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熙此话一出,明显的感觉到袭丹的呼吸一滞,而后僵直了身子。
她原也不指望她会回答。其实在看见对方这番反应之后,她便已经确认了心里的猜测。
于是,子熙撒开了手,微微后撤了身子,好整以暇的瞧着那绿衣仙侍,唇角依旧带着那若有似无的浅淡的笑意。
袭丹确实是愣了一瞬,而后竟是有些压不住的心慌了起来,沉默半晌之后方才勉强逼迫自己对上那双满是审视的眼睛,咽了咽口水,故作轻松的哂笑一声,道:“仙子如今有这教训人的底气,还不是仰仗于帝君撑腰罢了!”
子熙听后微一皱眉,袭丹这话倒是说错了。
彼时她并不信任玉洛,且对这觊觎冰骨聚魂扇的上古遗神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会将他当做能撑腰的靠山呢?
但她也似乎并不介意让她这般认为。遂耸了耸肩,煞有介事的“啧啧”了两声,挑眉道:“耐不住你家帝君乐意呐!”
……
子熙在昆仑神宫里的生活,一向是由蒲夷神官亲自照料,蒲夷神官话不多,为人也甚是沉稳,虽只是神宫里一介管事的,并未领了其他仙职,但依旧不影响她在仙界的地位,是以,众仙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的唤她一句“神官大人”。
蒲夷神官是子熙所知的跟在玉洛身边时间最为长久的一人,也是玉洛无条件信任之人,但就是这样一个可称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人,对她却是发自真心的尊敬与包容着的。对此,子熙虽不明就里,但甚是感激。
类似这样不怎么和谐的小插曲,子熙从未告知过蒲夷,更不曾与玉洛提起过,若非今日一见,无意中勾起了那些几近忘却的琐事,她怕是连“袭丹”是何人都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呢!
对于并不美好的事情,她向来是不上心的。是以,便是连她自己都不曾料到,此次蒲夷带来的十个小仙侍中,竟会有袭丹在列。
听说此次下凡乃是自愿报名,无人强求。
凡间浊气混杂,不比昆仑圣境,灵力充沛,是个修仙圣地,而且仙人下凡须得封锁灵力,不得使用仙术,是以,如此般一与修炼无助,二多有束缚不得自由之事,仙族人并不热衷。
念及此,子熙不禁展眉一笑,浅言道:“一个有趣的姑娘。”
“有趣?”子青听了此话后显然吃了一惊,但瞧师妹神色,分明是知晓那姑娘的反常的。
“什么有趣?谁有趣?有趣在哪?”
原本还站得老远的子濯却是适时地凑上前来,一连发出三问,均是好奇又着急的样子,惹得子熙微微一怔,而后笑得更开了。
不同于此前,这个笑,才是带了欢欣意味的。
她顾着笑,并未答话,子濯便更是好奇了,歪着脑袋看向了在场的另一人,正欲开口再问,子青却是毫不犹疑的一巴掌推开了那凑到面前的脸,皱了眉,道:“你心里可有底?”
他这话虽未点明,但子熙何尝不知其意,遂耸耸肩,无所谓道:“以静制动呗!且瞧瞧她的目的为何。”
在昆仑圣境时不曾过多留意,此时回想起来,袭丹那双上挑的狐狸眼里呼之欲出的仇恨似乎尤为深刻。
仇恨,仇的是什么?恨的又是什么?
许是她过去并不知晓前帝君之事,是以总觉着自己常年待在玉清天,几乎算得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自然也不会得罪了旁的小仙小妖,便只当袭丹对自己所表现出的敌意乃是受了玉洛所累。
如今却是有了不一样的想法,说不准人家一开始就是冲自己来的呢?兴许玉洛才是那个无辜受累之人呢?
尚无定论,一切皆有可能。
子濯冷不防的被师兄这么一推,原地转了个圈,险些跌下了台阶,幸而扶住了一旁的廊柱。他便顺势而为,伸出手臂去环抱着那柱子,整个身子都懒懒的倚在上首,侧头看向打哑谜的两人,微微眯了眼睛,目露精光。
半晌后,“你们有事瞒我。”
他语气笃定,并非是询问,而子青亦是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笑道:“瞒的就是你。”
“你!你你你!”
闻言,子濯伸出手指着一脸傲骄的子青,却是一连“你”了好几个,都未曾说出一句完整的控诉来。
这位七师兄的腹黑,他可是深有体会过的,还不止一次,是以,下意识的便对他多了几分忌惮,心道,惹不起。
子熙看他对七师兄敢怒不敢言,憋红了脸转而看向了自己,心道不好,赶忙上前一步拉着子青就走,“七师兄,你渴了吧?咱们喝茶去!”
“小师妹~”
嘶~
子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瞬间觉着浑身长满了鸡皮疙瘩。
十二师兄是如何将这撒娇的语气拿捏得如此精准的?哆哆嗦嗦,尾音转了足足有十七八个弯!
正思考间,子濯却是已经撒开了柱子,紧接着移步幻影,探出双臂便箍住了子熙的肩膀,她像是被人锁喉了一般,整个人不由得朝后仰去。
子青看得扶额,这两人最是爱闹,从前在玉清天时便无法无天,如今到了凡间也不见收敛。
“啊!”
一声尖叫乍起,子青与子熙均是一愣,这声音分明就是子濯的!
子濯才将双手箍住小师妹,便猝不及防的被一股席卷而来的剧烈的疼痛感所压倒,似是被利刃砍了一般,疼得他“嘶嘶嘶”的直吸气。
然而,衣袖完好无损,没有刀伤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他的双手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隔空折断了似的,自肩膀处便失了力,软踏踏的垂着,控制不了,自也是动弹不得。
子濯何曾受过此等屈辱,愣神一瞬,而后暴跳如雷。
“是谁胆敢暗害……”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瞧见那凭空出现的翩翩公子,霎时便噎住了,尾音半天才吐出来。
“……本仙君。”
子濯此刻的面色很是难看,原本算是盛怒,结果看见来人之后被强行压下,一张脸难免憋得有些通红,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犹如两颗圆润的黑葡萄,却并非是怒目圆睁,乃是惊诧,他实在是未曾想到,来人竟会是他!
足以称得上是又惊又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