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戏子,大抵是没法决定今日里唱什么戏,这刚一上台,台底下就有大爷甩上去一钱袋子,高声叫嚷:“莲花落,爷要听莲花落。”
俗话讲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台上那位看着光鲜亮丽,但还是得吃金主饭,躬身谢过,便唱开了嗓。
“嫌贫爱富杀死了狗,行至半路辞了人。墙西头里有个寡妇她姓刘,贞节牌坊立到了五十。枕边的人儿,且说三分话,不可全将,一片心抛……”
“……酒不醉人人自醉,听墙角儿闷到了一更,下得楼去还有自在……”
唱到这儿,台下那位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高声叫着:“唱得好唱得好……”说着啪啪啪鼓起掌来。
陈默听得那是一愣一愣,这莲花落半文半白还夹杂着地方方言,听得不是很真切,只听清第一句要杀狗,可这狗又犯什么事儿,值得一部戏第一句就得杀了?
嗯,不大有趣,但这唱腔很有些意思,听下来也不叫难事,总好过守着验尸房里的尸体担惊受怕。
如此,陈默在茶楼里坐了一天,晌午时分差伙计跑了个腿,吃了个饭。
这一来二去的,花销可不小,直奔百文,但得着了快乐,这钱就不算打了水漂。
台上的节目是一场接着一场,说书的唱戏的耍杂耍的那都有,分外新奇,也难怪这茶楼开在这儿不怕亏钱,这论起来可比猪肉铺子的象谷高明得多,精神上的快乐,那确实更吸引人些。
当然了,这茶楼中有没有抽大烟的,陈默不甚清楚,二楼还有单独的包间呢。
日暮西山,天光晦暗,陈默踱着步子出了茶楼,捻了捻手指上的黑色灰污,这瓜子味道属实不差,可吃多了手上牙齿上都有一层灰黑色污垢,甚是烦心。
算了,回去好好洗洗就是。
来至铁匠铺,问师傅拿些水洗去手上污垢,陈默接过解剖刀仔细观瞧,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铁匠师傅的手艺货真价实,与他想要的样子分毫不差。
付了剩下的铜钱,将解剖刀拿布包好了,陈默慢悠悠回了仵作房。
仵作房一条街,这到了晚上,整个一条街连条狗都不叫唤,仵作房也是黑漆一片,也不知里边到底有没有活人。
关上门,仔细的洗漱一番,陈默又将解剖刀细细的擦拭一遍,这才收起。
吃饭的家伙有了,陈默心中安定,这东西还是顺手的最好,不顺手的怎么用怎么别扭。
躺上冷榻,合眼休息,到了三更时分,陈默便生龙活虎的张开了眼。
呼吸法升级之后,这睡眠时间是越来越短,这才多久,他就感觉休息够了,再睡,那都得头疼。
算球,既然睡不着,不如起来想想别的事情。
就好比眼前这滴血红梅的案子,通知单已经发到了手,上边急召可是写的清楚明白,保不齐今儿个天还不明,就得有人来叫门,到时候随行在外,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完整内容
还未开始想,模拟器光幕忽然展开,吓了陈默一跳。
“一整天没接到活儿的仵作感觉寂寞无比,在东市逛了一天,喝了一肚子茶水,这才回了仵作房中。然而,他的灵魂依旧是寂寞难耐的,是否需要一个鬼故事来安慰安慰你寂寞的灵魂。”
靠!神经病啊!
这破地方还讲鬼故事,你这是单纯地怕吓不死我?
陈默心说这模拟器怎么突然犯病了,刚要折叠起光幕,上边文字浮现。
“漆黑的夜,无声的街,习惯了与死亡同行的你,正准备躺下之时,就听得门外传来叩门之声……”
文字还未彻底浮现完毕,陈默直接给模拟器光幕折叠,眼不见心不烦,大晚上的闹这出,这模拟器绝对是不大正经。
刚折叠完,门外便传来叩门声,急促,但很有力。
陈默脊背一凉,任谁刚听了一句就出这事,心都得发凉。
好家伙,言出法随?
真就有人大晚上来叩门?
陈默心说会不会是上边来的急召,这不是没有可能,刚要出声询问,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女声求救:
“可有人在,救救我,救救我!有贼人要害我!”
嘶!
陈默闻言,眉头一挑。
这凌晨三更时分,你和我说有人要害你?
真当巡城御史是吃干饭的,这时候早宵禁了,你怎么出的来?
陈默心底里一转,更是大气不敢出,这哪是要求救,分明是贼人的圈套。
莫非是有胆大的蟊贼,看上了他藏匿的银子?
可真大胆啊,旁边可就是大理寺衙门,他只要大声一嗓子,那边闻风而动……
不成,万一门外贼人狗急跳墙,先给他来上一刀怎么办?
还是装作不在,这门锁了,想要破开,声音可不小,足够惊动隔壁大理寺巡防的官差了。
这般一想,陈默呼吸更是缓慢,于黑暗处一动不动,静静听着门外动静。
叩门声又响了几声,女子声音娇弱急促:“救救我,救救我。”
陈默心说今天就是你喉咙喊破了,他也不会开门。
谁知道门外是人是鬼,这世道,他可刚刚才接了个邪祟的生意。
而且模拟器上,还说什么鬼故事,这没过几个呼吸,就有人打门。
越是深思,越觉得手脚冰凉,好在陈默起的时间不长,没有点亮烛火。
这波装聋作哑,只要不出声音,门外谁知道他在不在。
正焦灼着,陈默耳朵一动,远处有瓦片碰撞的轻微声响。
眉头一挑,莫非是追踪而来的捕快?
果然,门外却是贼人,还好刚才没有出声,不然少不得血光之灾。
门外贼人听得声音,轻微脚步声一响,很快没了声音。
看来是走了。
陈默松了一口气,这般敢在京城之中行凶的狠人,可不是他这样的小小仵作能够招惹。
门外街道,房顶上响起一阵嘈杂,紧接着又有火光闪过,看来是巡夜的捕快发现猫腻,一路追踪而来。
好在贼人已经离开,这事情倒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轻轻擦了擦额角的虚汗,陈默忽然间便感觉到脖颈处一片冰凉。
门外捕快过路之声,有火光闪烁,门内陈默耳边兰花吐蕊,俏丽动人有如黄鹂:
“官人,你敢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