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时,青牛大车猛然将宽大车体一横挡在两人身前,阻挡着大半气机冲撞。
下一刻,两道人影齐齐自尘土中狠狠抛出。
许洛一脸惨白、嘴角溢血,一只手臂不自然的折成诡异角度,可他的眼神却凶狠无比,死死盯着明显甩得更远的老唐。
这还是他专精修炼肉身以来,第一次有人正面挡下他魔猿状态下的攻击。
老唐就没有许洛这般幸运,他连勉强维持着平衡都做不到,身体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发出沉闷巨响。
气血大肆消耗后的削瘦身体,再次瘦身一大半,看起来就跟皮包骨头般。
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自他心脏处直透后背。
哪怕伤口处肉芽疯长想要恢复,可浓郁黑光却在他身体上到处肆虐,不光阻止着伤口恢复,还如同活物般狠狠吞噬着周边血肉。
大口大口的鲜血,不要钱般自老唐嘴角迸射,在他胸前背后,还插着三支不时电光闪烁的符文箭。
这样的伤势,即便是许洛也不由得暗自心惊,可是他丑陋脸庞上却诡异的露出一丝解脱般笑意。
或许在他心里,这般死去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至少按燕人的说法,死在这里,下辈子轮回也许能真正做一回老唐。
可许洛却不想老唐就这般死去!
他身形一闪便出现在老唐身边,一手将他扶起,一手掰开他紧咬的嘴唇,硬塞进一枚灵露。
见着老唐苍白脸色,立即浮现出几丝红晕,许洛松了口气这才冷眼朝殿外看去。
此时的古惜夕早已出现在窗前,俏脸挂满寒霜的盯着何铁骨。
“为什么放箭?”
明白自己只怕是好心办了坏事,何铁骨脸上的油滑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忐忑畏惧。
“大……人…,我担心那诡怪逃……”
他身后的众多铜捕,也知道状况似乎有些不对,一个个低头不语。
见古惜夕身上威压越来越重,何铁骨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
赵双芷心里又气又恼,冷笑出声。
“有我玄衣尉在这,用得着你来担心?你是想杀人灭口?”
这个罪名太大,何铁骨很明白这其中蕴含的意味。
若是自己接下来的答案不能让玄衣尉这些人满意,只怕定仪城以后将再没有何家的立足之地。
这可怕后果,直接让这官场老油条脸色变得惨白如纸,他整个人都不由得开始颤抖,嘴里不停呢喃出声。
“大人,冤枉……冤枉……”
可他嘴里絮絮叨叨过不停,却始终只是重复着那囫囵话。
古惜夕何等聪慧,下意识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又想不透彻,于是她看向何铁骨的眼神,越来越疑惑。
就在这时,一个圆滚滚的肉球自何铁骨身后滚出来。
“大人,这老唐竟然真的是诡怪?”
何生贵白白胖胖脸庞上满是惊疑不定,看向玄衣尉几人的眼神甚至充斥着一抹怀疑。
古惜夕没有生气,她很明白何胖子此时的心情。
任谁也不敢相信,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同僚,竟然会是一头潜伏在城池中的诡怪?
谷入</span>更何况,还是个老实沉稳的哑巴!
“没错,这方面驱邪司才是专业的,更何况他现在的危险程度,你还看不出来吗?”
这小妮子家教渊源极好,倒也没有无故迁怒他人,只是眼神还是死死盯着何铁骨不放。
何生贵胖脸上闪过一丝惋惜。
“哎!怎么会这样,老唐平日里可是劝业司脾性最好的一个,哪怕最调皮的孩子,都格外喜欢亲近他。”
提到老唐,古惜夕心里也满是惋惜,可刚才那般重伤只怕他很难活下来。
这时,就连古惜夕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话题竟然被转移了!
许洛一直观察着老唐的情况。
有灵露支撑,他体内气血逐渐停止流逝,生机又开始回弹,可是这时的老唐整个心神却宛如彻底死去般,任由体内功法乱窜、气血溃散。
整个人好像已经死了般,甚至连眼皮都懒得眨一下,任由许洛百般施为。
哎!
许洛心里暗叹一声,大致也猜测出这时老唐的想法。
来自血脉深处的召唤,与朝夕相处孩子们的关怀陪伴,只怕时时刻刻都在他脑海里冲突纠缠。
老唐性子说好听点,是单纯执拗,说难听点,那就是喜欢钻牛角尖!
他既舍不得害这些孩子,又放不下血脉族群,时间一久,只怕他自己都彻底失陷在无尽矛盾痛苦中,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做!
他这是自己不想活!
见到何生贵正长吁短叹的朝这边看来,许洛心里一动。
他朝着金沙两人招招手,然后拄起木拐走到古惜夕身边,与父子俩隔窗相望。
不知为何,许洛面无表情的沉默带给两父子的压力,竟好似比背景深厚的古惜夕还要大一些。
特别是何生贵,与许洛那淡漠无情的眼神一对上,心里莫名就是一突,嘴里的插科打诨戛然而止。
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能忽悠这位古校尉,却很难骗得过眼前这少年。
倒不是说,许洛就比古惜夕要聪明多少,而是论起心性狠辣果决,两个古惜夕也比不上许洛一人。
有的时候,古惜夕可能还需要证据,会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可若真惹火了许洛,呵呵……抱歉,他看重的是结果!
“何金捕,我只问你一遍,你想清楚再回答,究竟是谁让你把八牛弩领出来的?”
沉默片刻后许洛终于开口,可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掺着冰渣子般,寒意渗人。
许洛以前怎么说,也在郡府厮混过一段时间。
他太明白这些捕快的心理,别说是跟诡怪正面放对,若是没有明确命令,这些捕快只怕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还主动拉出八牛弩来诛杀诡怪?
呵呵,安坐金峦殿、给他们饭吃的崇元帝都不敢这么想!
何铁骨眼神微微一闪,可遂即又一脸苦笑解释。
“大人,不管你信不信,这回真是老不死的想着给定仪城尽一份力。
在金捕这位置上庸庸碌碌几十年,可临到快入土时,却想着老夫聊发少年狂,我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