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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梦魇

    “啊!!!”

    听着下方那恨不得刺破苍穹的鬼哭狼嚎,仰面躺在屋顶的离凰浑不在意的抬手掏了掏耳朵,无人看见之处,唇角上扬出的弧度透着一股子得意劲,像极了恶作剧成功后洋洋得意的皮孩子。

    忽的一片阴影投下,遮住了晒在她身上的月华,离凰不满的抬眼看去,嘴里哼着的曲子也随之戛然而止。

    罪魁祸首正是子青,标志性的素色长衫在凉风习习里出尘飘逸。

    他在离凰身侧落了脚,垂眸看向那一派闲适悠然的躺在别家屋脊上的女子,对下方那一声比一声还要凄惨的哭爹喊娘恍若未闻。

    尚不及他开口说话,离凰便已收起了唇角的笑意,转而又成了那个总对他横眉冷对的一界之主。

    “劳驾,挪一挪”,她在对方恍若实质的目光下也依旧能躺得心安理得,丝毫站起身来与之说话的意图都没有,只掀起眼皮看着那如矗立的雕像般一动不会动的男子,道:“你碍着我吸收天地精华了。”

    子青在来之时原本还有些紧张,一直在思索着怎么样的开场白才不算突兀,且能顺其自然不引她怀疑和反感,现下到好,离凰一句话就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藏在衣袖里的手缓缓松了开来,在对方并不算友好的眼神里禁不住低声笑了,很是不赞同的吐槽了一句:“说得像你是正在修炼的妖一样。”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往旁边挪了挪步子,让那如霜月光能成功的铺满她的全身。

    “妖君不是妖是什么?”

    见他识趣的让开了,离凰也不欲与他多做计较,只嘟囔了一句,而后闭上眼继续享受月光精华。

    一身嚣张的红衣在盖了一层霜华之后,竟然柔和了许多,尤其是在她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当真是一点咄咄逼人的凌厉劲儿都瞧不出了。

    离凰其实是个很纯粹的女子,外界皆传她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但接触过的人都知道,她实则是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而已,不会滥杀无辜,也容不下一点砂砾。

    从徐知州这件事情中就能看出,她虽是一界之主,但其实更像凡界话本子里常常出现的游侠,是那种仗剑天涯,路遇不平就能拔刀相助的性格。

    只是,这人偏偏对他没个好脸色。

    嗐~

    子青在心里暗叹一气,但却并未就此被劝退,反倒是越战越勇了。

    “上古四灵之一,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将尾音拖长了些,就在对方忍不住好奇睁开眼看来之时,咧着嘴角笑了笑,将话给补全了,“算不得妖。”

    合该算是神兽。

    离凰禁不住送了个白眼过去。

    她还以为会从他嘴里听见什么新奇的说法呢,白瞎了自己的期待。

    额……期待?

    她有过期待吗?

    想至此,离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就此打住,不再深究。

    不过,对于子青所提到的“四灵”……多少还是在她心里丢下了一颗小石子,不受控制的,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来。

    上古时期,四灵深受神族青睐,已然算是神宠,就凭所领受过的浩荡神恩,也该在神魔大战之后随众神一同祭天而去,好全了忠义之心。

    可现实是什么?

    百鳞之长的龙族入主仙界,百介之长的玄龟深伏海底,百兽之长的麒麟与百禽之长的凤凰皆是隐居一隅,退世不出。

    谷滌</span>离凰不想抨击谁的无情,也不想讽刺谁的贪生,毕竟,比起四灵中的其他,她领受的神恩要更为浓厚。

    从神女手执冰骨聚魂扇将她从北荒冰原的镇灵术里救出之日起,神女所倾注在她身上的精力便是旁人遥不可及的,涅槃之后堂庭山的点滴相处,以及数万年的陪伴,更是四海八荒头一份。

    她和玉洛,一个是爱缠着神女的小尾巴,一个是神女的坐骑,但都没一个人为了那清冷高洁的女子殉了葬。

    她与玉洛不同。玉洛有勇有谋,因此受到神女亲口嘱托,将六界安危托于他手,是而,他担着责任不能去死。

    可她呢?

    她调皮捣蛋,平生只有玩乐和闯祸这两件事最为得心应手,除了能逗那人开心之外,她再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是能替她分忧的了。

    可她也同样活的好好的。

    仙魔之战后,面对魔族的利用,仙族的懦弱,她厌恶那些一个个趴在神女身上吸血的人,是而果断离去,并开始了漫长的与仙斗、与魔争的日子。

    早在那时,她就再不曾回过凤凰族,全然将自己当成了妖族。

    说到底,不过是看不起懦弱的自己罢了。

    一句“四灵”,激起了她深藏在心里的诸多惭愧与歉疚,心绪颇有些难以自控的不平。

    见子青还未离开,又掀起眼皮问道:“有事?”

    “十三不放心你。”子青应该多多少少感受到了她心绪的波动,颇有几分歉疚,思量着该开口为自己的口无遮拦道个歉。

    “有什么不放心的?”离凰却是一派无所谓的神状,“我既然答应了不杀他,就能说到做到。”

    空气中还回荡着徐知州的鬼哭狼嚎。

    子青并未开口,而离凰却好似从他那微微耸肩的动作中看出些嘲讽。

    “怎么?”她皱了眉头,原本懒洋洋半耷拉着的眼皮也尽数睁开了,目光带了些微的寒意,“既杀不得,吓吓也不行吗?”

    子青知她是误会了,但也没多做解释,毕竟有时候解释是最苍白无用的,尤其是对于离凰而言,她并非是一个会凭借言语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于是,他不置可否的将手一摊,随后在她脚边选了个位置坐下了。

    “你给了他什么梦?”他问。

    离凰始终皱眉看着对方,似乎对他挨着自己坐下的行为很是不满。

    “春梦。”她答

    闻此,子青无端的耳尖一红,不由得轻咳了一声。

    听见咳嗽声,离凰翻身坐起,并一脸疑惑的看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里着实有些不明白。

    她还当他的脸皮厚得万箭不穿呢!

    就在子青被她打量的目光看得心神摇曳之时,她终于移开了去。

    “都是他自己做过的孽。”

    离凰淡淡的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