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之死幕后的始作俑者是武平侯吴勇,得到他的授意,那两个校尉才用这种办法来给顶头上司出气,让宁国府原嫡系子弟以这种极其屈辱的方式死去,远比直接一刀宰了他来的痛快。
几个兵士把贾蓉的尸首拉到某处荒山野岭,挖个浅坑埋了,三寸薄土不足以掩盖腐烂的气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一群眼冒绿光,饥肠辘辘的饿狼给刨了出来。
最终变成了几块不知名的骨头,在深山幽谷中暗暗的融化,来也干净,去也干净,仿佛世上不曾有过这个人。
京城,宁国府。
晴雯和媚人正在整理南下的行李,此去扬州除了她们主仆三人,还有李纵引八名亲卫随行。
小角儿和小梨儿小手拉着小手,眼巴巴的看着晴雯姐姐和媚人姐姐忙碌。
要说在宁荣两府里,乃至整座京城,谁是最快乐的小丫鬟,大概就是她们两个了,除了偶尔干一点小活,偶尔挨晴雯几句训,剩下的就是各种吃各种玩各种撒欢,因为是最早跟着贾瑜的小丫鬟,因此她们两个在贾瑜心里有一些位置,贾瑜给她们配了专门的保姆,打算养到十来岁也让她们做贴身丫鬟。
小角儿和小梨儿都穿着水粉色的小裙子,头上扎着彩色的丝带,每人小手上都戴着两只银镯子,这是贾瑜赏给她们的,本来给的是金镯子,后来被晴雯拿银镯子换了回来,以她们的秉性,这金镯子早晚要被她们拿出去换东西吃,银的要比金的便宜太多,丢了也不心疼。
她和小梨儿没有钱,所有的月钱都在李氏那里保管着,贾瑜偶尔碰到她们时会给她们几颗银锞子,让她们自己去巷子里买东西吃。
小角儿咬着小手,问道:“晴雯姐姐,老爷是带你和媚人姐姐去扬州吃好吃的吗?”
晴雯没好气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我们是去办正事的,哪有时间吃!”
媚人放下衣服,走上前用手帕把她小手上的口水擦干净,轻声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咬手指头,多脏呀,去玩吧,啊?”
李氏走上前把两个小丫鬟带走,正巧贾瑜从外面进来,小角儿和小梨儿一起甜甜的喊了一声“老爷。”
贾瑜看着眼前这两个不及他大腿高的胖娃娃,皱眉道:“李氏,少给她们吃零嘴,太胖了对健康不好。”
李氏连忙答应,带着她们下去了,贾瑜走进来看了看,无奈道:“你们这是搬家啊,除了路上换洗的衣服,剩下的到扬州再买就是了。”
“姑娘们来啦!”
因为贾瑜明日一大早就走,所以迎春她们便来提前给他送行,史湘云兴冲冲的往屋里跑,直接撞进了贾瑜的怀里,贾瑜猝不及防,下意识的抱住她,连连后退几步。
薛宝钗嗔怪道:“云丫头疯了!”
“瑜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薛宝钗走上前用柔荑给贾瑜轻轻揉着痛处,贾瑜笑道:“没事,云儿,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跑了,且不说不合女子的仪态,若是摔倒,可不是闹着玩的。”
史湘云低着头道:“云儿记下了。”
得知薛姑娘要给自家爷做妾后,晴雯对她的态度比以往好了很多,她之所以敌视薛宝钗,一开始是感觉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后来又担心她会和林姑娘抢正房太太的位置,见事情有了结果有了定性,晴雯也不再对她怀有敌意,反正妾再怎么闹也是闹不过正房太太的。
“我这一去,至少三五个月回不来,再过两三天,巷子上的鹊桥就能建好了,到时候你们没事的时候多去会芳园里转转,别老是待在府里。”
迎春柔声道:“瑜弟,一路注意安全呢,我们等着你回来。”
贾瑜笑道:“我记下了。”见小惜春低着头,又安慰道:“妹妹太小了,受不了颠簸之苦,等你长大了,若是想去哪玩,哥哥就带你去好不好?”
史湘云笑嘻嘻道:“你哥哥是去办正事的,等他以后哪天说要去江南游玩,我们说什么都要跟着。”
中午,贾瑜留姊妹们在家里用了午饭,临走的时候,薛宝钗小声道:“瑜儿,晚上能再陪我去会芳园里走走吗?”
贾瑜笑道:“好,晚上我去接你。”
姊妹们离开后,贾瑜让人去西府把贾兰带来,又让晴雯准备了薄酒小菜和笔墨纸砚,随后和贾兰坐着马车去了刘府,与刘循汇合后,三人出了永胜门,直奔和陈淳的约定地点而去。
三月底的下午,阳光明媚,春风和煦,宽阔平坦的官道上人来人往,商贩们用牛马驴车载着各类物资从各道府赶来,期待主顾能用合适的价格来慰籍他们一路的风尘仆仆。
官道两旁支着很多茶摊子,茶博士们烧好一壶壶滚烫的茶水,辅以各类吃食点心,高声吆喝着,不时有一队队的骑兵往来驰骋,他们打着各种旗帜,马蹄隆隆,威武雄壮。
三人站在路边等候,不多时,就看见陈淳带着三五个人策马而来。
“吁~”
陈淳身着正七品文官穿的绣溪敕青袍,头上带着乌纱帽,腰上挂着玉带,翻身下马,大笑道:“姗姗来迟,让二位贤弟久等,我之过也。”
贾瑜笑道:“彦章,亭内已备好薄酒小菜,请。”
陈淳勾着贾瑜和刘循的肩膀,三人说笑着来到亭子里坐定。
贾兰斟完酒后捧着酒壶站在一旁伺候,贾瑜端着酒碗,站起身道:“两位仁兄,且先满饮此碗。”
酒碗碰撞,香醇的美酒撒了一桌子,三人一饮而尽,陈淳拱手道:“我在京家中老小就拜托二位贤弟照拂一二了,此恩容愚兄日后再报。”
刘循拍着胸口道:“彦章放心,到任后先给我写一封平安信,万望你以后凡事以保全自己为重中之重,若是有事,速速打发人回来找我和仲卿,我们俩会竭尽所能的帮你。”
“老刘,我记下了,你们两个也要保重身体。”
贾瑜从贾兰手里接过酒壶,给二人斟满,笑道:“彦章,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期待不久的将来能在朝堂上看到你的身影,穿绯着紫,处尊居显。”
陈淳赞道:“仲卿大才,满腹珠玑,出口成章,好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过誉,值此离别之刻,我便作词一首,拜送彦章,以作纪念。”
贾兰呈上来笔墨纸砚,贾瑜落笔道:“别京城·宣德四年三月二十一与友循侄兰于城外送彦章赴任密县。”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今宵别梦寒。”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夕阳山外山。”
陈淳捧着词稿大笑道:“仲卿,你这也太煽情了,愚兄愧领,等你从江南回来,不妨和老刘一起来密县,我会用当地最出名的烩羊肉来招待你们。”
贾瑜和刘循目送陈淳远去,哪知没出去一里地,他突然调转马头又往回赶,贾瑜和刘循连忙迎上去,陈淳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贾瑜道:“险些忘记,仲卿,将此信替我转交给伯宣。”
贾瑜收下书信,三人拥抱在一起,泪洒当场,依依惜别,回到京城,刘循回家了,贾瑜则带着贾兰去了张掖伯府。
上官文渊快步走了出来,拱手笑道:“仲卿,请到里面坐。”
贾瑜把信递给他,轻声道:“伯宣,彦章去开封府赴任了,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亲笔书信。”
上官文渊接过书信,去了火漆印,认真的看了起来,脸色变幻不定,贾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朋友,望你凡事以保全自己为重,我明天早上要下江南,便先回去了。”
回到宁国府,贾瑜用完晚饭,去梦坡斋和政老爹说了几句话,随后去了荣禧堂。
“老太太,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您有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
贾母叹道:“帮老婆子我给如海捎句话,就说我对不住他,再代我给你姑姑多烧点纸,上点香,若是有时间,也去金陵的老宅看看。”
贾瑜应下后,转身离开,刚走进画廊没几步便听见鸳鸯在后面喊了一声“小瑜老爷。”
“可是有什么话让我转达给你的父母?”
鸳鸯从袖兜里取出一封信,奉给贾瑜,轻声道:“这是婢子请三姑娘代写的,麻烦您把它交给婢子的父亲。”
贾瑜接下信,点头道:“放心。”
“小瑜老爷慢走,谢谢您。”
贾瑜摆了摆手,去了梨香院。
薛宝钗沐浴更衣后,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贾瑜背着手走了进来,主仆三人出来迎接,贾瑜见她头发还没有梳好,牵着她笑道:“来,我给你梳。”
贾瑜接过莺儿呈上来的篦子,薛宝钗通过铜镜看着情郎,见他有些落寞,轻声问道:“瑜儿,怎么了?”
“下午在城外送一位挚友去开封府密县赴任,此去经年无数,相见之日难期,心里不免有些伤感,无妨。”
薛宝钗柔声道:“开封府不算远,没有隔着千山万水,一年骑马去一趟也可以呢。”
“宝儿说的在理。”
梳理好一枕青丝,自有莺儿和香菱给自家姑娘配戴首饰头面,随后贾瑜引着薛宝钗从两府的后门来到了会芳园。
临水之轩,凝曦轩。
暮色苍茫,烛火摇晃,薛宝钗依偎在情郎的怀里,用芊芊玉指轻轻拨弄着他略微凸起的喉结,贾瑜望着满湖春水,轻声把“长亭外,古道边”吟诵了一遍。
一词诵罢,贾瑜长叹一声,薛宝钗两条藕臂环着他的后颈,杏眼盈盈,美眸含水,痴痴的凝望着,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哪个女孩子能拒绝的了这样一位才貌双绝又感情细腻的谪仙人呢。
贾瑜低下头索吻,薛宝钗热烈的回应,正是情深意浓之际,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呀”了一声,薛宝钗连忙把脸埋在贾瑜的怀里,贾瑜转头,只见秦可卿和双珠正站在不远处,见他看过来,主仆三人连忙转身走开。
扬州。
在五百里加急下,《宣德四年进士名录》已经被送至江南东道首府金陵,府衙随即抄录传递给各府。
贾琏这段时间很快乐,薛大傻子虽然人不靠谱,但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所言不假,体会到了扬州瘦马的美妙滋味,贾琏沉醉在温柔乡里不知归路,乐不思蜀,好不快活。
这天下午,贾琏在龟公的搀扶下从青楼里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正巧碰见几个衙役在敲锣打鼓的张贴告示,便凑过去看热闹,见上面写着“宣德四年进士名录公示”,连忙仔细看了起来。
当看到“京畿道万年县老爷贾讳瑜为新科探花”后,大喜过望,伸手就要去把告示摘下来,一个衙役把他推开,大声呵斥,贾琏掏出荣国府的腰牌,喝道:“我是京城荣国府承爵人之嫡子,此次新科探花贾瑜是我二弟,我现在要把这张告示拿给巡盐御史林大人看。”
衙役们听贾琏如此说,再看看腰牌,哪里还敢阻拦,连忙把告示摘下来,低头哈腰的捧给他。
林府后堂。
林如海正靠在床上和自己女儿说着话,林黛玉红着眼眶,细声细语说着以往的故事,林如海时不时会问一些关于贾瑜的事,她都一一的答了。
“姑父!姑父!”
贾琏捧着告示跑了进来,大喜道:“姑父,二弟他中了!”
他也不说中了什么,只把告示呈给林如海,林如海接过来一看,大笑道:“得此佳婿,了无遗憾!”
(接下来就要在江南甜宠黛玉,建功立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