗咬,一口精血就喷在玉玦之上。
嗡,在场所有人,包括几位合气境都不约而同心底一寒。
玉玦陡然毫光大作,在空中显出无数光怪陆离场景,有相濡以沫的陪伴、有携子之手的欢愉、有亲近之人的背叛,也有深囚无尽幽暗的孤寂……
这些似曾相识的场景,如同走马灯般一一在小小方寸之地演绎。
每一幕场景流转闪烁而过,那方玉玦气机就水涨船高般打着滚往上疯长,散溢出的凌乱气机,竟然让离得最近的妙道都不由得微微皱眉。
在古惜夕这位宿主的精血浇灌下,这枚用生生石打造的伴生物终于显出几分特殊神异,其玄妙神通让所有人都不由得齐齐侧目。
许洛看着这些自己一一看过的奇景,心下暗叹。
难怪叫生生石,这东西竟然转世洗炼次数越多,威能就会成倍增长,当真是件奇宝。
任洗剑是个看不出具体年龄的中年人,脸上总是挂着幅愁苦神色,好像每个人都欠他钱一般。
此刻他只是随意瞟了突然暴起的古惜夕一眼,就立即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凭空出现的高瘦人影。
与他截然不同的是,这高瘦人影一双八字眉、塌风耳,可面上却总是挂着一丝和蔼笑容。
哪怕面容不忍直视,可偏偏每个见到他笑容的人,却会不自觉从心底逐渐生出好感。
许洛眼角余光一扫,便立即心神微凛,玄心这老东西竟好像走得是魅惑之道。
就凭他这副长相,竟敢选择这条靠脸吃饭的艰难道路。
就冲他这份不害臊的勇气,此时连许洛心里,都不由得再次将其威胁程度提到妙道老祖之上。
这样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偏执狂,可无论哪一种能修持到合气境,那都绝对比正常人难对付。
“见过任前辈,你老人家明知大势不可为,为何不好好守着任家那份家业,反而偏偏要来趟这混水作甚?”
玄心老祖一开口,所有人紧绷心神立即下意识一松,连场中紧张气氛都好似缓解不少。
可马上一道宛若剑鸣般刺耳声音响起来。
“你就是玄心,就凭你敢以男儿身用花瘴浊阴气来晋升合气,老夫都要喊一声佩服,啧啧,了不起。”
对他能看破自己合气状态,玄心脸上没有丝毫恼怒神情,反而发自心底的露出钦佩之色。
“后学末进哪敢在前辈跟前夸耀,前辈的万剑不朽气论起杀伤力,那在整个绝灵域都是赫赫有名的。
只是今天的事情,无论前辈如何力挽狂澜也无法改变结果,又何苦做这些无用功?”
任洗剑脸上苦色更浓,仿佛被这话劝说到心坎里去了,他按住腰间长剑仰天长叹。
“哎,这些道理老夫如何不懂,只是老夫空活这么多年,临到快入土却去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那……”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下,剩下的话却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抠出来般。
“那我宁愿不做人呀!”
话音未落,却是古惜夕这小妮子最先暴起。
那将她牢牢护住的玉玦如同凶兽吐纳般,一个吞吐便将地苍尉几人连着妙道老祖,齐齐裹入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