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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夜临天香楼

    “宁伯爷”这个称呼只有外人会用,荣国府的下人只会叫他瑜大老爷。

    贾瑜转过身,只见一个长相尖酸刻薄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两手结太极阴阳印,道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这位师太,怎么称呼?”

    贾瑜对道教还是很有好感的,有道是,“盛世天下佛门昌,道家深山独自藏。乱世菩萨不问事,老君背剑救沧桑。”,说的正是他们。

    当初在苏州以及返京的路上,若不是为了陪林黛玉烧香还愿,他是不愿意跪在那些肥头大耳的佛像面前的。

    “宁伯爷,贫道马道婆,现如今在城外白云观修行,听说贵府二老爷被鬼魅缠身,特来为其延寿消灾。”

    探春轻声道:“哥哥,她是宝二哥的寄名干娘,时常来家里诵经驱鬼。”

    这是个搞封建迷信,邪魔歪道的混账玩意,贾瑜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淡淡道:“你叫住我所为何事?”

    马道婆老脸一滞,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刚才还客客气气的宁伯爷瞬间就变了脸,连忙道:“宁伯爷,恕贫道直言了,贫道听说那贾珍是在贵府里暴毙的,怕是会留有怨念,可能会令府宅不宁,您要是愿意,贫道明天可以去贵府免费做场法事,再给您祈祈福,您以后一定能官运亨通,飞黄腾达。”

    原著中,这老妖婆用邪法差点要了贾宝玉和王熙凤的命,之后来了一个跛脚老道士和癞头老和尚,对那块破石头加持一番,才救了她们二人一命。

    不过贾瑜并不相信这些,在他看来,大脸宝脖子上那块玉百分之百是贾政和王夫人暗地里做的把戏,用以迷惑极度迷信的贾母,好让她相信大脸宝是天降的祥瑞,她才会更加的偏袒二房。

    事实上他们成功了,贾母把贾宝玉当成心肝肉疼爱,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再加上其他一下因素,比如她本来就偏心小儿子、小儿媳妇娘家有势力、大孙女在宫里做女史,但这块破石头依然至关重要的一点。

    还说什么大脸宝一落胎胞嘴里就衔着一块五彩晶莹的玉,婴儿嘴巴那么小,那么大一块玉能塞进去还有鬼了,还不把他直接噎死在娘胎里,更别提上面和满是字迹,刻着什么“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在贾瑜这个新世纪的无神论者看来,这简直就是贻笑大方的无稽之谈。

    他不相信那块破石头是什么通灵宝玉,更不相信有什么跛道士和癞和尚,自然也就不会相信几张破纸人就能要人的命,如果真的有用,景文帝估计早就被人借此害死无数次了,他认为这个马道婆不过是一个装神弄鬼,招摇撞骗,心术不正的江湖骗子罢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眼下这个时代的人都是非常迷信,远的不说,贾母就是其中一个,她经常去城外的寺庙和道观烧香拜佛,在贾瑜看来,她还不如把香火钱拿去给南城那些饥寒交迫,被病痛折磨到死去活来的老百姓,实实在在的救人一命、十命、百命,强似被秃驴和牛鼻子老道们拿出去吃喝嫖赌。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佛,不过是一些人借此敛财的名目和工具罢了,古往今来,这片神州大地上发生过那么多次惨绝人寰的外族屠杀,也不见那些平时受尽香火祭拜,高高在上的漫天神佛,下凡来拯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本爵从来都不相信这些,即便是有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也已经被本爵一剑给斩了,就不劳烦你了。”

    马道婆面色讪讪,动动嘴唇,贾瑜皱眉道:“速速退下,休要蛮缠。”

    待这老妖婆退下后,贾瑜对探春拱了拱手,笑道:“多谢妹妹了,天色已晚,不便多留,告辞。”

    “哥哥慢走。”

    从最开始的“瑜哥儿”,到现在的“哥哥”,从生分,到亲切,探春用了两年的时间,由此可见,贾瑜在她的心里已经成为了亲哥哥,与此同时,她对贾宝玉的称呼也变了,由“宝哥哥”变成了“宝二哥”,一字之差,却天壤之别,于正式中透露着疏远。

    自江南回来,林黛玉也对他改了称呼,以往都是“瑜儿”,现如今也变成了“哥哥”,这里面依赖之意非常浓重,包括史湘云,她同样如此。

    贾瑜背着手在前面慢慢的走着,小吉祥背着小包裹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原本不过一盏茶的路程,他们却硬生生走了半柱香的时间。

    宁国府,宁安堂。

    小角儿和小梨儿见老爷果然把小吉祥姐姐领回来了,欣喜若狂,跑上前抱住她是又蹦又跳,欢呼雀跃。

    这三个小姐妹互相倾诉着衷肠,执手相看泪眼,不由得泪洒当场,看的晴雯直翻白眼,说她们人小鬼大。

    贾瑜对晴雯吩咐道:“明天让针线房给她多做几身新衣服,再给她打了一副银镯子,月钱和她们俩个一样吧。”

    小梨儿笑眯眯道:“小吉祥姐姐,我们一个月的月钱是二两银子呢,多不多,够买好多好吃的了。”

    小吉祥简直是不敢相信,跪下来说道:“瑜大老爷,这月钱太高了,婢子不敢拿,您给婢子五百文就好了。”

    这是她在荣国府里的月钱,按照货币换算,二两银子足足是它的六倍。

    “这是府里的规矩,以后不会再有人克扣你的月钱,接下来好好带你这两个妹妹玩,我不会让你没个结果的。”

    小吉祥哭拜道:“多谢老爷恩典,婢子这条命就是您的了,婢子要是犯了错,您尽管打骂,您要是不开心,也可以打骂,婢子一定听话。”

    晴雯把她扶起来,挽起袖子,她的两条小胳膊上满是青紫色的印记,一如当年半夜跑去找小角儿求救的小梨儿。

    小梨儿感同身受,抱着小吉祥哭了起来,贾瑜叹道:“晴雯,把小角儿她们俩旁边的那间耳房给她住,她现在是我的第三个贴身小丫鬟了。”

    贾瑜一直对于弱者抱有同情心,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愿意给予这些人帮助,留下小吉祥,也许每个月要多花出去二两银子,但却可以救她一条命,让她不至于在以后困顿的生活中夭折。

    小吉祥重新跪下来给贾瑜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其声音之响,令人不由得侧目,然后和小角儿她们俩个下去了。

    理了理思绪,贾瑜握住龄官柔若无骨的小手,深情凝望着她的一双剪水秋瞳,无比认真的问道:“龄儿,你见过夜幕下神京这座数百年的古城吗?”

    龄官羞红了俏脸,轻轻摇了摇头。

    “值此良辰美景,你愿意随我一起登高望远,夜临天香楼,俯瞰万家灯火吗?”

    龄官咬了咬樱唇,轻轻点了点头。

    贾瑜故技重施,又握住媚人的柔荑,问道:“媚儿,你想不想欣赏我站在夜风中,秀发和衣摆随风飞扬...”

    “爷,您别说了,我想、特别想、做梦都想、现在就很想。”

    见贾瑜眼巴巴的看过来,晴雯咬着贝齿,啐道:“也不知道你这些都是在哪里学来的,就会变着花样欺负我们几个,比屋顶上的猫儿还要折腾。”

    贾瑜哈哈大笑,最后看向亲姐妹俩,金钏儿笑道:“爷,您和晴雯姐姐她们去吧,我和小白要去后院看看爹娘,今天是爹爹的生儿。”

    “去柜子里拿十两银子,再去酒窖拿两坛好酒,算是我的贺礼了。”

    金钏儿和玉钏儿跪下来拜谢了,龄官怀里抱着一壶美酒,晴雯和媚人带了些别的东西,用锦盒装好,收拾妥当后,主仆四人朝会芳园走去。

    园子里四处悬挂着大红灯笼,虫鸣阵阵,花香扑鼻,主仆四人沿着小径说笑着往天香楼走去,秦可卿带着宝珠和瑞珠迎面走来。

    “侄儿媳妇给叔叔请安。”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纱裙,因为天生丽质,所以只需要浅施粉黛就足以让她美到摄人心魄,玉颈上挂着一块圆环形翡翠吊坠,如雪的肌肤在夜光中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身姿婀娜,美眸含水,隐隐有一股愁意游走在她的眉间,加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莫说是男子,便是女子见到了,也难免会心生爱怜之意。

    贾瑜点头道:“嗯,夜深人静的晚上,空气好,倒也适合出来散散步。”

    秦可卿轻声道:“叔叔,侄儿媳妇这几天四处托人说亲,倒有一个合适的女孩子,您能不能替钟儿把把关?”

    “这不太合适,你可以把那个女子带去给老太太看看,她老人家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合不合适,若是定下来了,我可以代他上门提亲。”

    “喔。”,秦可卿低下臻首,贾瑜说了句“早些回去歇息吧”,便带着晴雯她们三个离开了。

    即使没有人,天香楼里依然灯火通明,沿着楼梯一路拾阶而上,至顶层,三位美婢已是娇喘微微,香汗淋漓。

    华灯初上,火树银花,因为还没有到宵禁时间,街道上依然很热闹,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有摊贩的叫卖声,也有歌女的小曲声,巍峨壮丽的皇宫矗立在不远处,把繁华盛世直铺到了天际。

    三位美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不由得就看呆了,千般感慨,万种赞美,最终只汇聚成了一句“好大”和一句“好漂亮。”

    夜风鼓动着她们的秀发和裙摆,荡起阵阵香气,晴雯趴在栏杆上,仔细对比一番,指着荣国府的一间院子,笑道:“爷,那是姑娘的院子呢。”

    媚人觉得不是,指着另一处院子和她辩论起来,龄官没去过林黛玉住的院子,没有发言权,只能在旁边听着,两人争论了一会儿,结果还是贾瑜点明了林黛玉住的院子具体位置。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皆言,唯有登高望远,才能使人心胸开阔,感慨万千,古人诚不欺我也。”

    贾瑜饮尽杯中美酒,喟叹了一番,随即丢掉手里银制的酒杯,率先对龄官发起了攻势,她小声哀求了几句,见无果后只得遂了他的意。

    主仆四人不知道嬉闹了多久,直到月至中天,整座京城淹没在黑暗中,才互相搀扶着从天香楼顶层走了下来。

    今日下午,千里之外,榆林府境内的某处山谷中。

    马校尉和文校尉蹲在地上,把四处找到的几块骸骨和一个刻有“贾蓉”二字的木块放进盒子里收好。

    旁边一个人说道:“这人刚来就染了疫病,没几天就死了,怕传染给别人,我们才把他埋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却没想到被畜牲给吃了。”

    文校尉站起身,拍了拍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丢给那人。

    待那人走远后,文校尉才笑道:“如此一来,也省的我们亲自动手了,都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这位宁国府的大爷我以往也听过,荣华富贵,养尊处优,谁又能想到他会落得个如此的下场?变成了畜牲屙出来的臭屎。”

    马校尉把盒子装在马背上的袋子里,翻身上马,说道:“老文,别贫了,赶紧回去和伯爷复命才是正理。”

    这对父子最终落得个如此的下场,让人拍手叫好的同时,又难免会心生一丝怜悯,真是凄惨之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