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闭口之后,脸面再度化为苍白纸张。
这自然是李赫控制的祸乱纸人,他在修行瑞息之道后。体内便升起一股冰冷气息,犹如万年寒窟中的冰块,猛地塞入血管。
非但没有堵塞,还顺畅自如,只是那股阴森的气息时刻压制着头脑中的感情,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人情味的怪物。
照理来说,修道者无法凭借自身来压制噩兆的气息,只能借助祥瑞来中和这份侵蚀。
噩兆图录却是另一种法门,像是监牢,既关押也记载了噩兆的一切,彻底的肢解它们,达到完美的掌控。
代价也很明显,即使图录能够削弱噩兆带来的侵蚀,可掌控它的毕竟是活生生的人,时间久了就会失衡,彻底崩解。
即使现在还能制止,将来呢?若是关押更为恐怖的噩兆,终有一天会踏上不归路。
到那个时候,或许图录依旧存在,但李赫这个人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没有情感,只遵守规则的尸体。
纸人动了动,身体十分轻盈,闪躲的速度也比平常迅敏数倍。纸臂挥舞时,力道十分大,堪比数个成年人挥拳。
更可怕的是,纸人周围酝酿着一股不详的氛围,与它待得时间久了,会产生疲惫、衰败、劳累的感觉,仿佛被灾厄笼罩一样。
当他睁开那双墨色眼珠,与其对视的人将被震慑与诅咒。
这一法门,他在苦茶灵泉旁对抗红舌时就用过,当时只是下意识地对抗,如今掌握呼吸法,可以更自如的控制使用。
当然,祸乱纸人最大的作用,或者说灾劫,早已写在图录中。
李赫耸了耸肩,其身后突然走出另一个纸人,与其面目相似,却更为阴森恐怖,像是刚从墓地中挖出的尸体。
它同样没有面容,且构成身体的纸张有些泛黄,甚至连双手都没有,只撑着两根圆秃秃地纸棍。
以李赫目前的实力,只能催动出这样残缺的纸人,数量为一。
“难道黎镇的纸人便是这般衍化?”
他不由回想起黎镇中遇到的诡异,甄家婢女,表弟李侃,以及离奇的大火之夜。
能够悄无声息地侵蚀至此,还未被发现,说明噩兆的恐怖。要知道黎镇可是有掌控七品祥瑞的高手,依旧没能察觉。
可若两人皆是噩兆衍化,又太逼真了吧,一言一行,与普通人无异,纸人真能那般栩栩如生?细思极恐。
说穿了,祸乱纸人还是图录窃取了对方的一丝殁源,真正入侵黎镇的噩兆,必定更加诡异。
李赫当时觉得离开黎镇,该是暂时避开祸端。
但在靡梦中,冥冥显化的一幕,让他明白恐怕是逃不开此劫,还得早做应对。
【兆:威胁在逐渐逼近,却也是机缘所在,消弭一周后的灾祸,加强实力】
【奖:一株九品祥瑞】
望着眼前书页勾勒出的文字,李赫渐渐明晓图录运转的规则。
所谓的任务、奖励,不过是之前残存的意识幻化成他内心最直白的渴望,由此来引导所谓的筛选。
但实际上,图录给出的,是噩兆的指引。
所谓噩兆,噩运之征兆,每次劫数便是考验,若能撑过去自然有收获,若撑不过,暂时不知下场,但绝对好不了。
这收获也并非是凭空产生,更像是种命运的指引,引导他来获得奖赏。
例如第一次的噩兆,第二次的呼吸法。
他梦想中的金手指,其实更像一本写满噩运注脚的道书。
但这份涂抹毒药的甜点,他不得不吃。
当然,若只是永无休止的噩运,那终究会有倒下的一天。
神瑞留下了两点关键的启示。
“图录即是囚笼,也是记载。能镇压噩兆的,归宿命运者,唯有其本身。”
“身具图录者,不可融合祥瑞。却能与其共生,延缓灾厄!”
李赫望着脚下缓缓消失的字迹,陷入沉思。
上一代掌控图录的便是这没有流露姓名的神瑞,虽不知它名号,但光凭神之瑞兽这一称号,就晓得它的威力。
却依旧挡不住岁月侵蚀,灾祸之危。
如今的噩兆图录明显是残缺的,是怎样的劫难让它们都难以抵抗,奄奄一息不得已留下传承?
李赫的思绪不由地想到星空中遮掩的十二道迷雾,超越一切的恐惧,会是它们吗?
神瑞除这两句话没留下任何讯息,事实上就算将真相告之,又有何用,现在的他还是太弱了。
甚至对方都没留下掌控图录的方法,只是给出了图录的特性,是希望李赫走出自己的路么。
“太看得起我了吧!”
不由地摇了摇头,纸人之躯在黑暗的书录中迈步,李赫沉思。
“用噩兆管理噩兆,风险不用多说,每次灾祸剥夺生灵性命,岂是容易掌控的。但更重要的是,它们没有思维与情绪,如何制约?”
“终究还是要落在人身上,依靠那些没有感情,时刻会产生危害的噩兆上,终会受其反噬。”
驻足而立,低喃道。
“道国,噩兆道国!”
“祥瑞共生,延缓灾厄。”
李赫纸眼眨了眨,似乎有些许眉目,却还需要验证。
可若是真的如此,神瑞也不会落败至此,其中必定还有些险恶的障碍。
还有一点,眼前天下并不太平,各道国纷乱不修,民不聊生,噩兆显化更是频繁。完整内容
起码在古都道国内,修行正统便是融合祥瑞与噩兆,从未听过有人能够直接操纵噩兆的。毕竟祥瑞的强大更多在于修行和资源,噩兆却是杀人的利器,两者中和也是为了修行高明的道法。
甚至有些修者更愿意单独融合祥瑞修行,通过掌控些许诡异器物,来达到同样的效果,还不用经受噩兆反噬。但这样实力弱了些,更多是道司中主管资源的人物。
目前他掌控祸乱纸人,却未融合祥瑞一事,万万不能泄露。幸亏紫玉葫芦损坏是在靡梦中,无人知晓。苦茶岭的其余人又没有修为,难以识别。须得想办法掩盖才是。
根据图录预兆,苦茶岭或许有祥瑞在孕育。
想到此处,李赫猛地睁眼,室内静谧漆黑,从他身后缓缓走出一具泛黄纸人,低着头一动不动,粗糙的面部忽地裂开一条细纹,像被刀片裁开似的。
李赫掏出那条被扯烂的红舌,从这条裂缝中填了进去。
顿时传来一阵低声喃语,有咆哮,有责骂,有悲伤,有哭泣,还有惊恐。混在在一起,像是进了菜市场。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终于消失。
纸人再度张开“一”字嘴,伸出条几十厘米的长舌,上下摆动灵活无比,如蛇的芯子。
李赫将手指放在其舌尖上,竟然柔软无比,像二八妙龄女的舌头一样。
但慢慢地,阴冷气息弥漫,舌头渐渐干燥,重新变成纸卷,上面布满鲜红的肉粒。
“嘿嘿!”
诡异的笑声不寒而栗,在屋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