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冥思苦想,眼下最大的难题是想害死潘先生的人严密地控制着潘先生,无论怎样都没法顺利地把药喂到他嘴里,思来想去,结果思路又回去了,好像除了劫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时,我妈问我中午吃啥菜,我说:“我回诊所了,上午可能要病人要来。”
我妈挽留道:“苗苗,吃了饭再走吧!”
我三两下喝完碗中的粥,就准备走了。我看见我爸正在院子里面把各种药材放进一个玻璃罐里,“爸,又在泡酒?这东西没啥用,你要是想喝药自己煎了喝,或者做成药膳汤,药材泡在酒里发挥不了多少药效。”
我爸说:“你不懂别瞎说,咋没用呢,我前几个月关节疼,喝了蜈蚣泡的酒就不疼了。”
我笑笑,“都是心理作用……”
话音未落,我突然收敛笑意,脑海中灵光一现,匆匆离家而去!
我爸还在后面埋怨:“这熊孩子,一声不吭就跑了!”
回到诊所,张歌奇还在呼呼大睡,桌上放着一摞吃得很干净的泡面碗。
我从架子上找出书和奶奶的笔记来看,动静吵到了张歌奇,他打着哈欠问:“林大夫,你起来得真早,咋这么有精神?”
我没空搭理他,说:“你再睡会儿。”
“好吧好吧,恭敬不如……”张歌奇的话变成一声长长的哈欠声,然后翻个身继续睡了。
很快我查到了需要的药方,太兴奋了,仍不住大笑一声!
张歌奇一骨碌坐起来,“不是!你玩我呢?让我再睡一会,结果刚睡着你又大喊了一声。”
“对不起,你过来看这个。”
张歌奇抓起衣服麻溜地穿上,过来看了一眼我写在纸上的药方,看得发懵,眨着眼睛说:“能给翻译翻译啥意思吗?”
我说:“翻译过来,就四个字——顺水推舟!那对狗男女现在不是控制着潘先生吗?他们会不停地找医生,只要医生的药没有效果,就一直喝;如果药有效果,则会马上停!”
张歌奇点头,“然后呢?”
我露出运筹帷幄般的笑容:“所以,只要开出一付药,喝下去之后他们认为没效果,就会一直喂潘先生,让潘先生在不知不觉间康复起来。”
“‘认为没效果’?”张歌奇寻思着喃喃道,“狗男女要怎么才能‘认为没效果’呢?”
我说:“这确实乍一听很矛盾,如果药有效果,必须是越喝,病人的身体状况也越好,而这些是可以直观地看见的。而要让狗男女认为这药没效果,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药方,增加一些看上去很要命的副作用,比如说拉稀、咳嗽、剧烈出汗,对于深知药理的人来说,营造出这种效果并不难。”
张歌奇消化着我的话,“我懂了,你是要让他们误把良药当成庸药,让他们自己不断地喂给潘先生,林大夫思维真是活络。”
我笑笑,“顺势而为、借力打力,既是兵法,也是药理的思维!”
嘴上这样说,但真要实施起来,这个药必须是越喝病人情况越“糟糕”,我决定在《医不语》记载的药方基础上增加麻黄、细辛、干姜这些会使人剧烈出汗的药材。
病人得的是蜡人症,流出的是一种像脓汁一样的汗,喝药之后全身流蜡的样子,想必会被当作病情恶化。
在连喝六天解表汤药,身体内部已经调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最后一天用猛药急攻,让他一口气康复过来,这招在兵法中便叫作“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随即,我就开始抓药,抓好之后叫上张歌奇去镇里,张歌奇抱怨:“还没吃饭呢!”
我等不及了,说:“到镇上吃吧,我请你!”
这次我们搭车去镇上,半小时就到了,正赶上中午吃饭时间,我们找了一家汤馆,要了两碗羊肉汤。
我说:“对了,你不是不能吃盐吗?”
张歌奇一边把饼子掰碎扔进汤里一边说:“嗐,我的体质确实不需要摄入盐分,但出来吃饭哪能讲究那么多,偶尔吃一点虽然不健康,但也不会死。”
他那碗汤里加了大量的羊肉,光饼子就泡了五个,堆得高高的,这食量真是让大胃王看了都羡慕。
我给潘晓言发了消息,然后慢悠悠地喝着羊肉汤,这汤又鲜香又暖胃,就着汤饼吃非常过瘾,吃得人浑身都热乎起来了。
吃完,我看了下手机,潘晓言约我们到一家茶楼见面。
我和张歌奇找到地方,推门进去,潘晓言起身迎接,我看见桌上放了一个档案袋,张歌奇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你们可以看下。”
她把档案袋给我们,张歌奇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是一名医生的资料,这医生姓戴,来自某个非常冷门的医学流派(我怀疑压根就是瞎编的),还自创了一种宇宙能量疗法,听着就一股浓浓的江湖骗子味道。
潘晓言说:“这是内应今天早上给我的,这位戴‘神医’正是他们准备请的下一名医生,家里的司机已经开车去接他了,也不知道他们费了多少力气才找到这样一位奇葩。”
我看着戴“神医”的照片,这个油腻的长发中年男人一脸自信甚至有点轻蔑的笑容,两只眼珠却朝不同的方向看,透着一股智障的样子。
宇宙能量疗法光看简介就觉得离谱至极,这样的人是怎么拿到行医资格证的。
我撇撇嘴,“啧,真是个大聪明,这庸医妥妥会把潘先生治死。”
张歌奇拍腿大笑,“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个精神病院放出来的,这种大忽悠也有人信?”
潘晓言把玉葱般的手指拢在一起,道:“到网上查一下就会知道,虽然对这家伙的骂声络绎不绝,可是信他的人也挺多的,主要都是些中老年女性,信誓旦旦地说宇宙能量疗法多么神验。”
我说:“不奇怪,什么样的奇葩方法都有拥趸。比如什么尿疗、撞树、吃生蝌蚪之类的,国外还有更反智的,拿牛粪敷脸,还有人把尿往血管里面注射,这些偏方好像都特别钟情屎尿屁。”
“哈哈哈哈哈!”张歌奇笑得趴在桌子捶桌子,“这年头没点想象力都当不了庸医!”
我拿着这个人的照片凝视了一会儿,说:“不过,我们可以利用这个人,把我准备好的药喂给潘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