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没有说话,只是眸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出生时,她也曾视如掌珠,只是可惜,她的教育失败了。
“娘,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啊!你难道真要我们一大家子都被流放吗?”
从小锦衣玉食的袁惠兰完全不敢想,倘若她要被流放,她的孩子怎么办?她的夫君怎么办?她的人生,怎么办?
“流放?”崔氏哑声提醒道:“应该,是诛九族。”
袁惠兰听见这话,顿时双腿一软,跌坐到地上。
诛九族?
这……
她狼狈至极的伸手揪住崔氏的裙摆,不甘质问道:“娘,你明知道爹出事,会被诛九族,却依旧选择告发么?你……你就这么恨我们吗?”
崔氏一脸漠然地看着她,淡淡反问,“你不怪他犯国法,反而怪我告发?袁惠兰,我何曾这样教过你?”
“娘,你恨我、恨哥哥、恨爹,是不是?”袁惠兰泪流满面的质问道:“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竟然……竟然……”
“错了,我不恨你们。”崔氏声音轻柔,却依旧没有一丁点的感情,“从你们选择抛弃我开始,你们也被我抛弃。”
崔氏说完,看向一旁满脸担忧的嬷嬷,沉声道:“嬷嬷,送客。”
嬷嬷和几个粗使婆子,强行将袁惠兰拖着扔到小院外面。
崔氏默默地看了一眼谢明珠,一言不发的拿着鸡毛掸子继续忙着。
谢明珠也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忙着自己的活计。
她知道对于崔氏来说,大义灭亲,或许对于她来说,并不好受,但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她不是崔氏,没有经历崔氏所经历的那些,自然不可能圣母的要求崔氏大度。
劝人大度,天雷打劈。
谢明珠和崔氏各忙各的,这份体贴,更让崔氏心生感激。
袁惠兰是她的女儿,她非草木,哪能真的无动于衷?
只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姓袁的以身犯法,自然会有应有的下场,她怜恤自己的孩子,那被姓袁的害得家败人亡的人,难道就只能认栽了么?
秦澈忙完后,回到小院,看见谢明珠忙得不可开交,心疼道:“明珠,你别忙了。”
谢明珠愣了一下,诧异道:“秦澈,你这么快就忙完了?”
秦澈见谢明珠的额头上有一点灰尘,忙拿出一张手帕,细心的替谢明珠擦拭着额头上的灰尘。
两人距离得很近,近到秦澈能看见谢明珠脸上细细的绒毛,刹时间,他的手,没来由得有些僵硬。
“我脸上有什么吗?”谢明珠问。
秦澈哑着嗓音,道:“有一点灰尘,我给你擦了便是。”
“哦。”
谢明珠距离得秦澈近了,很明显的就能感觉到秦澈身体有些僵硬。
秦澈身上的香气,是那种淡淡的竹叶清香,雅致又随和,并无半点不妥。
“好了吗?”
秦澈恋恋不舍的收回手,坦然道:“好了。”
“秦澈,我看灶房里的东西还缺得挺多的,我们要去买一点才行吧?”
谢明珠虽说和秦澈到了蜀郡,却也不能见天的下馆子,她们夫妻二人还是得有自己的盘算才行。
“我正准备接你去买呢。”
“那你等我一下,我给崔娘子说一声。”
秦澈又提醒道:“你告诉崔娘子,让她和嬷嬷自己择一处房间。”
“好。”
崔娘子和嬷嬷就这么暂时在秦澈家落脚了。
谢明珠和秦澈二人出了小院,城西这边,常住得都是达官显贵的,环境还算可以。
有了新邻居,自然也是整条街都知道了。
秦澈带着谢明珠进了永安商行,两人刚一去,便有一位掌柜迎上前,温声道:“秦公子!”
秦澈不动声色的微挑眉梢,道:“我们来采买点东西。”
谢明珠诧异地问,“他认识你呀?”
“我来过永安商行,托他们往家里传信,你忘记了?”
谢明珠道:“记得啦。”
永安商行里,也不是什么都有,秦澈和谢明珠挑了一些东西后,又去买了碗筷、铁锅菜刀陶锅油盐酱醋之类的。
总之,两人都没有闲着,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
置办一个灶房,所需要的花费,并不少。
好在秦澈有钱,谢明珠也不需要担心没钱的事。
“秦澈,幸好你机智的带了银票在身上,否则,我们俩就……”
秦澈笑着说道:“娘子,你放心,纵然我没银子,我还可以替人代写书信,不会饿着你的。”
谢明珠一听,满脸是笑道:“好的呀。”
两人回到小院后,小院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郡府之前的粗使婆子、婢女什么的,也都撤离了,只有崔氏与嬷嬷在一起等着二人归来。
谢明珠东西一放,也就没有闲着,进了灶房就开通准备晚膳。
新买来的铁锅,不能直接用,还得制一遍锅。
谢明珠也只得在陶缸里煮了一些稀饭,当作晚膳。
崔氏看着谢明珠动作麻利的制着铁锅,一点也不矫情,突兀地问道:“夫人,你和老爷……”
“崔夫子,你叫我明珠吧。”
叫她夫人就算了,叫秦澈老爷,总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
可能是因为秦澈那一张脸,太过年轻,太过俊美了。
“我和秦澈是冲喜结合的,算是我运气好,乡野村姑,捡了这么一个俊美书生。”
崔氏被谢明珠这么一说,顿时都快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意图了。
“明珠,你也甭叫我崔夫子,我姓崔,以前家里人都叫我,玉娘。”
“那你以后是叫崔玉?还是叫崔玉娘?”
“崔玉。”
“成。”
崔玉就挺开心的,她与谢明珠,还是挺有缘份的。
谢明珠说话、行事,都挺和她的眼缘。
崔玉挺喜欢她的。
如果没有谢明珠向她抛出明珠书院的聘书,她原定的计划就是等给自己的儿女收尸后,自个也死了算了。
这尘世间,也没什么值得好挂念的。
可谢明珠的出现,俨然成了她生命中的一个变数。
“明珠,你听过圣后,那你知道当今太子殿下么?”
谢明珠微微一愣,问道:“我对太子殿下并不了解,只知道他随圣后姓?你突然提及这个,是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