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又恢复了平和,似乎自顾自在说话:“那人呢?”
“就是他!”
一个黑袍人飞身到李尝春身边,一把将他拎起,扔到中年人身前。
李尝春直接摔到在地,他并不反抗,此刻也无力反抗,他知道面对这样的人,即便他的烂布衫和梦刀也奈何不得,只能顺水推舟,见招拆招。
那中年人上下打量着李尝春,眼神中略有疑惑,片刻后说道:“无论怎样,你能杀死月神山两人,便有资格得到月神印。”抬掌一挥,尝春感觉手心一热,抬掌一看,右手手心中已有一个残血印记,不明其意。
“月神印,满月为生,残血为死,你杀了月神山的人,这残月印你受之无愧。”中年人似乎将这死亡印记当成了荣誉宣章,又道:“月神山向来仁慈,杀人之前会给七天时间处理后事,这七天内你可……”
李尝春截断他的话,说道:“我只知道这七天内,月神印可保我无恙!有这印记,修行界中人不会对我出手,毕竟插手月神山的事,下场就只有死。而不是修行界的人,根本也就杀不死我。”
换了别人,被人宣判死期之后,必定心如死灰呆立当场,又或者跪地求饶以及疯狂反扑,但绝不会像李尝春这样轻描淡写,甚至还很乐观,把这死亡印记当成了暂时的保命印记。
中年人迟疑了一会,毕竟,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面对死亡,还这么从容的人,都会意外。或许对修士而言更意外,因为修行不易,所以他们很可能更怕死。不由的眼中露出赞赏之色,道:“不错。”
李尝春笑道:“能得到这残月印是我的荣幸,甘愿赴死,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还望尊使答允。”
他非凡毫无惧意,反而有事相求,中年人好奇地看着李尝春,道:“何事?”
“这七天,我要待在月神山!”李尝春对月神山充满了好奇,他有自信自己可以争取到生机,甚至通过月神山这个强大的势力,实现自己的目的。
“你……你想去望舒山庄?不对……哈哈哈哈。”那中年人竟然笑了,道:“你这人有趣,你此前应该根本不知道月神山,不然也不会对月神山的人出手,唉呀,我实在想不出你为何要去月神山这个人间地狱。”
李尝春也跟着笑:“将死之人的一个小愿望而已,到了月神山,尊使想知道,我一定告知尊使。”
在场人都愣了,除了月神山的人,唯一知道月神山是什么地方的大当家已经死了。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个要命的地方,可李尝春竟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那中年人道:“好,不过月神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我可以带你去试试。我先提醒你,虽然你以凡人之躯杀了月神山的两个修士,但无论你还隐藏着什么更为惊人的实力,到了月神山便绝无生机。”
“多谢。”李尝春心中也有忐忑,但更多的还是想着自己的目标,心道:“也不知月神山灭了林家堡后会不会拿走三才朝元剑决,若是拿走,那么到了月神山再作打算,若是不拿,从月神山回来再取。”
“他不能跟你走!”
月色中,又有几人走来,看似一步步慢行,然而转瞬却来到面前。
当先的是一个枯瘦老者,眯着双目,似乎在场所有人都不值得他注意,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得跟我走!”
月神山那中年人看着他,缓缓道:“韩安泰,你什么意思?”
“原来是月神山的刘赤松老弟在此。”说话间老者双目睁开,眼中精光暴涨,与那叫刘赤松的中年人对视起来,一字字道:“意思就是,这个人,空门要了。”
从大当家临死前的话中不难看出,空门与月神山似乎不对付,而且实力能与月神山相抗衡,李尝春不解为什么空门也要找他。
这时林剑觉却惊呼起来:“谢林峰!”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在那老者身旁,站着一个三十岁模样的男子,打扮贵气,双眼却似乎有眼疾,不时地用力眨眼,甚至带动整个面部都在抽搐。在月色下看上去有些骇人。在场不少林家堡人都认识他,归魂庄的二公子谢林峰。
谢林峰走上前,对林凤俯作揖道:“峰儿见过林世叔,世叔近来可好?”
谢林两家交好,谢林峰这个名字也是出生之时,谢云和林凤俯一同取的,合两家之姓,从小到大受尽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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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二少爷,也无需承担继承归魂庄的压力,可谓人人羡慕。
林凤俯捂着胸口,看着眼前人,似乎有些陌生。
林剑觉恨恨说道:“原来归魂庄攀上大树了,怪不得不念旧情,对我林家堡坐视不理。”
林凤俯抬手示意林剑觉别说了,问谢林峰道:“你爹和你大哥呢?”
谢林峰闻言冷哼一声,不再搭理林家父子,向着四周月神山的人朗声道:“我乃归魂庄庄主谢林峰,代表归魂庄陪同韩老前辈来取一个试验品,要是有谁阻拦,归魂庄第一个不答应!”
林凤俯大惊,喝道:“你竟然自称归魂庄庄主?你爹和你大哥现在在哪?”
谢林峰依旧无视他,林凤俯此刻却无力发作,何况即便自己没受伤,对方也有实力远超自己的人。
刘赤松看着李尝春道:“哼!这奇怪的年轻人对空门六道中的畜牲道来说的确是个很好的试验品,空门要他合理的很。不合理的是,这年轻人与我月神山动手一事,空门中人,如何这么快就知道了?”
说着目光一沉,向白天逃亡回去的六人身上扫去,那六人诚惶诚恐,赶紧下跪求饶,声称誓死效忠月神山,绝对不是空门安插的卧底。
但他们身旁的同门,已然抽刀下手,六人当场丧命。
老者韩安泰狞笑道:“好一个宁杀错不放过。月神山行事当真心狠手辣。”
刘赤松回讽道:“比起空门六道的残忍变态来说,心狠手辣算的了什么?”随后看向谢林峰道:“你要挑战我月神山?”
谢林峰傲然道:“前辈若是将人拱手相让,在下自然不会冒犯前辈。”
“就凭你?”
话音一落,刘赤松伸手成爪,随意一抓,一股巨力瞬间包裹住了谢林峰,刚刚还满脸傲气的谢林峰大惊失色,惨叫一声,随后双掌强撑,抵住那股巨力。
林凤俯见了心道:“他竟然能抗下这一抓之力,定然也是进入了那个层面,看来就是那空门助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归魂庄只怕出大事了。
刘赤松手腕一抖,自以为已经今非昔比的谢林峰身子不由自主地飞向刘赤松。
韩安泰道:“赤松老弟,怎么?我要抢你一个人,你也要抢我一个么?”说着手中掐诀,单足一顿,大地震颤,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刘赤松眼神一凝,撒开谢林峰,闪身到一旁,他刚一离开,就从他刚刚所在的地下钻出一只黑熊般大小的妖犬,一张血盆大口扑了个空,立马又掉头追击刘赤松。
刘赤松并不与那妖犬缠斗,直逼韩安泰,韩安泰近战不敌,躲闪间又召唤了几只妖兽,随后战成一团。
眼见两个领头的打起来了,月神山留下六人围场,其余的和空门的人也交起手来,一群修行中人打架,出手自然危及旁人,寻常人哪能承受的住,哀嚎四起,无数花灯被打落,顿时四下火起,场面乱成一锅粥。
眼见场面混乱,林凤俯走到李尝春身旁:“李少侠,机不可失,你受伤未愈,咱们掩护你趁机突围逃走。”
李尝春一愣,他的伤早就好了,林凤俯并不知情,而且明明他自己才是重伤在身,但仍挂怀着李尝春。
李尝春并不愿意走,但此时他也不忍心让林家堡的人都死在这里,索性假装和他们一起突围,最后自己再回来。
林家堡众弟子中,武艺高强的在前冲锋,武艺稍逊的在后组织百姓,黑风寨残存的喽啰们和那些武林武林中人也混在其中,四散乱冲。整个场面哪里组织的起来?
而那围场的月神山六人,实在太强,身形飘忽闪烁,肆意屠杀,而林家堡和那些江湖中人的兵刃沾不到他们分毫。
李尝春此刻只是个普通人,很快斜后方一刀扫了过来,他根本没察觉,身旁不远的林剑觉惊呼:“李兄小心!”
许是情急之下竟忘了李尝春拥有烂布衫的神功。急忙回剑去救,但对方乃是修行之人,那一刀之快,他又怎么救得到?
噗呲!
鲜血飞起,中刀的却不是李尝春,而是他身边一个林家堡弟子,原来眼见李尝春要中刀,那林家堡弟子,竟然舍身去挡,这一刀,深至心肺,当场气绝。
李尝春愣住了,就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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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林家堡有恩?这名弟子竟然真的以死相报。
愣神间,又是一刀袭来,此刻林剑觉已经奔到他身边,提剑格挡,哪知那刀刀锋一转,竟换了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将林剑觉的右手,连带长剑斩落在地,随后再一刀穿肋而过,鲜血喷了李尝春一脸。
林剑觉痛的冷汗直冒,却用左手抓着李尝春,将他往林凤俯的方向拉去。
林凤俯见爱子断臂,浑身是血,心头一阵绞痛,背起林剑觉道:“走!”
那六人却已堵住了去路,回头一看,遍地尸身,被大火烧死的,被人群踩死的,被混战波及而死的,被围场之人斩杀的,总之全部都死了。
林凤俯再也止不住老泪纵横。
六人举起刀砍下。
轰!
一声爆炸,六人停下刀抬头看去,刘赤松和韩安泰那边已停手,刘赤松口中鲜血翻涌,勉强站立。韩安泰半跪在地,似乎已经站不起来。看来刚才的对拼让两人都伤的很重,
韩安泰道:“刘赤松,你不过月神山外门的一个小小跑腿使而已,犯得着这么拼命么?”
刘赤松一抹口中血道:“你也不过是空门六道之外的一个小角色,何必如此与我为难。”
韩安泰道:“那好,今日便罢了,日后再一决高下。”
刘赤松看了一眼双方情况,势均力敌,再打下去也只是两败俱伤,答应道:“好!那年轻人你也不可再染指,否则与你同归于尽!”
韩安泰喘息着道:“放心,既打不赢你,我也没脸带走他。”
刘赤松看向李尝春道:“年轻人,看来不能带你去月神山了,七天后,自会有人找到你,到时带你尸身回去,也算让你如愿。”
月神山和空门来得快去的也快,之前还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林家堡已经化为尸山火海。
今年中秋的月色格外的美,凄美,月下血成河,尸成山,火光照耀着李尝春呆滞而愧疚的脸,只因为林剑觉此刻也已经不行了。
“爹......”林剑觉已然睁不开眼,轻声唤着林凤俯,林凤俯坐在地上把他抱在怀里,抓着他的左手,更咽道:“爹在,爹在这......”
“孩儿......请恕孩儿......不孝。”林剑觉肋间又是一股鲜血喷出,断断续续道:“不能伺候您老人家了。孩儿......”
林凤俯哭道:“不!剑觉,你是爹的骄傲,是林家堡的骄傲,是爹最棒的孩子!”
林剑觉苍白脸上,浮现一丝笑容:“爹,您要......找到......凰儿和麒儿,他们......”话未说完,脑袋垂了下去,永远地睡了。
林凤俯长大了嘴,似乎在说什么,却没有声音,就这么无声哭着,终于也是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李尝春赶紧蹲下把他扶住,他明白重伤之下的伤心过度,这老人只怕也不行了。
此刻,李尝春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悔意,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尽管挡不住对方,但在一开始如果自己真心愿意帮助林家堡的话,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为了剑诀,自己竟对一群热血男儿,一群把自己当做救命恩人,愿意以死相报的人,冷漠到如此地步。
过了片刻,林凤俯转醒,微张着嘴,缓缓环视一周,垂头不语,或许是已接受了一切,轻声道:“李少侠,我已无力。劳烦你带剑觉随我走一趟。”
李尝春抱起林剑觉的尸首,跟在林凤俯身后,这老人步伐已变得沉重蹒跚,佝偻着背。
绕过化为火海的林家堡,走到了后山脚下。林凤俯虽有气无力,好像随时会倒下,但却像是有什么必达的使命一般,一直往山上走着,左拐右拐之后,山林中莫名有一股大风吹来,循着风向穿过一片小林子,顿时狂风大作,眼前一条黄土路坡,尽头似有一片迷雾,这风就是从那里面吹出来的。
林凤俯停下了脚步,闭着双目,道:“感受到了吗?”
李尝春不知道他是跟自己说话,还是在和死去的林剑觉说话,但也学着他的样子,闭起眼睛细细感受着.
只一会儿,他便猛烈的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震惊,随后又闭眼感受。
“这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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