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瞧着那人从包袱里抖出一叠摞的绫罗绸缎、环佩朱钗、胭脂水粉,不由得目瞪口呆,他不过才出去了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就搜罗得如此齐全了?
“你是从哪儿淘来的这些玩意儿?”
子濯似是并未听出不妥,笑嘻嘻的将眉一挑,好一副等表扬的样子,答道:“公主府。”
“什么?!”司命一下子从座位上蹿了起来。
他英俊潇洒的一世英名啊……
“你放心,不知道是给你用的。”子濯嘴里浑不在意的劝着,手却极为诚实的将衣物都挑拣了出来,一股脑的塞进司命星君怀里,催促道:“来,先把衣裙给换了。”
司命抱着塞了满怀的仙女裙,欲哭无泪:“……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乖,来不及了,换上吧。”子濯推了他的后腰一把,“别忘了还有这个。”说着,从桌上那堆东西里拎出了一块肚兜,绣满了桃花,粉红粉红的。
“……欺人太甚!”司命一把抢过肚兜,抱着东西躲进了屏风后。
洗尘池空如明镜,不植水草,不养鱼虾,每至夜间,池中便有万里星河、皎皎明月。池子边有棵枯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老树,司命也舍不得砍了去,还在树下放了张躺椅,时时来此小憩。子濯却是欣赏不来,小施法术便是满树桃花,灼灼其华,还将躺椅撤下,转而摆了套石桌双凳。
因着此处太过荒凉无趣,平日里除了司命之外也不会有人光顾,更别说是晚上来了。因此,远远的瞧见一个黑点大小的影子时,子濯便知是前来赴约的点墨仙官。
“来了来了!”
他一把将站在树干后边,满脸抗拒的司命星君拽上前来,按着他的肩膀落座,又检查了一遍妆容,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幻化成一盏琉璃宫灯,挂上了树梢头,莹莹之光,将好与池内的漫天星河交相辉映。完整内容
不多时,那人便到了近前。看这呆里呆气的装扮,果真是文华星君手底下的人。
小仙官长得白白净净,离着还有三丈远便规规矩矩的躬身行了个拜礼,问道:“敢问仙子可是司命星君府上的?”
司命掐着嗓音答道:“小仙正是司命星君府上的白约。”
对方一听名字对得上号,但为了防止闹出笑话,还是又谨慎的确认了一遍。
“那这帖子?”
司命瞧着对方刚从乾坤袖里掏出信笺,一阵浓郁的花香便扑面而来,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两下,斜眸看了一眼琉璃宫灯,咬牙应下:“是我送的。”
身份确认无误,点墨仙官这才应了对方的招呼,走到石桌边,又是一道鞠躬:“冒犯了。”
“无碍。”
司命星君等不得他这有礼有节的慢动作,一把将人拉得坐下,然后顾不得对方的震惊便开始倾诉衷肠。
“自百年前蟠桃会上有幸见过仙官一面后,小仙便动了凡心,但碍于身份之别,只能将这份仰慕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一直不敢有所打扰,直到最近听闻仙官正在四处相亲,这才又动了念头,斗胆约仙官见面。”
一连串的直白之语,砸得点墨仙官头昏脑涨,受宠若惊,在对方那充满爱意与期待的注视下,缓缓红了耳朵。
“多谢仙子厚爱,在下深感荣幸。”
他极是害羞的垂了头,摸了摸后脖颈,嗫嚅着问道:“可否请仙子摘下面纱?”
额……
司命星君愣了片刻,眼角瞥见那盏无风自动的宫灯,知道他笑得不轻,便甩了个白眼过去。好在点墨仙官正忙着害羞,并未瞧见,并且理所应当的认为他的沉默也是害羞的缘故。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仙子若是不愿,不必……”
“勉强”二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司命打断了。
“实不相瞒,”司命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小仙是既害羞又激动,脸上烧的厉害,怕让仙官看了笑话。”
然而事实却是司命星君决计不肯由得子濯在他脸上用那些颜色艳俗的胭脂水粉,只好蒙了面纱。
这番解释说得点墨仙官更是面红耳臊,深觉自己提出如此要求实在过于放/荡,忙不迭的就要起身行礼致歉。
看他突然站了起来,司命还当自己哪句话没说对,惹得对方要愤然离场,忙一把又将人给拽了坐下,并把酒杯递了过去,道:“这是我百年前亲手酿的屠苏酒,可否请仙君满饮此杯?”
点墨仙官被这位既脸红害羞又热情奔/放的女仙搞蒙了头,只能下意识的抬手接了酒杯,木楞的答道:“仙子厚爱,岂敢推脱,自当遵命。”
说罢,果真一饮而尽。
司命忙不迭的询问:“如何?”
有股子奇怪的药味。点墨仙官强忍着要蹙眉的冲动,张口便夸:“琼浆玉露,唇齿留香,仙子果真手巧。”
“再来一杯?”司命说着,便又斟了满杯递过去。
“此杯的味道更加醇厚,可见仙子酿酒时的用心。”
还不晕?这酒里他可是加了料的,不该啊……如此想着,又是一杯递了过去。
“仙子果真热情。”点墨仙官已经快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三杯下肚,半点混沌都没有。司命星君再顾不上其他,直接一杯接一杯的倒酒,最后干脆脚踩着石凳,拎起酒壶就往对方嘴里灌。
他还就真不信了,这小书呆子难不成还能是个千杯不醉?
“仙子,嗝,果真,嗝,热情,嗝……”
一壶见底,点墨仙官终于打着酒嗝趴下了。
司命星君放下酒壶,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冲那宫灯没好气的喊了句:“还看热闹呢?”
话音才落,琉璃盏落地,活脱脱成了另一个点墨仙官,就连司命都有几分看呆了。
“点墨”对着那喝趴下的人一阵上下其手,将正主身上的玉佩、令牌尽数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点墨”朝司命规规矩矩的鞠躬一礼,温着声音道:“我先走了,人就有劳星君了。”
司命:……
“你都不搭把手的吗?”
“点墨”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道:“我还有任务在身,时间紧迫,先行一步。”
子濯此人是有些模仿才能在身上的。不止外表,就连行走的步伐、说话的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若非人是他亲手灌醉的,连他都要分不清了。
“禽兽!”
司命对那背影低声骂了一句,认命的将人偷偷抬回了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