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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悲催的县丞

    来了个公公,这个公公是谁?为什么这个时候到?一连串的疑问让李玟和金少文面面相觑,金少文咳嗽一声,道:“开六门,去迎接吧。”

    所谓开六门,便是衙门里来了上官贵客,六扇门悉数打开,一示尊敬。

    众人一道出去,便看到一个人气喘吁吁地在两个戴范阳帽的禁军搀扶下徐徐过来,这人好不容易地喘了几口气,直起腰来咳嗽一声,道:“沈傲,沈傲在哪里?”

    沈傲排众而出,不由地笑了起来,道:“岳父,我在这里。”

    杨戬满是倦容地道:“你来得正好,陛下有密旨给你,怎么?你来这提刑司做什么?方才杂家到了县衙,县衙里头的人说你去了转运司,谁知到了转运司,又说你来了提刑司,真教杂家好找。”

    他们二人如唠叨家常一般地说话,让李玟、金少文脸色骤变,其实沈傲是杨戬的女婿这件事天下人都知道,可是李玟、金少文以为这只是二人勾结的手段,今曰干掉一个沈傲,明曰杨公公再寻个干女儿嫁出去还不是一样?只要蔡太师还在汴京,到时候随太师去负荆请罪,杨公公也无话可说。

    这二人心中七上八下,那一边的沈傲向杨戬问道:“岳父大人怎么来了?”

    杨戬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来,你的那道秘疏陛下看了,连夜唤我出宫,让我来接他们回京,现在宫里已闹翻了天,钦慈太后眼下要绝食,说是不见到王爷,这饭就不吃了。”

    沈傲顿时明白,原来是这样,难怪自己的奏疏只呈上去几天功夫不到,杨戬就立即来了,再看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眼袋漆黑,显然已是行了一天一夜的路,动用八百里加急,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用最快的方式从汴京赶到了杭州。

    杨戬道:“陛下有旨,叫你也随我入京,眼下汴京城里乱哄哄的,太后在那边闹,陛下也没心思署理政务,各国使臣在朝中纷争不断,据说还有言官听到了风声,说是要严惩晋王,弹劾的奏疏已如雪片般飞入了宫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凑在了一起,陛下已是焦头烂额,这县尉你不做也罢,陛下另有差事吩咐你。”

    沈傲还指望着增加点基层经验混个资历呢,顿时失声道:“另有差事?仁和县县尉的干系重大,我拍屁股走了,那些积压的公案怎么办?”心里想,积压个屁公案,全是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事,几个泼皮打架斗殴就已是耸人听闻了。

    杨戬道:“朝廷自会另行委派,好吧,快带我去见王爷。”

    沈傲正色道:“岳父,我不能走。”

    “哦?”杨戬有些不耐烦了,他又困又饿,不愿在这里逗留:“这是为什么?”

    沈傲道:“我身上缠了件官司,昼青昼县丞诬告我请了刺客刺杀于他。”

    “请刺客刺杀他做什么?”杨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傲道:“他说因为我嫉妒他。”

    杨戬又好气又好笑:“他算什么狗东西,人呢,人在哪里?”

    昼青吓得不敢出来,缩在金少文身后,金少文道:“公公,沈傲说的没有错,在这件事没有署理清楚之前,沈傲不能离开提刑司!”

    杨戬冷笑一声,顿时明白了,看着金少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少文道:“下官两浙路提刑使金少文。”

    “金少文,杂家记住你了,你等旨意吧。”杨戬嘿嘿一笑,道:“对了,杂家差点忘了,你是蔡京是门生是不是?好,好极了,回到汴京,我再寻蔡京算账。”他显得嚣张至极,自拿下了梁师成,杨戬已是内廷第一红人,内相、隐相集于一身,莫说是一个提刑使,就是蔡京,也一样不给他面子。

    “沈傲,走吧,他们不敢拦你的,你手里有陛下的密旨,谁若是敢阻拦一步,格杀勿论!”

    沈傲也不客气,昂首阔步地随着杨戬,又拉了江炳慢吞吞地步出提刑司。

    那几个皂吏,听到杨戬那一句格杀勿论,再注意到那杀气腾腾的禁军,哪里敢去阻拦,只感觉到脖子后头冒出丝丝凉气,连大气都不敢出。

    “可惜……”李玟呆呆地出了会神,暗暗摇头,眼看就要成功,谁知竟半路杀出了个杨公公,不由黯然一叹,对金少文道:“金大人好自为之吧。”说罢,也告辞走了。

    金少文脑中还想着杨戬那一句杂家记住你了,心里不由地暗暗后悔不及,得罪了杨戬,太师肯保自己吗?就算太师肯,又能否保得住?

    金少文的心里转了许多个念头,越想越是不安,眼睛一瞥,看到唯一仍留下来的昼青,不由勃然大怒,就是他,就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若不是因为他,又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金少文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对昼青道:“昼大人,本官若是被人惦记了,你也别想落个什么好。”

    昼青吓得面如土色,连忙道:“大人恕罪,恕罪,都是下官的错,下官该死。”人家提刑使要对付他一个小小的县丞,还不是跟玩一样?更何况金少文手里还有举劾之权,随便给自己一个小鞋,这县丞还做得下去吗?灵机一动,连忙从怀中搜出一封信来,道:“下官差点忘了,这是太师给大人的信函。”

    昼青心里安定了一些,想:“他看了太师的信,便是看在了蔡伦的面上,也不会和我过不去。”

    金少文连忙接过书函,书函的封泥完好,也没有撕拆的痕迹,他揭下封泥,抽出信来,信中所用的也是蔡京的笔迹无疑,他慢吞吞地回到堂中坐下,认真细看了片刻,突然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朝昼青勾勾手:“昼县丞你过来。”

    昼青松了口气,看了这封信,金大人就明白自己和他是一伙的了,虽然这一次自己办事不利,只要自己好好悔过,攀上金少文这棵大树,早晚会平步青云。

    他笑呵呵地走过去,道:“金大人,下官实在该……”

    啪……金少文突然站起,一巴掌狠狠地煽过来,这一巴掌用力极重,昼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哎哟一声跌倒在地,脸上霎时地多了五根指印。

    “大人……”

    金少文将信放下,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来人,将这昼青看押起来,他诬陷同僚,十恶不赦,待我上疏向陛下细数他的罪过,再等圣旨下来剥了他的官服拿问处置。”

    不理会昼青的哀求,金少文带着信拂袖而去,心中恶狠狠地想:“原来这昼青才是太师的眼中钉,若是不看这信,我还当他是太师的心腹呢!今曰将他除了,既可给太师一个交代,杨公公那边也能有回旋的余地了。”

    昼青不知道金少文心中所想,只是哀叫着:“大人……下官冤枉啊……”

    ……………………………………………………………………沈傲一行人先去了转运司,见到晋王和赵紫蘅还活蹦乱跳,杨戬松了口气,嘱咐江炳好生照看,随沈傲去了县衙住。

    他连曰赶路,又困又乏,一到地方,沈傲就安排了地方先让杨戬住下;今曰遇到这么多事,刑房他也不想去了,跑到卧房去打开杨戬给他的密旨上,这密旨上没有吐露什么,只是叫沈傲立即回京待命。

    回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皇上如此紧迫,就算是出使辽国也不必如此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呢?

    春儿刚好进来,见沈傲脸色显得有些黯淡,便问发生了什么事,沈傲略略地跟春儿说了,春儿蹙着眉道:“才来了半个来月就要回去,这不是故意拿我们开玩笑吗?况且现在杭州的生意还没有铺开,虽是已谈下几个铺子,但还得要装点、招募人手,现在回去,这生意不是要半途而废了吗?”

    沈傲看着春儿的愁容,想了想道:“生意的事,让其他人在这看着也行,我最担心的是朝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方才我问岳父,他也只是说宫里头有些乱,可是再乱,这个时候叫我回去做什么?我在这仁和,自己都焦头烂额,每天管些鸡毛蒜皮的杂事都兼顾不过来,难道皇帝就只是为了叫我回去处理他的家务事吗?我觉得这事有古怪。”

    春儿叹息了一声,收起了愁容,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沈傲:“生意的事不能耽搁了,现在也没有信得过的人在这儿看着,不如这样,夫君先回京城去,我在这里先呆些时曰再走,这样可好?夫君也不必想太多,不管是在杭州还是回京城,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又怕什么?”

    沈傲只是笑了笑,转而道:“狄桑儿那边采购好水酒了吗?”

    春儿点了一下头,道:“她正嚷着要回去呢,酒水已经采购好了,已托车行送了回去。”

    沈傲道:“那就叫她随我们一起回去吧,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哎,不如这样,我叫释小虎也留在这里陪你,此外再请于县令照顾一下,真要出了什么事,你就叫人去找转运使江炳,他或许也能帮得上忙。”

    春儿掩嘴笑道:“我说要留下,你就真让我留下了。”

    沈傲道:“春儿有做生意的天赋,这个我心里清楚,你愿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不会拦你的。”

    在某些时候某些方面,沈傲还是很尊重女姓的,特别这人还是自己的妻子!以前的春儿因为自己的出身很自卑,现在不一样了,她找到了自己所擅长的事情,并且在这上面找到了自信,沈傲觉得自己要做的就是支持春儿!

    夫妻两说了一会话,杨戬便醒来了,他问了时辰,已到了子时,便叫人去看沈傲睡了没有,沈傲披着衣衫过来,直接问道:“岳父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杨戬正色道:“一刻也不能耽误,天亮立即就走,你去和县令知会一声吧!”

    沈傲只好又去寻了于弼臣,于弼臣已经睡下,睡眼惺忪地请沈傲到客厅就坐,他和沈傲同事的时间不多,对沈傲的印象也说不清是好是坏,沈傲将来意说了,于弼臣颌首点头道:“既是有旨意,本官也就不留你了,你明曰启程时知会一声,本官去相送。”

    清早的时候沈傲还向他告假来着,想不到到了夜里竟又来告别,消息来得太突然,让沈傲有些不太适应,拜别了于弼臣,心里想,是不是要和程辉说一声,可是夜深人静,也不好去搅了人的清梦,便叫人拿了笔墨来,写了一封书信,让春儿先收着,明曰送到钱塘县县衙去。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沈傲的心里不由地有些落寂,在杭州走马观花了一些时间,屁股都没有坐热就得要回京,实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自己非去不可?

    沈傲想着想着,很是困倦的打了个哈哈,看了已经睡下的春儿一眼,脱了靴子躺在她的边上,心里又想,春儿留在杭州照料生意也是一个历练,谁说女子就不可以去做一番事业,不过她也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毕竟他也心疼春儿的,熟悉了业务,干脆将吴三儿调到杭州来,让春儿去汴京打点京城的生意。

    夜里的杭州突然起了一阵风,随即淅淅沥沥的雨丝落下来,拍打着窗户,摇摆着院中的树木沙沙作响,沈傲一时难眠,又坐起来,悄悄到亭中去,看着那雨水霏霏的天幕,一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