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明明是极讨厌她的,可礼数上却还是这么的周全到位,丝毫也纠不出错处来。
芫烛不禁暗自佩服起了他这番宽阔胸襟来,好似全然忘了她所崇拜之人的这番宽阔胸襟应用的对象正是她自己!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
她忙伸手去扶,却是被子胥悄无声息的躲开了,连半片袖角都未曾摸到!
芫烛讪讪的收回手来且尴尬的搓了一搓,余光瞥见那人就要越过自己,忙一个箭步闪身堵住了去路,而后忽视对方越发纠结的眉头,自顾开了口:“我瞧着你怎么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也?子胥并未答话,却是向她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见此,芫烛嘻嘻一笑,道:“子熙失魂,是因为帝君受了伤,而你,又是为了什么烦心?”
听见对方所提及的正是他在忧心的二人,子胥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但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淡淡回答:“并无烦心之事。”
“你又骗我!”
见他此般排斥自己的神态模样,芫烛气得跺脚。
为免与她发生不必要的身体接触,子胥后撤了一步,与此同时,还侧了身子,道:“公主多虑了。”
对他这番木讷不知趣的样子,芫烛亦是气得紧,但却也因此而更加的心悦于他。
只瞧那前一刻还在生气跺脚的人,下一刻却已满脸堆笑的凑到了冰块脸的跟前,笑嘻嘻的讨好道:“我说过的,你不用对我用尊称,叫我芫烛就好了呀!”
子胥又是被她的突然凑近给吓住了,忙向后退去,却是慌乱之中左脚绊倒了右脚,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芫烛此时只觉着他傻傻的可爱得紧,于是捂着嘴笑得眉眼弯弯,子胥便是在她这般放肆的嘲笑之下渐渐地气红了脸。
他向来是个温吞的性子,从不是个会与人吵架的,和人打交道既不如七师兄那般熟练老道,亦不如师妹那般口齿伶俐。
是以,即便此刻已被对方逗弄得气血翻涌,亦是做不到破口大骂,只能满脸通红,憋出一句:“公主请自重!”
此话一出,芫烛立刻便察觉到了不同,他说这话时的语气不再是往常对她那般没有感情的冷冰冰的语气了,又瞧见他一张脸涨得通红,连带着那双极好看的眼眸也跟着染上了血色,她便知,子胥这一次是真的被她气惨了!
意识到此,她赶忙止住了笑,亦不敢再胡言乱语。
见她终于消停,只咬着下唇,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他,子胥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好似重了些,那话不该是对一个女孩子说的。
想至此,他便禁不住一阵懊恼,但更多是对自己未曾把控住自己情绪的懊恼。
修仙问道万载时光,早已该是恪守本心,不为外界所扰才是!
业精于勤荒于嬉,到底是这几年有所懈怠了!
他暗暗告诫自己,即日起须得更加刻苦修行才是!
芫烛不知他心里已有了这许多的思量,只瞧着他一连做了几次深呼吸,待脸上的红晕尽数褪去之时再开口,又恢复了与从前一般无二的冷淡态度,她心下不禁浮起些失落。
“殿下身份尊贵,岂能乱了礼数?”
不只是语气恢复往昔,便是看过来的眼神亦回归了古井无波,“殿下该回天宫了。”
芫烛想起自己此行连正事都未曾提及便被下了逐客令,顿觉委屈,于是索性耍赖的抱住了一旁的柱子,拒绝道:“我不回!”
子胥见她此般模样,亦不过多纠缠,只道:“在下还有要事亟需处理,公主请自便。”
说罢,躬身告以一礼之后便消失了!
芫烛抱着柱子,见他果真说到做到,微微呆愣了一会儿,继而不可置信的松了手,朝人消失的方向看去,果真是连半片衣角都没了!
“子胥!我大老远的来看你,你就这般丢下我一个人?!”
然,无人给她任何的回答,只路过的风将她的怒吼裹挟着带走,不知最后会落在何方。
芫烛又是跺脚又是捶柱子的兀自气了一会儿。
想她堂堂天族九公主,也是自小享受众星捧月般的待遇的,便是父君都不曾对她发过脾气,怎的此生所有未曾受过的委屈都在子胥这儿受了呢!
她越想越气,抬手招来朵祥云,跳上便朝天宫的方向去了,还发誓再也不要踏足玉清天了!
然,待她走到了一半,理智也回来了一半,想想还是正事要紧,于是又很没出息的调转了方向,全然忘了方才的信誓旦旦!
青霞殿内,玉洛正手执一卷道经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抬眸瞧一眼身旁正埋头苦抄心法的女子,见她脸上沾染了墨汁,不由得勾唇一笑,与此同时伸出手去替她擦拭干净。
芫烛实在不敢也不忍心坏了这般美好的画面,于是扒着门框静悄悄的看着,却还是被玉洛注意到了,当对上那投过来的目光时,她只觉着如坠冰窖一般,后背阵阵发寒,忍不住一阵抖擞激灵,忙放开了门框迈步进殿,毕恭毕敬的朝那人行下跪拜大礼:“天族九公主芫烛拜见帝君!”
听见动静,子熙亦抬头看来,但尚未等她开口,便听玉洛道:“所为何事?”
芫烛始终不敢抬头正视说话之人,却是偷偷地朝子熙眨了下眼睛,而后回话道:“可否向帝君借一人?”
“借人?”
玉洛不经意间微蹙了下眉头,他与这天族九公主从未有过交集,此时找他借人,便只有可能是……
他将目光投向了身旁之人。
果不其然……
“她!”
芫烛伸手指向子熙,见他面露犹疑,又赶忙补充了一句:“不会太久的,半炷香的时间就好!”
话音方落,玉洛便见子熙亦朝他看来,眼含期待,于是点了点头,温言交代道:“早些回来,还有许多书要抄。”
“明白!”
子熙像是很开心,应了一句后便已起身拉着芫烛跑没了踪迹,目送她离开后,玉洛的注意力才又重新回到手中的书卷上来,却是半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你脑子出问题啦!”
辅一出了青霞殿,子熙便抬手在芫烛脑门上狠狠一弹,不满的抱怨道:“什么叫‘借人’?我又不是他的!”
芫烛揉着吃痛的脑门,斜眼鄙视道:“你倒是想是帝君的!”
“还胡言!”
见她恼羞成怒,还欲动手,芫烛赶忙告饶:“不敢了不敢了,我此番找你可是有正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