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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诡岛传说

    在破碎海面上,到处是漂浮的碎石以及尸体,如果从天空俯视而下,整座岛屿像是被从中间撕扯开来,四分五裂,状态极为惨烈。有些较大的礁石还站着些许活人,疲惫又麻木地立着,很快也被水中莫名的诡异拖了下去,不知所踪。没有任何商船行驶,就像是发生了剧烈的风暴,把所有商船都吞噬,只留下一些残缺的木板,飘荡在海面之上。一袭黑衣立在礁石处,他的眼睛望着海面及落难的人群,看不出丝毫怜悯,有的只是冰冷与阴沉。就在此时,水面上映照出漆黑倒影,并发出沙哑的声音:“水下已经被噩兆侵蚀,深海诡秘占据了此地,作为一处抵达港,鬼船获得道标,可以向此处前行。”“根据沉尸的临终记忆,以及抓到一位碎星岛衙兵交代,是游魂道人办下七岛赏宝,众岛主齐齐下至碎星池内。池下发生暴动,冲出的鬼船将整个碎星岛都炸裂了。”“目前已知生还的人有流风岛封岳阳、渔谷的渔福,以及石礁的石胖子,据说石胖子受伤颇重,在最后被拉入海中,生死不知。除了这几位名气颇大的岛主,还有最关键的两人,一者浑身纸皮,惨白无比,像个纸人,另一人是艳香阁的阁主画姬。最后时刻,有人看到诸岛主围攻两人,似乎在争抢什么东西。”碎星池那晚的场面,李赫与岛主们合力击破石池封印,还是逗留了一段时间,再加上动静那么大,被岸上的商贾及货主目睹的一清二楚。而他们又是岛上最有实力的人物,生存能力更是最强,因此有信息留存也是必然。黑衣人沉默片刻,思虑一番,嘴中都囔道:“纸人,艳香阁?金钱居如何了,还有鬼盗人呢,堂堂八品道士,就算死也该有点踪迹吧。”水中倒影一阵闪烁,迟疑道:“金钱居最后收到的消息,是居主带着琳掌柜追踪线索,会在海地大会时现身,乃画姬传话。”黑衣人冷笑一声:“追踪线索?怕是早已葬身鱼腹,一群废物。给他那么多资源,还有势力支持,时刻关注碎星岛动弹,却一事无成。”水中倒影一番犹豫:“会不会是艳香阁背后的……”黑衣人:“不会,若他们早知晓此事,必定已经派遣大批道士来此,所谓的艳香阁与阁主,不过是蝼蚁罢了,面对深海噩兆,根本不起作用。而且出现的那个神秘纸人,十分古怪,任何查探推演之术都追踪不到,特别又是纸人之噩,我怀疑可能和劫尊有关。”水面波涛更甚,就连潜藏的暗影都忍不住惊讶:“劫尊?难道观星台的星师已经?不可能啊,就这小小的一片海域,又不是深海噩兆的真正目的地。固然沉船十分诡秘,却已经暴露出来,说明只是普通港口罢了。”黑衣人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有时候找不到问题,恰恰是最大的问题,说明对方比你想象中要强大很多。而能够让星师都无法判别,也只有天阶的道士与噩兆,或者是隐世不出的神瑞。但涉及到纸人方面,和三百年来的四象炼道,我有种直觉,它们要回来了。”这话说完,顿时寂静海面连风浪都消失了,两者沉静在原地,久久不语,似乎眼前惨绝人寰的现场,也变得无关紧要。“当然,对方必定还只是初期阶段,否则不会和几个七品岛主打生打死,甚至能将沉船港口夺取。传令下去,让鬼影们收集纸人的信息,若有进展,第一时间汇报!”“是,大人。”阴暗海水冒出几个气泡,随即消失不见。黑衣人抬头望天,似乎有几道流行划过,远处海岸线飘来几艘诡异木船,甚至有古怪的鱼精在啃食死人躯体。碎星岛,从此成为历史了。它有了新的名号,古城港口,沉船安眠之所。……在波涛暗涌的一个月后,沧风海界勉强恢复了平静。从深海及其他海界来此的道士,简直比过去几年的都多,不过唯一例外的,就是大家都默契地不再乘坐大型商船,反倒是利用小舟来探索。有些厉害的道士干脆用飞行之宝赶路,来探查碎星池的灾难始末。自然有些人不信邪,但和行驶在海面的鬼船碰撞后,就再没有了此种侥幸的心理,也不再逆反。实实在在的噩兆,会教你好好做人。要是做不好人,做鬼就行。一些大势力自然也发觉些许规律,古城港口作为最靠近海岸的地区,是深海噩兆侵蚀的终点站,往来的都是一些大型海船。若是商人或道士选择这类型商船,极有可能招来对应体型的噩兆鬼船,会遭遇一波吞噬。即使能够抵挡的住,也会受到极大程度的损伤,保证不想再有重复的遭遇。灾劫的出现十分突然,倒也不是所有商船都会遇到,但对于普通人来说,遭遇就会死亡,自然就没人敢拿自己的命来冒险。因此沧风海界变成了中型商船的坟墓,让海员谈之色变。但也有另一种传闻,如果乘着可能遭遇袭击的木船出海,有一定几率到达一处陌生的港口,进行特殊贸易,甚至有机会得到人间罕见的宝物。这种说法自然被见识广博的道士们嗤之以鼻,但对于某些活不下去,本就充满冒险精神的海上漂泊之人来说,未必不是一种选择。沉青岛,沧风海界的某处小岛,人口数不过千人,都没能达到道国敕封的标准,只能算无名小岛。其实这样的小岛才是海界的常态,像是七岛那等十数万人的大岛,有着七品道士坐镇,贸易繁荣,本就稀少。因此被击沉一座,也引来各路势力观望。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承平已久的岸边海域,竟然遭受到噩兆侵蚀,虽说是道国给予自由管辖的地区,但也是十数万生灵。一夜之间化为灰尽,给人们的震动极大。从前受海盗欺压,最多也就是受到奴役,或者被强制要求登船做海员,化为海盗一员。无论善恶,总是有活命的途径。可噩兆不同,它们是纯粹的灾祸,对于生灵来说,从来没有妥协一说,只有死亡。但人有时候活着,比死掉还要难受。“王二熙,你个死东西,这次要是再还不了钱,就别想活着回来了。”“张狗嗨,拿不到那件宝物,我就把你妹妹卖入勾栏,只给你一个月时间,好自为之。”“华生,你的弥月小姐,下个月就要被送去海盗岛了,若是拿不回钱,结果你懂的。”一群人站在木船上,望着岸边凶神恶煞地强人,仿佛两者间根本不是一个种族。贪婪与怒意淹没这群人最后的神智,宛若对着猪狗在教训。船上的人都面色戚戚,一副绝望的表情,就算有几个胆子大的,在眼神底部也难免露出害怕之色。但在船头的舢板上,却发生意外的争吵。“我说,你个穷小子,连五金都拿不出来,还想登船?你以为这是收破烂的地方吗,快点滚!”船夫正嫌弃地盯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挥手驱赶。此人名叫狄箜,乃是沉青岛土着之人,浑身酒气,满脸麻木,只想登上这艘送命的商船。“我说,李老大,你骗骗外人也就罢了,连岛内之人也想湖弄?这艘船开出去,不过是随意游荡一番,还真能抵达未知之地,交易宝物不成。真有那等机缘,也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获取的。”李老大脸色胀红,明显被说中心事,狠力将狄箜推了出去,恶狠狠地骂道:“你个穷酸家伙,不知上进,连累家族遭难,是个不详的人。每天像个废物一样乞讨,一点能力都没有,还敢说这种话,信不信我找人把你扔进海里。”狄箜双目无神,似乎回想起了什么,面色却愈发惨白:“哼,你扔吧,扔吧!”李老大也是被逼急了,招来几个手下,抓住狄箜手脚,抬到后船,正要丢入海中,却被一旁的人声打断。“且慢,狄箜这五金我帮他付了,让他出海吧!”“李老大,你也不想商船未出行前就闹出人命吧,何况还是沉青岛的人。”一个头戴毡帽的家伙探出身来,皮肤粗糙又褶皱,面容十分黝黑,看起来是个饱经日晒风吹的海员。李老大瞥了眼对方,拿过对方的五金,语气才缓和一些:“阳子,五寇金可不少,你愿意为这废物出钱,我也就不计较了,饶他一条性命。”他挥了挥手,便放开了狄箜。不过抓狄箜的水手可没那么温柔,将他狠狠摔在海滩边,头颅跌落进海水中,呛了好几口水,瞬间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他抬起头,双目血红地望着阳子,反而怒斥道:“给他钱干嘛,给他钱干嘛,让他淹死我算了,我这个废物,什么用都没有,还不如死掉呢。”说着说着,脸上的水渍越来越多,手指紧紧抓在沙滩上,语气也变得哽咽起来。“就算我死了,记得我的人也不会超过一手之数。一年时间,父母离我而去,青梅足马的妹子与他人成婚,耗尽最后家产想要赚一笔,却赔的一文不剩。我有什么用,什么用都没有。”阳子看着落魄又无助的狄箜,却没有安慰对方。人在落水的时候,其他岸上的人是没资格说什么体悟的话。能做的,就是伸出手臂,拉他一把。他也是这么做的,朝着狄箜伸出手,换来的却是被狠狠拍开。狄箜摇了摇头,望向天际:“多年前,我也有辉煌的时候,家族小而安稳,身边有贴心人陪伴,我却不知足。非要冒险,探索什么诡秘宝贝,落得如今下场,咎由自取。你何必理我,将钱要回去,让李老大把我淹死吧。”阳子望着眼前凄惨的狄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对方说的没有一点错误。沉青狄家,做些海贸的小生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也小有名气。狄家独子狄箜,一表人才,孔武有力,不知有多少貌美女子追逐。然而一切改变都发生在一年前。他从小喜爱崇拜道士,想要掌握道法,更是对诡异之事极其感兴趣,故而常在海边驻守,期待着漂泊于幽暗中的鬼船。别说,某日真被他等到一只,他兴高采烈地冲了上去,畅想着迈入修行的门槛,从此一飞冲天。事实是,他仿佛沾染了不详的诡异,运势极其差,做什么都做不好。连累家族生意衰败,父母出海离世,凡是与他亲近的人都走了霉运。因此再没有人敢和他靠近,若非是沉青岛的土着,大家念着同乡之辈,否则早早地把他赶走了。即使如此,他到哪里也不受欢迎,做什么事都不能成功,仿佛被上天诅咒了一样。甚至所谓的神秘之游,同样是天方夜谭,没有人见过那只小船,他身上也没有所谓的道力衍生。故而即使是道士们亲自看过,只觉得是个神经病罢了。疯癫之人,因为悲惨命运而郁郁不得志,他们见多了。甚至此刻的阳子,给予他钱,也不信他所谓的神秘之旅。这次施展援手,不过是多年前寒冬的救助回馈。即使如此,阳子也决定给狄箜一些希望,对于笼罩在黑暗中的人来说,唯有希望才能让他重新站起来。“前段时间有大岛的来客,都说沧风海界发生了灾祸,不让中型木船航行。但也有一丝机会停到诡秘的港口,能够交易得到未知的宝物。你已经如此,不妨去真正的海洋走上一遭,富贵在天,生死有命。”狄箜愣了愣,看了眼阳子,又看了眼木船,最后还是拖着沉重的身子,登上了船。不过那副哀愁的面容,怎么看也不像是拥有冒险的激情。可能是良心发现,不愿意辜负对方这些寇金吧。临行前,狄箜忽地扯开嗓子,喊道:“你等着,我会寻回至宝,还你这笔钱的,五十金,不,五百金,我要让整个沉青岛的人都羡慕你。”周围听到他话的人都哈哈大笑,疯子果然是疯子,都这般运气了,还嚷嚷什么富贵呢。也许出了这片海域,性命都难保,岂不见其他人面有惧色,唯独狄箜这家伙,还心存幻想呢。至于阳子这五金,必然是打水漂了。不过身为当事人,似乎也不在意这些钱,虽然对于他来说的确是笔巨款,可有时候朋友间的帮扶,就在最脆弱的那一刻,搭把手,尽力即可。人人皆说世道不堪,心寒无信。可失掉这份信心,是比遭受欺骗更恐怖的事情。“你说呢,朋友?”阳子对着飘向远方的木船,发出最后的祝福。月亮渐渐升空,飘荡在海平线外,皎洁洒满大海,却流露出一丝鲜红。却已然没人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