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熙百无聊赖的躺在华凌洞前的青草地上,双手枕于脑后,嘴里叼着根甜草杆子,炽翎亦卧在她的身侧,却是伸长了脖子在草地里四处翻找,待好容易寻到一只灵虫之时,它便欢欣的用嘴叼着灵虫,抬起翅膀戳了戳身旁之人,好一通炫耀。
奈何子熙却并无心理睬于它,只淡淡瞥了它一眼,赞一句“真棒”,态度极敷衍,炽翎见状便也生了气,索性一口吞下那肥美的灵虫,而后甩头离去。
然而,子熙亦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它愤然离去的赤影,也不去追。
一个人躺了许久,久到原本高悬于穹顶的艳阳都已向西方滑落,她这才听见一阵嘻嘻索索的脚步声,心里明知不会是那个人,可她还是第一时间无比利落的翻身而起,循声望去。
来人伸手扯走了她嘴里叼着的甜草杆子,声音脆脆的,问:“这草好吃吗?”
子熙微一挑眉,应道:“你可以试一试。”
来人果真打量起了那被她咬过的甜草杆子,泛着晶莹的嫩绿草杆汁水充盈,仿若确是香甜可口似的。
然,她却嫌恶的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与此同时,不忘将那甜草杆子又塞回了子熙的嘴里。
这甜草杆子,子熙不过是叼着玩罢了,并未真的嚼碎吮吸。
此时她将嘴里的东西扯出丢了去,方才正经的问道:“你怎会来玉清天,又怎知我在这儿?”
来人乃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天族最小的公主,芫烛。
按理说,她一个常年窝在玉清境内并不爱出门的人怎么也不会与天族尊贵的小公主扯上什么关系,但有的时候,缘分就是如此的妙不可言。
两人的相识,还得从八百年前说起。
那一年,适逢元始天尊千年一次的开坛讲学,前来听学者络绎不绝,玉清天一改往日的清净。
子熙收敛性子强装了两天板正之人,却是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不舒服自在,她自知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玉清天的脸面,于是留下众师兄接待应酬,她自己却是干脆躲到了后山潇洒,再不露面了。
前来听学者皆是些威严庄重、不苟言笑之人,因此,当她在后山遇见挽了裙摆正在小溪里拿鱼摸虾的芫烛之时,愣是惊掉了下巴!
芫烛看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亦在她身旁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与此同时,还不忘回答道:“我是寻着气息来的。”
闻此,子熙并未过多言语,只淡淡“哦”了一声以示明白。
然,见她这番无精打采的模样,芫烛却是大感新奇,忙追问道:“怎么了?像失了魂似的!这可一点也不像你。”
只瞧子熙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随口搭话道:“那我该是什么样的?”
“嗯~”
芫烛似是好生思考了一番,而后摆出一副无比正经的模样,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痴痴傻傻,疯疯癫癫!”
听此,子熙只侧首看了她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交代道:“莫与我说话,我与你不熟。”
见她果真不再理会自己,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芫烛再也装不下去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凑上前去,攀上对方的臂膀,撒娇的讨好道:“别呀别呀,你最是大度了,我收回方才的话还不行麽!”
子熙丢了个白眼过去,却是抬手覆上了那缠在自己臂膀上的手,紧接着朝后一个仰倒,与此同时亦带倒了芫烛。
此时已近黄昏,烈日不再,二人携手躺在草地上,睁眼看向苍穹之上云卷云舒,谁都不曾开口,好不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芫烛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只听她问:“你师兄呢?”
子熙的一双眼睛盯着正上方的那朵流云,瞧着它一忽儿变成草原奔驰的野马,一忽儿又成了海里遨游的玳瑁,一忽儿又苗条了身形长出了双翅……
忽闻芫烛此话,便随口问道:“我一共十二个师兄,你问的是哪一个?”
听她此话,芫烛有些羞恼,于是抽出手来,支起了半边身子,瞪着始作俑者,道:“你明知故问!”
子熙故作糊涂,撇撇嘴角,道:“我不知。”
“子熙!”
知她是有意逗弄自己,芫烛大喝一声,随即出手挠起了痒痒,两人瞬间打闹起来,全然不顾形象的在草地上滚作了一团。
“好了好了,不予你玩笑了!”
闹了许久,子熙再笑不起了,最终只能落败,赶忙告饶。
待芫烛好心停了手,她便抬手揉着自己那笑酸了的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十一师兄他闭关了。”
听了这话,芫烛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紧张之情溢于言表,忙追问道:“闭关!他怎么了?!”
子熙见她发髻松散,便是簪子亦掉了两支,一支与头发纠缠得紧,另一支却是只留个尖尖颤颤巍巍的挂在发髻上,她担心她被扯了发吃痛,于是跪直了身子去替她解下,一面答道:“不是他怎么了,而是帝君怎么了。”
“帝君?”
芫烛实是没有料到此事会与帝君扯上关系,于是不解的问:“帝君怎么了?”
闻此,子熙手下动作一顿,原本清亮的眼神在一瞬之间黯淡了下去,因玩闹而热红了的两颊也逐渐褪去了红晕。
沉默片刻后,方才哑着嗓子,轻言答道:“不小心受了点伤,师兄在为他疗伤护法。”
芫烛正低着头任由子熙替她整理发簪,因而未曾注意到对方那刹那之间的异常。
只是听了这话后颇为诧异,忍不住惊叹道:“原来帝君也会受伤啊!”
子熙却是敛去了眼底的情绪,淡淡回道:“都是有血有肉之辈。”
“那可不一样!”
不曾想芫烛却是大声否认了她的说辞。
“他老人家可是半神之身,六界只此一人!”
玉洛帝君身为六界唯一,他的强大,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不知为何,这话被子熙听进了耳朵里,似乎觉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只觉着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叫嚣着不自在。
于是反问道:“老人家……他很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