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书院,雷东阳,给我滚出来!”
林苏一声大喝,整座海宁城全部惊动。
杨知府大吃一惊,猛地站起。
林府上下,也猛地一惊,天啊,是三公子的声音,他怎么闹这么大动静?
“雷东阳,你当日跟我一赌,赌会试成绩,我乃是会元,而你,排名第一百零三!你输了,立刻给我来海宁城,l奔三圈,大叫十声‘我是废物’!”
全城大哗,乾坤书院的教习啊,真会这么干?真的能这么干?
乾坤书院也大哗!
雷东阳?雷教习?
天啊,他也卷入了跟林氏妖孽的赌局?也需要l奔三圈,大叫我是废物?这样一来,乾坤书院将成为天下笑柄!
院长峰,雷东阳全身一震,脸色陡然改变。
“我数三声,你不露面,就视为违逆圣道,文山文坛文根要不要留下,悉听尊便!一……”
全院所有人心全都收紧。
“二……”
“不!我出来,我出来,我履约……”雷东阳快速绝伦地写了个“升”字,他从院长峰升起。
“愿意履约就好!”林苏道:“首先兑现第二条!我问你问题,你先如实详尽回答!”
“是!”雷东阳早已濒临崩溃,哪敢说个不字?
林苏道:“我问的问题是……碧水宗夺取江滩流民的葶米,你代表乾坤书院为虎作伥,必定是有原因的,是否院长安排的,院长又得了碧水宗什么好处?”
“我……我……”雷东阳满头大汗,他绝对没想到,林苏会这么狠,一开口就是个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他敢说院长收了碧水宗一块仙玉水晶吗?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林三公子,你如此对待我院之教习,是否太猖狂了些?”
这声音从峰顶传下,平和无比,如春风拂过满城。
“院长阁下赵千秋是吧?”林苏冷冷道:“不知院长阁下有没有读过书,何谓猖狂到底懂不懂?我与雷东阳签下圣道赌约,今日兑现赌约,乃是圣道之规,有何猖狂之处?”
全城大惊!
天下间敢于问乾坤书院院长有没有读过书的人,何人见过?
杨知府眼睛睁得老大,天啊,这个混账,你真不怕将人气死,你真不怕天翻地覆啊……
抱山老家伙,你将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小子托付给我,还真烫手啊。
罢罢罢,本人陪你疯上一场,谁让这小子骂得让我开心呢?
他的手一抬,官印在手……
赵院长彻底激怒:“无知后辈,你家长辈就没教过你何为教养?”
“哈哈!”林苏笑道:“你赵千秋彩诗未写一首,有分量的文章未有一篇,当年中个进士也是后几位,文之一道,你无知还是我无知?”
院长峰轰地一声大震,一只巨大的手掌冲天而起,跨越长江,直压海宁楼。
众人大惊之时,一道金光陡然射出,巨大的官印横在空中,将这只巨掌压溃,一条瘦削的人影出现在空中,却是海宁杨知府。
杨知府淡淡道:“赵院长,林三公子说阁下没有资格评价于他,虽然有些失礼,但你作为前辈,该当以铁的事实来反驳他,怎么能恼羞成怒动手呢?你可以告诉他,你写了一堆彩诗,留下了无数绝世文章,中的进士是前几位,这样,才能服众!”
赵千秋差点原地爆炸,但也哑口无言。
“赵千秋不说话了!”林苏道:“雷东阳,该你说了,我数三声,给你最后的机会,一、二……”
“我……”雷东阳大叫。
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三!”
轰地一声,雷东阳文山、文坛、文根一齐爆裂。
只因为在规定的时间内,他没有履行圣道赌约。
雷东阳从空中坠落,最后的眼神是投给院长峰的,他打算说的,打算将事情和盘托出,但就在他要说的当口,一股神秘的力量封禁了他,他开不了口。
所以,他的文道才毁了。
文道一毁,他就成了普通人,一个普通人从百丈高空落下,直接摔成肉泥。
“林三公子,兑现赌约无人能有异议,但你让一名乾坤书院的教习当众身死道消,是否太过了些?”
林苏冷冷道:“院长阁下,他的死,是我造成的,还是你造成的?”
“众目睽睽之下,谁造成的民众心里总得有个数。”院长轻描淡写。
“既然院长阁下提到了民众,那我们不妨一起来问民众几个问题!”林苏道:“海宁当日遭到水盗屠城之威胁,我与抱山先生求助乾坤书院,求院长看在百万海宁民众性命攸关的份上,派学院教习以及高层学子救援。院长阁下只说一句话:圣道子弟,不可轻涉险境,民众之事,自有官府处置,与尔等何干!……请问海宁民众,说得出这等狗屁话的院长,有德无德?”
海宁民众一齐狂呼:“无德!”
此刻,不管持何种立场的海宁人,形成了高度共识,当日,海宁差点被水盗血洗,所有人身家性命都悬在半天空,那份恐惧时至今日谁不记得?
当日有多无助,今日就有多愤怒。
院长脸色一下子变了,乾坤书院所有人也全都变色,当日林苏一首五彩骂人诗,让他们颜面无存,但也仅仅是颜面无存,今日,他们才算知道,那件事情的后遗症有多大,足以摧毁整个乾坤书院在民众心中的口碑。
乾坤书院坐落于海宁,成就海宁百姓文道的同时,海宁百姓也成就了它,二者的相互依存到今天完全变了性质,乾坤书院在民众心中已经是痛恨的代名词,从今以后,乾坤书院的学子到海宁,哪有半点名士入凡尘的荣耀?不分明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吗?
一件事情毁掉一所学院!
“第二件事情!”林苏道:“碧水宗一群败类将魔爪伸向江滩十万流民,恶意夺取他们辛辛苦苦种下的葶米,乾坤书院为虎作伥,居然站到了碧水宗败类那一边,将他们的罪恶行径进行美化,可恶不可恶?”
“可恶!”不仅仅是民众,就连杨知府也振臂高呼。
院长大声道:“乾坤书院立世,弘扬圣道为己任,林三公子毕竟年轻识浅,不懂圣道,各位民众,且莫听他恶意栽赃。流民江滩所种的葶米,种子乃是碧水宗提供,碧水宗也给了流民合适的工钱,所得,自然该当归碧水宗所有。”
院长的声音虽然极轻,极平和,但传入全城之人的耳中,却是如雷贯耳,众人一听,这有道理啊,你得了工钱,所收获的东西自然就该归碧水宗,总不能你一方面拿工钱,另一方面还要成果吧?
林苏道:“院长的意思是,种子是谁的,最后的结果也就归谁?”
“自然如此,圣云,根之所在,收之所得,投桃报李,如是而就……”
院长论经,全城学子全都大喜,这等大道之言,几人听过?
林苏道:“敢问院长,你也是你父的一颗种子萌芽,你属于你父没毛病吧?”
院长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子女说是父母所有,何错之有?”
“那你父亲属于你祖父没毛病吧?”
“是!”
“你祖父属于你先祖,没毛病吧?”
“废话!”
林苏冷冷道:“这不是废话,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赵千秋的第十三世祖,并非大苍之人,他是大隅中州的人氏,那么按照你的逻辑,你也属于大隅人氏!大隅乃是敌国,你是敌国奸细!”
杨知府眼睛大亮,妙啊!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大苍之人,向上推十三世,又有谁敢说自己是纯粹的大苍之人?
“胡说八道!”乾坤书院那边一名老者声音传来:“院长先祖是先祖,他是他,当日的大隅,与现在何干?”
“对啊,种子是种子,收成是收成,当日的种子与现在的收成又有何相干?”
那个老者直接无言。
院长也无言。
所有人心中都浮起一个念头,这不是论道!论道没有这么论的!
但是,他的逻辑却是缜密的……
“院长阁下,当日我欲与你讲一番道理,你说我不配与你乾坤论道,我还道你真有多么高深,原来你的道,根本不是道,只是你想当然的一些道!”林苏道:“圣道之路,你其实浅薄得很,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怎么也能当上乾坤书院的院长,莫非真的是敌国奸细?后面有一双看不见的推手将你推出来,其目的就是祸害大苍?扰乱大苍?进而为大隅覆灭大苍创造条件?”
杨知府闻言大惊:“这倒不可不防,本府这就写上一篇奏折,向陛下言明其利害关系。”
“有劳杨大人!”
“公子心系大苍安危,出言提醒,本府得谢你!”
两人居然遥相鞠躬。
赵千秋p股下的椅子突然粉碎,他一口鲜血喷出老远……
杨知府的奏折注定不会有作用,他显然也是知道的,但他偏偏就要这么说,其目的,无非是恶心他而已。
今日一场论辩,赵千秋全盘皆输。
输了理,输了民心,也输了气势……
他从此,如何在文界立足?
林苏,林苏!
轰地一声,他的静心草庐灰飞烟灭,他的心已乱,草庐自毁……
乾坤书院已经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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