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宅可不是任谁都能进的,那人十分知趣,用徐知州深藏不露的秘密做了敲门砖。
想起蒲夷信中所言,玉洛微微蹙起了眉头,但也只是一瞬,便又舒展了开来。
他将剥了壳的茶叶蛋放进子熙面前的瓷碟之中,而后才波澜不惊的说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之前丢下的饵,如今有鱼吃了。”
子熙瞧着面前那颗浑身散发着茶香味的鸡蛋,一时之间犯了难。她喝了粥,吃了饼和汤包,现下肚里已经饱了。
可这鸡蛋如此的诱人,且又是玉洛亲手所剥,不吃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虽然犯难,但她也并未纠结多久。手起勺落,鸡蛋被一分为二,手法极其熟练的将蛋黄挖了出来,送进嘴里,而玉洛,也十分熟练的伸筷过来,夹走了蛋白。
“大鱼小鱼?”
“许是条大的”,玉洛将眉梢微微一挑,语气难免掺了几分漫不经心,道:“不过也得等拉杆之后才有定论,且先查一查吧。”
说罢,他单手打了个响指,一只灵蝶便在清脆的响声中诞生,不同于方才蒲夷遣来的那只,此蝶通身青泽萦绕,气质清冷,神秘之余更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尊贵。
玉洛将指尖点在檀中穴,自灵池抽出一缕仙泽赋予灵蝶,那灵蝶便瞬间活泼了起来,扑闪着翅膀腾空而起,转身离开之前还不忘在子熙的肩上停留了片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那双触角轻轻的挠了挠她的脖颈,冰冰凉凉的触感袭来之时,子熙乍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蒲夷神官不愧为神宫管事”,子熙单手覆上脖颈子,掩饰性的活动了两下,“不区分仙界凡界,不论什么事情,只要经她之手,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对于此番高阶评价,玉洛倒也无甚可反驳的,遂赞同的点了点头,道:“诸事合宜,按部就班,效果也还算是理想。”
明明也是欣赏蒲夷的办事能力的,奈何说出口的话却不甚中听,都让子熙有些替她抱不平了!
“你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夸一夸她吗?放心,我绝不吃醋。”
玉洛对夸别人这件事丝毫没有兴趣,却对她这番话兴趣浓厚。
“吃醋?”他笑意顿生,凑近问道:“合着,蒲夷的醋你也吃?”
此话一出,子熙意料之中的恍惚了一下。
方才那句话的重点是“吃醋”二字吗?
但见玉洛眼里带笑,唇角隐隐有上扬的趋势,又或者说,已经扬起了弧度,但被他极力的压制了下去。子熙终于在那抑扬角逐之中回味过来。
她一时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害羞,遂将手往桌上一拍,身子隐隐有要窜跳起来趋势,道:“我说的是:我绝不会吃醋!”
然而,她如此义正言辞的强调,却并不会拉扯回玉洛那已经偏离正常轨道的话题。
“这么说……”果不其然,一番话还未收了势头,便又听那人挑眉问道:“以前吃过?”
虽说这问话轻轻柔柔的,听起来再正常不过的语气,但……像是椅子上放了钉子一般,子熙一窜老高。对此,玉洛依旧坐得稳稳当当,只是抬起眼眸目光追随了过去。
他似乎全然不觉着自己如此直截了当的问话有失妥当,只眸光带笑,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的回答。
在这样直白且火热的注视下,子熙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反应,未免有些过头了。
于是,她轻咳了两声,挑着眉,故作不在乎,道:“没有。”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如此。
不怪她说话之时移开了眼,与玉洛对视,她是从来占不着半分胜利的!
他的眼底,总盛着一剪秋水,澄澈而透亮,时时映着她的模样,无论喜怒,不拘哀乐。
当然,有他在,她也从未真正怒过,更谈不上长久的哀伤。
若是以往,见她此状,玉洛定是不忍心再继续逗她的,可今日却是不知为何,愣是要在“吃醋”这一个辩题上分出个胜负似的!
子熙自觉已无法淡然自若的与他坐在一个桌子旁了,遂在说完那话之后便起身离开。
窗边有个雕花高凳,其上放了个粉彩瓷瓶,釉质细腻的透白瓶身刻画的正是姑苏常见的鱼戏荷叶图,无论是青翠肥硕的荷叶,还是鳞光闪烁的锦鲤,一笔一画,均勾勒得栩栩如生。
子熙随意的摆弄着瓶子里插着的干莲蓬,继而想起这还是昨夜从湖上带回来的,顿时,手停在了半空,竟不知觉间红了耳垂。
偏偏玉洛对此像是毫无察觉似的,问出了一个更让她头疼问题。
“还吃过谁的?”
依旧是那清清淡淡的语气,却足以击碎被问之人刻意的伪装。
“没有!”
她声音有些尖锐,两颊翻上红晕,玉洛却是视若无睹,凝眉细思,自顾说道:“听闻有几个小仙侍曾经和你起过些冲突,莫不是她们的醋,你也吃了?”
他一本正经的相问。
提及此,子熙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道:“胡说!明明是她们吃我的醋!”
“哦?”玉洛险些被这小动作给逗笑了,却还是强忍着,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原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啊。”
“什么传闻?”
见她果真被他一句话勾起了好奇心,玉洛起身行至她跟前,弯腰,抬手,指尖轻点在她的鼻尖,说出口的话却是丝毫不客气,道:“后宫争风吃醋的传闻。”
此话一出,她怔了一瞬,而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胡说八道!”
玉洛赶忙捞过她激动的身形,以防撞上身后的高凳,赞同的点了头,“嗯,对,是胡说八道。”
子熙浑然不觉自己被他圈在怀里,只盯着那张含笑的脸,质问道:“你什么表情?你不信我!”
玉洛自喉间溢出一丝宠溺的笑,垂首欲将额头相抵,边哄道:“我哪里来的什么后宫,明明我满心满眼,就只有一个人。”
关键时刻,子熙却是将身子往后一仰,与此同时,抬手撑住了他下落的额头。
“帝君,你是在说情话吗?”
玉洛偏头躲过那阻碍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眉间偷得一吻。
于对方微怔之中,徐徐反问:“难道还不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