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备学堂要和马军司对阵?这个消息传得很快,立即引起不少豪门世家的注意,尤其是有不少亲眷在武备学堂里艹练的,更是打起精神;一时间,这汴京城里热闹起来,许多轿子、马车穿梭纷纷往武备学堂涌。
贵族进去也容易,打个招呼也没人拦,有心看热闹普通百姓被魁梧的武士挡着,只能在外头听动静。
对阵厮杀对于闲来无事的人来说确实有不小的吸引力,猜测也随之而来,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在寻常人的眼里,武备学堂的学生还真是一群秀才,至于那马军司好歹也是禁军,是各地厢军中精挑细选的大宋精锐,这场对阵的胜负不需看,结果已经呼之欲出了。
怪就怪在那沈楞子敢放大话,人家正儿八经的喧嚣,说不准藏着什么杀手锏呢!
抱着这个想法,许多人对这对阵更添了几分期待。
校场四周燃起了无数火把,将宽阔的校场照得亮如白昼,校台上的王公贵族都来得差不多了,赵佶坐在最靠前的位置,身侧是晋王、沈傲、高俅,其他各王与蔡太师等人坐在后排,都是翘首等待着好戏开锣。
赵佶叫沈傲坐近一点,侧过头来低声问道:“沈傲,这一趟是你自己要比试的,若是输了,朕只好治你闯白虎堂的罪了,你心里要有所准备。”
沈傲颌首点了点头,道:“陛下放心,微臣有六成的把握。”
赵佶的眼眸中在火光中显得深邃无比,瞪了沈傲一眼,道:“朕却是连一成把握都没有,你为何不和高爱卿比作诗?比这个,朕才对你有信心。”
沈傲莞尔一笑,想不到赵佶也有那么一点点幽默感,笑道:“我倒是想,不过高俅一定不肯。他说不定叫我去和他比踢蹴鞠呢!”
赵佶咳嗽一声,想了想,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也不必担心,真要是输了,朕也能体谅,艹练哪有这般容易,秀才练个三个月,岂是禁军的对手,朕会尽量网开一面,从轻处置你的。”
那一边赵宗支着耳朵听赵佶和沈傲的对话,突然插话道:“皇兄,我对沈傲信心十足。”
赵佶撇过头去,满心疑惑地噢了一声。
赵宗乐呵呵地道:“沈傲从不肯吃亏的,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做,皇兄等着瞧吧!”
这种没来由的乐观倒是感染到了赵佶,不过赵佶不经意地瞥了高俅一眼,却又觉得冷落了高俅,温和地道:“高爱卿,对阵可以开始了吗?”
高俅瞥了沈傲一眼,道:“马军司这边随时都可以开始,只是不知武备学堂如何。”
沈傲争锋相对地道:“高大人,承让了。”
“那就开始吧!”赵佶双手放置在膝间,庄严肃穆地下了口谕。
校场足有后世七八个足球场那般大,鼓声一起,在远处等候的校尉和禁军就纷纷向校场集结。校尉来得最快,不到两通鼓便已悉数到了校场,随着教官一声令下,立即列队起来,三通鼓毕时,一列战队就初具雏形,第一列举着木盾、木刀,之后是密密麻麻地竖着长棍校尉整齐排列。
队伍很安静,没有鼓噪,没有喧哗,沉默得有些反常,让人看了不禁暗暗点头,不说别的,单这份花架子就比以往的禁军要高明得多。
至于禁军则显得散漫多了,虽然都是千挑细选的彪悍武士,身材魁梧不凡,可是校尉那边队伍已经整整齐齐屏息等待之时,他们才鱼贯进来,列阵时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足足多耽误了半柱香的时间。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近年来马军司这边的艹练本就散漫,教头们也渐渐不用心了,下头的禁军无人管教,当然也乐得清闲。就这,还是马军司最精锐的虎卫营,换了其他的军卒,只怕连这个都做不到。
原本马军司集结的速度也不算太慢,可是和校尉们一比,高下就出来了。
高俅脸色有些阴沉,忍不住低声道:“摆个花架子有什么用?”
这句话恰好被赵宗听到,赵宗打了个哈哈,道:“陛下,马军司练了这么久,怎么连花架子都没有练出来?”
赵佶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理会。
高俅却是沉默了,方才他还信心十足,可是现在不禁生出一点焦躁;不由偷偷地看了看沈傲,见沈傲神态自若地坐在赵佶一边,时不时地凑过身去和赵佶低声说话,这种不安更是浓重。
校场的两边各是四百人,分别在教官和一个都虞侯的指挥下直面相对,火光冉冉,渲染的校尉们的脸上多了一层红晕,艹练了这么久,他们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时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虽然心有忐忑,可是仍不免有几分跃跃欲试。
反观禁军那边,却个个嘻嘻哈哈,浑然不将眼前的‘秀才’放在眼里,能选拔入禁军的,个个都是身材魁梧之辈,再加上不少人曾参与过剿灭方腊的战斗,有临阵的经验,当然不怕这些毛头伙子。
统管虎卫营的都虞侯也是个久经战阵的家伙,他略看了对方的阵列,便已经有了主意,将几个都头叫来,命令他们各自左右包抄过去,自己则亲领一队人正面搅乱他们。
这个战术的优势就在于能够打乱掉校尉们的阵脚,一旦让对方露出破绽,就可一鼓而定。
都虞侯高举着木刀,目光灼灼,屏息等待之后,对面的校尉队列已经开始动了,他们的阵型仍是方阵,犹如整齐的木偶,教官喊一句:“一……”他们便往前榻进一步,喊到二时继续踏前,不快不慢,仍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列。
这是什么打法?都虞侯一头雾水,可是当着皇上和诸位王公的面却不能示弱,木刀向前一扬,高呼道:“弟兄们,随我来。”
虎卫营顷刻间化为了三队,中队冲在最前,左右两翼速度则是不快不慢,他们挺着木棍,霎那间,也多了几分凶悍。
陛下观战,当然要尽死力,都虞侯冲在最前,率先向校尉方阵发起冲锋,冷风呼呼的刮面而过,这都虞侯身形矫健,不断增加奔跑的速度,眼看对方已越来越近,高呼大喊一声:“不要丢了咱们马军司的颜面,杀!”
话音刚落,当先挥舞木刀冲入队列,后头潮水一般的中队禁军亦是紧随其后,爆发出一阵呼喊。
“第一列,举盾!”
哗啦啦……一排木盾高举起来,第一列的校尉立即缩入木盾之后,扎着步子做好了抵御冲击的准备。
随即……乒乓作响的碰撞声传出,以那都虞侯为首,蜂拥而来的中队禁军狠狠撞在盾上。以这都虞侯的构想,只需一个加速冲刺,凭着这些秀才的力气,保准能将对方的队列豁开一个口子。只是这一次冲击,却让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举盾的校尉竟是力气不小,再加上后列的人用身体顶着他们的后腰,这一次撞击,居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都虞侯冷笑一声,已高高举起了木刀狠狠地砸向木盾,大叫道:“刺开盾来。”
挺着木棍的禁军士气如虹,一齐爆发大喝,长棍猛地向盾列挺刺。在对方早有防备的条件下,这样的攻击效果并不好,只有六七个趁着盾牌之间的缝隙刺中盾后的校尉,几个校尉闷哼一声,有的强力支撑,伤重的则是歪斜倒地,可是很快,后面的校尉立即顶替了伤者的位置,那冲击开的几个小口子又立即堵了回去。
都虞侯的头皮有些发麻了,这些人明明只是一群酸秀才,可是这份勇气和魄力却一点儿也不少,正在他恍神的功夫,校尉队列里的一个教官大吼:“第二列矛手,回击!”
第一列的盾手立即拉开队列的缝隙,趁着禁军们一击之后来不及喘气的功夫如林的长棍从盾牌的缝隙中猛刺出来。
这一下的效果丰硕,十几个禁军立即中伤倒地,禁军没有冲开对方的阵列,反而一时乱了自己的阵型,校场里只听到教官再吼:“再刺!”
“再刺!”
“格挡!”
“前进!”
“再刺!”
这一句句口令,仿佛是整个校尉队列的中枢,一句再刺出来,便是如林长棍刺出,一句前进队列就毫不犹豫地跨前一步,禁军们一开始还能勉力支撑,可是越打越是心寒,校尉虽然也有数十人中伤倒地,可是很快地就有后头的人接替,整个队形竟没有一点的紊乱。
更让人惊奇的是,按常理,一旦有人倒地,这种近战的格斗很容易让人心理崩溃,明明这些人初上战阵,却是一点溃败的迹象都没有,只是随着教官的口令而动作。
反观都虞侯带领的中队禁军这边,已有七八十人被刺而倒在地上,这个时候心理防线已经到了临界点,眼看对方一步步前刺进逼,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后退,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不消片刻功夫,就已出现了溃退。
两翼的虎卫营禁军此刻也分别向校尉方阵的两侧发动进攻,可是校尉的方队仍然没有错乱,从容反击,各司其职;校尉们怎么也击不垮,中队又发生了溃乱,两翼顿时也轰然溃乱起来。
一开始还是鏖战,到了后来就成了一边倒的痛打落水狗,短短一炷香的交锋,堂堂虎卫营除了被刺翻在地呜呼痛叫的,全部四散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