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歌奇四下寻找,从厨房拿了一截捆菜的麻绳过来,把这疯女人的手反绑了。
我说:“你先把她押上去,我调查一下就过来。”
张歌奇喝问这女人:“你们这儿总共几个人?”
女人咬牙道:“两个。”
于是,张歌奇先押着她上楼,我抄起地上的棍子,以防不测,来到了厨房。
厨房里的食材少得可怜,只有一台大冰柜,里面冻着几捆蔫了吧唧的蔬菜,还有速食的猪头肉、鸡爪、饺子,梁上挂着一个袋子,里面全是晒干的松菇,我拿了一颗闻闻,这菇子本身没问题。
一通搜寻,最后可算在柜子里面发现了一个用过的石舂子,里面全是药粉的味道,此外还有一包中药,打开来,里面有生巴豆、生川乌、生甘遂、半夏、马钱子这些药材,全是带有毒性的!
这些药材平时在药方中都会使用得十分克制,这家伙居然一股脑地往饭菜里面放,让我这个从医人员看了十分生气。
我把石舂里面剩下的药粉刮出来,装进一个小纸包中,留作证据。
然后我来到楼上,没有直接去审这两个疯子,而是从老板身上搜出一串钥匙,去走廊挨个开门,查看那些病倒的人。
号过脉,这些人显然是被毒物伤了腑脏,气血俱虚,脸色煞白,看上去好像快不行了。
我喊张歌奇过来一趟,“张兄弟,你在他们的胳膊上划几道浅浅的口子。”
张歌奇一愣:“你开玩笑吧?他们都虚得好像要咽气一样,你还想用放血疗法……对了,这放血疗法不是伪科学吗?”
我说:“只要用的对,粪便也能治病,你照我说的做。”
“靠,出人命了我可不帮你埋尸体啊。”
张歌奇没有用斩龙刀,而是跑厨房找来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拿酒精湿巾消过毒后,给其中一个病人胳膊上划了几刀,立即就有血流出来了,但那血十分粘稠,好似沥青或者糖浆一样,慢慢地流淌出来,泛着暗沉的光泽。
张歌奇大惊,“我去,这个人的血液都凝成这样了,是不是快不行了?”
我说:“这是因为他的血气被抽调到肝肾去排毒,导致全身虚弱。我之所以放血,一方面是刺激他的代谢能力,另一方面是重置血气的分配。”
看着那粘稠的血流了一会,我赶紧让青囊蛛出来治疗伤口,只见病人的气色稍微好了一些,我赶紧将一粒含有野参成分的丹参丸喂给他,然后喂了大量的热水。
放血这种看似粗暴的疗法之所以管用,也是利用人体自身的运行规律,当局部受伤,全身都会进入紧张状态,唤醒免疫系统。实际上刮痧、艾灸也都运用了这个原理。
西医将人体看成一台机器,哪里坏了修哪里;中医则是将人体看作一个国家,当国家失去活力、死水一潭的时候,一些并无大碍的“外患”便能令机体重焕生机,这便是放血的意义所在。
我让这病人躺着休息,然后去看望另外两名,一人也是用这种放血疗法,但放血量稍大,最后一人我号完脉后,张歌奇问:“放血吗?”
我摇头,“这人不能放血,他体质太虚,可能肝脏、脾脏本身就有问题,经不起折腾,放血会害死他的。”
张歌奇说:“我听说解毒的话,可以弄点绿豆汤来喝喝。”
我笑了,“绿豆汤现在不管用,不过倒是可以来点茶叶,你去帮我泡一大杯浓茶,越浓越好。”
“那两人你不审啦?”
“嗐,先治病再说别的吧。”
于是张歌奇去泡茶了。
茶叶和生姜是日常生活中解毒效力最强的两样东西,但二者解毒的侧重点不同。
据说神农尝百草,一天中毒七十次,他随身带着解毒的药草,便是茶叶,后来因为误食断肠草,也叫作钩吻,那东西发作效力太快,神农来不及取茶叶就去世了。
我把窗户打开,又给这个病人垫高头部,他气息微弱,看着我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轻声道:“你别怕,我是大夫。”
一会儿功夫,张歌奇端来一大杯浓茶,让病人喝了一点,然后我喂他吃了解毒的药丸,继续喝茶。
张歌奇纳闷地说:“不是说吃药不能喝茶吗?”
我说:“一般来说是这样,但是茶叶解毒实际上是抗氧化和加速排毒,和我这药丸药理是一致的,二者相乘,效果反而更好。”
“用药可真是一门学问呀!”张歌奇感慨,“还好我从不生病。”
我说:“你肚子不疼啦?”
张歌奇拍拍肚子,“早就不疼了。”
我让病人安心躺着,然后我和张歌奇去审那二人,只见他俩居然滚到一起,老板正试图用牙齿咬开那女子身上的绳子。
张歌奇凶巴巴地吼道:“想干嘛,还想越狱?”
说着他像拎小鸡似地把老板抓起来,扔到床上。
老板发出一声闷哼,委屈地说:“我真没想害你们!”
我说:“你可真能睁眼说瞎话,另外那三个人是怎么回事!都是被你下了这种药粉吧?”
老板梗着脖子说:“是我下的药,但这些都是纯天然的,只会让人虚弱罢了,又不会害死人,我这样做实际上是救他们!”
我给气笑了,“纯天然的?你可知道世上有多少种毒草,看看你用的这些,生巴豆、生川乌、生甘遂、半夏,平时我们瞧病,这些虎狼药放一味都不得了了,你居然放这么多!这方子只要一小撮,马都能吃倒,别说人了!”
这简直就是可笑且愚蠢的偏见,居然还有人认为草药纯天然,所以副作用小。
张歌奇坏笑道:“老板,我现在就出去捡一块‘纯天然’的石头给你开瓢儿!你看好不好?”
老板有些激动地说:“如果我不这样做,那些人,还有你们,就会跑去参王村!可那地方是万万去不得的呀!那儿已经是人间地狱了!我得阻止你们去!”
我盯着他:“阻止我们?你长着嘴不会说话的吗?”
老板懊恼不已地摇着头,“我一开始难道没提醒你们吗?你们信吗?之前我苦口婆心地劝几个收山货的商人不要去不要去,他们就是不听呀,结果去了就神秘失踪了!我能怎么办?唉,人都是这样,不见黄河不掉泪,我只能出此下策!我自己就是参王村的人,那边真的出了很大的事情,去不得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