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朱元章果真就如李洪所猜想的那般,因为空印,这个在官场上已经可以称之为所有地方官员都默认的潜规则,却会让朱元章盛怒。
而空印桉所牵连之人,除了那些地方官员之外,在朝中,最受影响的无非便是户部和吏部。
户部是对接地方官员账册的机构,也就是说,即便不是户部官员挂了空印,却也有一个失职或是隐瞒罪责而不上报的大罪。
而吏部就不必过多解释,地方官员出了问题,那你作为选拔任命的部门,肯定是难逃其咎的。
这也是为何朱元章让人将吏部尚书叫过来,还将这奏折摔倒汪广林面前的原由。
而汪广林双手颤抖的翻开奏折,看清楚上面写的内容后,大脑顿时吓得一阵空白,生怕朱元章借着此事砍了自己,毕竟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可以当做一个陋习潜规则,但同样也可以当成是欺君之罪,而看朱元章这盛怒的样子,多半便是将其看成是欺君可以诛九族的大罪了。
好在朱元章虽然生气,脑子却还算是清醒的,知道这件事,乃是地方底层官员的黑锅,朝廷中央的这群大臣,最多只能称之为懒政,倒是没有到欺君的地步。
且汪广林执掌户部才多长时间,这空印桉都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了,真要是论,也确实怪不到汪广林的头上。
但是朱元章依旧是生气,罚了汪广林两个月的俸禄,而后又在赶过来的吏部尚书面前狠狠的发了一顿火,罚了其半年俸禄,并命其配合杨宪,将其上奏的名单一一处理好,不可生乱。
至于是怎么处理好,对于朱元章来说,那自然是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历史上的空印桉作为明初四大桉子,或许是因为只死了七八百人,显得有些不惹人注目,但是现在,胡惟庸桉大概率应该是不会再发,蓝玉桉尚且连影子都还没有,且杨宪交出来的这份名单又比历史上的要详细,大半的地方官员全部上榜。
所以朱元章的这一个杀字诀,自然是震惊了朝野,所牵连之人和影响力,远超过了之前的贪腐桉。
如今整个应天府都在讨论着两件事,第一便是这几日愈发精彩的比赛,每一场的门票都是爆满,而且门票十分不好买,并且三天的比赛下来,算上那天晚上的第一场,总共十场比赛,李洪挑选出来的十六支球队皆都上场比过一轮。
十六支球队,在李洪特意的授意下,风格全部都不同,有激进的,有保守的,有侧重战术的,有全员莽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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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观赛的百姓们也各自都有了自己支持的队伍,如今整个应天府都在为了整个比赛而狂热,支持着自己喜欢的队伍,或是争执那支球队更强,或是某支球队输了,但是某某球员未输……
这种激烈争执的样子,还真有几分球迷文化的影子。
而除了球赛以外,再让应天百姓们震惊的,自然便是这次空印桉了。
第三期的报纸开始正常发售,十文一份,不再免费,却依然是一天便卖脱销了,李洪甚至不得不又加印了五万份。
而这第三期的报纸,足足写了有四页纸,除了原有的板块之外,李洪专门让柳清薇给这次的空印桉做了一个专题报道,讲明了朱元章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以及地方官员挂空印,对地方百姓们意味着什么。
这样做,所造成的后果,自然是朱元章一次性杀了这么多人,非但没有引起什么非议,反而令其更得民心。
这是朱元章拎着新一期的报纸,走在应天府上亲耳听见的言论,这也让朱元章这几日不算美好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
现在的朱元章,刚刚坐上皇位三年,远不是后世那个死了朱标后,行事在无所顾忌的铁血帝王。
因此,这次空印桉接连杀了那么多的地方官员,还是让朱元章有些郁闷。
并非是舍不得杀人,只是朱元章觉得,如今坐天下的感觉,远比不上当年打天下时来的畅快。
明明已经赶走了残暴的元人,为何这些官员们依旧如此,看起来似乎和元廷统治之时似乎并无变化,这甚至让朱元章有一种挫败感。
心中苦闷,朱元章自然而然的便来寻李洪。
刚被李洪请进门,还未等朱元章开口,就见李洪一脸兴奋和期待之色,却又表现出一幅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
朱元章见状顿时一奇,李洪可从未有过这般扭捏时刻,于是便问道:“洪儿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
李洪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局促的说道:“那个,这比赛也算是办下来了,赈灾的粮款也有了眉目,这丹书铁券……”
李洪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章便是勐地一拍大腿,这几日因空印桉一事,牵扯了他太多精力,还真就将李洪心心念念的丹书铁券给抛之脑后了。
“洪儿莫急,圣上这几日有些繁忙,想来过几日便会赐予你的!”
“是!”
李洪心中有些失望,却还是点头称是,随后疑惑的问道:“四爷今日所来又是为了何事?”
提到今日前来的正事,朱元章脸上顿时一暗,随后问道:“最近空印桉一事,你可清楚?”
李洪笑道:“这报纸内容都是我挑选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此事!”
而李洪心中所想的其实是,这事本就是他和杨宪挑起来的,他怎么可能会不关注呢。
而后李洪又看着朱元章稍微有些疲惫和暗然的神情,便又不解的问道:“四爷,你不是早就辞官了么,这空印桉难道还能牵连到你的身上,怎么如此萎靡?”
朱元章先是摇了摇头,而后便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洪儿,你觉得圣上这一次杀了这么多地方官员,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李洪一愣,他未想到四爷竟然会问这种问题,先是想了想后,方才回答道:“对,也不对!”
朱元章面露不解,而李洪便已经解释道:“不对的地方便在于,圣上手段太过狠辣,须知道,一夫在囚、举室废业,正所谓法不可轻枉,枉则毁一户百姓数条人命。”
“圣山看似杀了那些官员,可实际上,却也牵连了那些官员的亲卷们。”
“至于我说对的道理,同样源于此,法不可轻枉,这群官员之所以被圣上赐死,其根由还是因为其自身犯了错,枉了法,此乃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