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与蒋氏一样的心思,都想赖着贺馨儿出钱出力帮他们一大家子度过难关。
他们普通老百姓攒点银子着实不容易,可不舍得填给那些贪官污吏去。
贺馨儿就不一样了,身为县城首富家的大小姐,她想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小姑娘家家的又没多少花项,银子放着也是落灰,还不如帮帮他们。
他们还能记个好。
凭着贺馨儿对老王太太还有王金铃的感情,冯氏与蒋氏根本不怕她坐视王家遭难不管,所以这银子她一定会出的。
毕竟她一向大方。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蒋氏语气里就有些理所当然的味道,结果贺馨儿不接她那茬,差点没把她给急死,更是存了几分怨念。
但事实证明贺馨儿真的不小气,一出手就是千两银票,两人又惊又喜又得意,就知道这丫头手面宽,瞧瞧这口气大的,果然是够壕的。
话说有个有钱的亲戚就是好啊,摊上再大的事也不怕,有人托底呢不用伤不到他们一丝一毫。
终于占到便宜的两人很高兴,压根就没想还钱。
贺家银子堆成山,多的花都花不完,她贺馨儿想要多少没有的,总不至于为着一点小钱追着人屁股后面讨要吧,掉价不是。
更何况大家都是自己人,互帮互助还不是应该的,太斤斤计较了可是伤感情的,若再要让人说一句不敬亲长,岂不是得不偿失。
贺大小姐可是体面人,自然不会做那小家子气的事。
自认为足够了解贺馨儿的冯氏与蒋氏信心十足,却不料贺家杰根本不给她们吸贺馨儿血的机会,一句话就打消了她们的妄想。
冯氏与蒋氏那感觉,恰似兜头一盆冰水从天而降,浇得她们心里哇哇凉。
一千两白银啊,他们怎么还?
而且听那意思,一千两银子未必够,后头还不知道要填进多少去呢,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老王家卖儿卖女也填不起啊。
念及此,蒋氏生生打了个哆嗦,而冯氏则感觉自己不会呼吸了。
不行,绝对不行!
这银子老王家不能出。
两人迅速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又默契的移开目光,再次低下头做起了鹌鹑。
原本慌恐不安的两个人因着这一眼,顿时镇定了不少。
行吧,这大少爷她们得罪不起,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又不能堵住他的嘴。
至于别的,等他走后再说。
如此想着,冯氏终于呼吸顺畅了。
蒋氏则已经盘算着怎么跟贺馨儿要银子了,若是不给,她就哭,反正拿不到银子她不走。
她想的倒是挺好,可惜贺家杰不给她机会,收好银票便赶人,道是四妹妹大病初愈,身子骨还不壮实,操劳不得,没看她脸色不好吗,就是为你们家的事操心累的。这会银子掏了,事情也交代出去了,合该好好歇息着了,所以你们该干嘛还干嘛去,别在这里耽搁他妹子休息。
冯氏与蒋氏愕然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吕氏也有些意外,她还没跟闺女说说体己话呢,自然不舍得走。
不过贺馨儿气色的确不好,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而且也颇为心疼,这孩子瘦了好多,人也冷清了许多,自打她们进门起,就没见她笑过。
与在叶家时相比,简直象是换了一个人。
可见她这几年过得并不如意。
唉,大户人家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啊。
“馨丫头,妗子今儿来给你添麻烦了……”
吕氏执起贺馨儿的手,冰冷的触感令她不由皱起眉头,也顾不得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了,“手怎的这么凉?可是身子不舒服?哎呀,你穿的太单薄了……”
落花脸色微变,立马就吩咐小桔去库房取手炉,又打发小杏到大厨房要木碳去,贺馨儿听得好笑,“这才几月的天,哪里就用到手炉了,快别折腾了,没得让人笑咱们娇气。”
贺家杰说道,“四妹妹乃贺氏堂堂嫡千金,娇气点怎么了,谁还敢说什么不成?再说你现在身子弱,更该仔细将养着,管他什么日子,该用就用,一切以你的身体为重。”
说着话他扫视一圈,又道“现如今这天气早晚越发凉了,到了夜间更是冷的紧,屋子里也凉森森的,冷的人坐不住。嗯,你这屋里该生暖炉了……
来人!让库房那边送二百斤银霜碳过来;跟大厨房说中午做个羊肉锅子;再去我私库里选两支人参拿来给四妹妹沌鸡汤……”
还不等贺馨儿说什么,他已经下达了一连串的吩咐。
说风就是雨,说的就是他,还真是个急性子。
贺馨儿插不上话,索性也不管他,见落花取来披风便站起身来由她服侍着穿好,又接过王金铃手中狐皮
“对了!”
贺家杰一脸严肃的看着贺馨儿,“你身子不好,去不得那些阴冷潮湿的地方,知道吗?”
见贺馨儿迟疑,他又道,“牢头那里我会打点好的,保管他们不受欺负就是。
有四哥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贺馨儿也不好驳了他的好意,“好,我听四哥的。”
贺家杰满意的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哎?你们怎么还不走?”
他面色不善的睨了冯氏与蒋氏一眼,然后目光在正说悄悄话的吕氏和王金铃脸上顿了顿,神色稍缓。
贺馨儿有些无奈,她对吕氏道,“四哥他性子急,说话也直,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妗子别往心里去,他没别的意思,就是瞎担心,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里就至于这般仔细。
妗子你们擎管坐着,我让人准备饭菜去,用过饭后再走也不迟……”
吕氏忙道,“你别张罗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去,赶紧跟你几个舅舅通个信,怎么想个法子瞒下你姥姥和你姥爷再好,省得他们跟着担心着急。”
还要抓间时间凑银子。
不过这话她没说。
贺馨儿再次挽留,道是大晌午的让长辈空着肚子赶路太失礼,冯氏与蒋氏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然而吕氏仍旧推辞道,道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哪里还有心思吃饭,还是抓紧时间回去跟家里的爷们报个信才是正经。
贺家杰不冷不热的附合了两句,带着股她们不走他也不走的架式,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
冯氏妯娌还指望他帮忙救人呢,哪能跟他耗,不得已只得走人。
贺馨儿见状便打发人去安排马车,又带着王金铃与落花送至垂花门,看着欲言又止的吕氏,说道,“三妗子放心,有客人来访,门房那边是不敢隐瞒,一定会报于我的。“
吕氏松了一口气,“给你添麻烦了。”
“都是自己人,三妗子不用客气。”
蒋氏滴溜着眼珠子四处乱飘,心底一个劲的骂着贺家杰,又十分婉惜的感叹着,原想借着机会住下,也享受享受有钱人的好日子的,结果别说留下了,饭都没有吃就被人赶了出来,真是可恶。
她气够了又把主意打到王金铃头上,“对了,铃丫头,你不是有银子吗,赶紧拿给我,家里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可不兴再攒私房了……”
吕氏沉了脸,王金铃却是面无表情,“二伯母也说是私房了,就不要打主意了。”
蒋氏大怒,直想甩她一巴掌。
不过当着贺馨儿的面,她还真不敢。
再者还有人家亲娘在呢,岂能任由着她欺负人。
呼呼喘了两粗气,蒋氏气咻咻的上了马车,没再看王金铃一眼。
冯氏倒是比她敞面,笑着给贺馨儿道过谢后方才提着裙角上了马车,吕氏也没耽搁功夫,麻溜的上了车后,对着两人挥挥手,“日头晒,快回去吧。”
贺馨儿恭声应着,也对她挥手,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她方转身。
轻拍着小丫头的脑袋,她柔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嗯,我不担心。”
王金铃一脸平静。
有表姐在,她什么都不怕。
次日,天色刚亮,王三舅一行人就进了城,也顾不得歇口气,便直奔县衙大牢而去,听带路的吕氏道是快到了时,王二舅再也忍不住了,“我总觉得咱们就这么巴巴的跑了来,简直就是人家说的那什么自投罗网……”
他怕被人一道抓起来,昨个就极力劝说王大舅与王三舅,道是现在情况不明,还是不要冒险的好,不然若被人一锅端了,那可真是要抓瞎了。
三房的儿子王向中被王三舅被送到镇上的私塾读书去了,王家食铺出事时,他刚刚吃过早饭离开,所以没有被波及到,而当时被抓的吕氏因为新律的原因根本没收押,王三舅与王金铃父女也因离得远而避开这场祸。
也就是说,三房的人全都好好的,没掉一根头发丝。
坐牢的是大房与二房的四兄弟。
王三舅是陪他们看儿子的。
他都没说什么呢,王二舅这个做亲爹的却是叽叽歪歪、叽叽歪歪个不停,扯出一堆的理由劝着他们不要冲动。
王三舅都懒得打理他。
至于王大舅,他心疼儿子,心里虽然害怕,但不亲眼看到儿子是否安好,他不放心,倒是难得的没有跟王二舅搅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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