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志异》
作者:张一贫
第七十三章·千狐泣月狐岐山
书接上回。
“对了,有没有七师弟的消息?”陆霆君问道。
“据派出寻找的弟子回报,曾在狐岐山下,醉生湖畔,南柯城里的重梦楼见过七师弟,但随即就跟丢了。”萧鼎汉说道。
“狐岐山?那不是我宗与归元玄宗有争议的地界吗?他跑到那里去干什么?”陆霆君一连三声质问。
陆霆君的生气,这是有原因的,狐岐山在灵炱山西南约六百里处,自八百年前,从天道正宗脱离的兵宗传人靖濂问,带着当时天道正宗三分之一的弟子占领了此地,作为对抗天道炁宗的战略缓冲区,并将此地当作阻隔天道正宗进犯的天然屏障,同时也趁机建立了归元正宗拒天要塞。
可也正因为归元正宗之宗名,引得天道正宗强烈抗议,认为其‘正宗’两字名不符其实,拒绝承认归元正宗的合法地位,因而狐岐山这里成了两派争斗的拉锯之地,虽然后来天道正宗也出动了大量弟子讨伐过,但因天道正宗与妖魔两界的斗争未能一鼓作气拿下归元正宗,错过了重新收复失地的机会,又因天道身为修真界魁首,需考虑大宗风范加之各门各派心怀鬼胎的阻力,在一系列因素的干扰下,最终在争斗了近百年之后,天道正宗本着同宗一脉的面子,做出了搁置争议、和平共处,开出了一宗两制的战略规划,得到了修真界各大正宗的支持,但强烈要求归元正宗若想立足,必须更名,如若不从,天道必定再举全宗之力讨伐。
在重重压力之下,归元正宗为了获得生存空间,在靖濂问仙逝之后,第二任掌门纯虚道君欧阳兢兢面对重重压力之下,背了黑锅,不得不同意更名为归元玄宗,但接下来由于天道正宗碧元君赫星沉的仙逝,天道正宗沉浸在无限悲痛之中,无暇征战,至此,狐岐山这个地方的主权归属便一直被搁置,成了两宗割据争议之地,才有了今天这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局面,到目前为止,这个地方大半的实际控制权,仍在归元玄宗的手里。
其实当年以天道正宗的势力,完全可以剿灭归元玄宗,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场,又因为两宗本是同根生,自相残杀无异于手足相残,被外人看笑话,又因为当时复杂的历史背景,使得天道正宗历经妖魔乱世之后的恢复期,才没有对归元玄宗赶尽杀绝,可有后人猜测,天道正宗之所以不灭归元玄宗,最重要的因素是,天道正宗当时的掌门七世祖赫星沉与靖濂问之间的儿女之情。
从大局上看,吕将淳这个在天道正宗有着重要身份的人,未经掌门允许,擅自出现在狐岐山这个有争议的地方,多少有点离经叛道的味道,容易授人以柄,更容易挑起纠纷,间接造成地区冲突,从而让归元玄宗在修真界得到其他门派的同情,不利于日后归属问题的解决。
“唉,孽缘啊!”陆霆君面上带了几分忧虑,叹了口气说道。
“七师弟去那里,怕是和今天的日子有关。”梁微因仿佛知道了什么,摇头说道。
“今天是…难道他是去……”钟仪秀神色黯然,如梦初醒,失态叫道。
其他人似乎也知晓了是什么事,不再吭声。
而此时此刻,陆霆君的心里却在说:“你到底还是放不下啊!”
狐岐山,连绵成岭数百里,原名狐泣,其名源自一段感人的故事,传说有一不知姓名的岐黄医者,因上山采药,突降暴雨,误了下山时辰,夜晚归家途中,经过杏子林,在落月坡,救了一只误入猎人陷阱而受伤的红毛狐狸,其伤入骨,筋断脉绝,若不及时医治,久而不亡也残,岐黄医者仁心仁德,解开了,在替红毛狐狸检查伤势之后,为免红毛狐狸落下残疾之忧,岐黄医者夜登绝壁险崖采药,好为红毛狐狸接骨续筋,奈何夜晚视力局限,岐黄医者一不留神摔落山崖,碎身而亡,红毛狐狸等了一夜,天亮后,瘸着腿寻找救命恩人,却发现岐黄医者的尸身,感念其恩,每当月圆之夜,杏子林落月坡会上演千狐泣月之奇景,以此悼念岐黄医者,后人听闻改狐泣为狐岐,故此得名。
醉生湖,八百里水域,人杰地灵,其水出异香,为酿酒之良泉,便取醉生梦死之意。
南柯城,户有千,人逾万,家家以酿酒为生,其酒谓名‘七里香’,据传酒坛开封香飘七里,其酒有酒不醉人人自醉之口感,饮者如梦如醉,故又得‘梦乡’之誉,此地是中原连接西域商贸走廊的起点,因而十分繁华,也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
重梦楼,位于南柯城内花柳巷,依醉生湖城中河而建,楼主为一神秘女子,据说其有手眼通天之能,此楼是修真界有名的‘花窑’,也是修真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有‘黄粱重梦’之称,更夺天下第一楼之美誉,自古便有文人墨客流连忘返,贤才雅士乐在其中,地痞流氓为非作歹,达官显贵迎来送往,纸醉金迷他乡客,灯红酒绿本地人,因此也留下了许多闲话轶事,野史杂谈,众人知晓浮生若梦,但还是醉迷游戏人间,故称重梦。
狐岐山上,有一洞天福地,名曰:水月洞天。
风栖云泊,落阳西沉。
“孤舟一叶轻,水影弄波平,沙底鱼跃任藻惊,夜苍苍,玉露凝霜,月漏枝头上。
东风调雨歇,烛光点梦寒,弹曲清歌送云堂,道茫茫,终与谁同,酒醒路何方?”
一个满头银发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喃喃低语,半解拉着怀儿,胸膛间露出了一块与其着装极其不般配的玉佩,很是扎眼,怀中抱着一个酒坛子,倚坐在一座墓碑旁,满地的酒坛子,满地的冥钱,中年男子灌着酒,喃喃自语。
细看之下,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当日在天道正宗失踪的无道子吕将淳,他一只手摸着墓碑上的字,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随着他的手从墓碑自上摸下,墓碑上的字也随之呈现出来,上书:爱妻令狐月晴之墓。
“晴儿,你在那、、、好吗?”
吕将淳眼神迷离,一脸温柔似水,那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
天色渐暗,乌云拉上了窗帘,仿佛害怕露出月亮噙着泪的模样,但哭出的雨水还是浸透了整个狐岐山,空气中蔓延着泥土的腥味,吕将淳忍不住轻咳几声,摘下了戴在脖子上的温玉雕龙佩,埋在了墓碑下面,而他苍白俊毅的脸颊上挂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