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洛前脚才出门没多久,后脚便有人前来敲响了房门,子熙并未多想,只是口中嘀咕了一句“怎的这么快便回来了”,便掀开被子下床,前去开门。
“你怎么……”
刚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她抬眼望向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那名甲胄加身的陌生男子,满腹疑惑。
那男子却是并未打算先来个自我介绍以解了她的疑惑,而是直截了当的开了口,很有几分不可一世的高傲,道:“陛下要见你,劳烦姑娘跟我走一趟。”
这话着实莫名其妙了些。
子熙与这人间的帝王并无任何的交集,她便当是这侍卫认错了人,于是抬手指了指自己,确认到:“见我?”
那侍卫应该是个官职不低的,被指使了来做这种传话的小事显然有些不大高兴,现下又见对方并不配合,便更是不耐烦了,皱了眉看过来,眉目间多了几许凶气,很是不爽快的问了一句:“有问题吗?”
如此言辞神态,可堪目中无人。
“没问题吗?”子熙反问。
果然,这侍卫不是个好脾气的,见她这般不配合,且啰啰嗦嗦的,立时便发了火。
“能得陛下召见是你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你竟还这般拖拖沓沓的,非要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才肯走吗?!”
不知为何,听着对方这放肆的言辞,子熙脑子里霎时便冒出了龙舟赛现场玉洛与她说的话。
而那侍卫却不给她回想的空隙,话音方落地,子熙便眼瞧着对方果然将腰间金玉相衬的佩剑拔出了三分,寒森森的剑刃明晃晃的闪了她的眼睛,而他亦向前逼近一步,怒目瞪着她,仿若她是杀他全家的罪魁祸首一般!
她不禁低叹一气,嘟囔道:“你这人怎的这般暴躁,我跟你走还不成吗?”
听此,这名脾气暴躁的侍卫才终于将剑收了回去,脸上的神情却是丝毫不曾松懈,冷哼了一声后便侧身立于门侧,让出位置来方便她出门。
然,久等无动静,转身一瞧,发现那姑娘竟是往屋里走的!
傲气如他,顿时觉着自己被一介女流戏耍了,气愤的又一次拔出了剑来,这次可不再是只拔出三分了。
只听他大喝一声,道:“大胆!竟敢对陛下的召见充耳不闻!”
“哟哟哟,说你暴躁,你还真是一点不作假!”
面对此般赤/裸/裸的威胁,子熙却无半分想像中被吓到之后的慌张,只是被他那吼声震得耳朵发疼,有些不愉快。
只见她很是平静的抬手掏了掏耳朵,紧接着两指做夹,移开了那正指着自己的,再往前一寸便能刺破她喉咙的利刃,紧接着在对方不可思议的目瞪口呆中指了指自己未着鞋袜的脚,问道:“难道你家陛下是让我光着脚去见他?”
那侍卫还从未见过能在他剑下如此淡然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子!
立时便呆愣住了,加之随着她此话低头看去,果真看见一双如玉娇足,顿时觉着羞窘不堪,忙移开了眼去,先是骂了一句:“不知羞耻!”而后又喝道:“你动作快些!”
竟是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许是觉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更是有伤大雅,于是赶忙抱着剑冲出了门,挺直了脊背立在门口,神色肃穆,宛若一座镇宅的石狮。
看他早前还凶神恶煞的,现下却做出这般别扭的模样,子熙只是撇了撇嘴角,寻了鞋袜来。
待她穿好了鞋袜,又给玉洛留下传讯纸鹤,这才随着那侍卫出了门。
得益于今日全城瞩目的龙舟赛事,百姓们都聚集到浣灵河畔去了,因而此刻街道上空空荡荡的,马车一路疾驰,畅通无阻。
原以为皇帝召见会是在皇宫里,她还想着可以借此机会见识一下人间帝王的宫殿是何模样,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雄伟壮阔,雕梁画栋,奢靡华丽,于是乎,这才痛痛快快的随他走这一趟。
可眼下她瞧着马车走的这条路似乎有几分眼熟,直到看见路旁摆着的那捏泥人的小摊,才终于确定。
于是,她放下了车窗帘子,转而撩起了车门帘,那侍卫就坐在前头赶着车。
“这是进宫的路吗?”她问。
“不是。”侍卫答。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继续问。
“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侍卫继续答。
“你们陛下找我何事?”她又问。
“不知。”侍卫又答,但似乎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那你知道些什么?”她再问。
“无可奉告!”侍卫再答。
态度已经明确的暴躁了起来,后脑勺上明晃晃的写着“别惹我”三个大字。
平日里最会察言观色的子熙现下却像是看不出对方的不耐烦似得,一而再的挑战他的底线。
“你们陛下多大年岁了?”
“……”
“他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呀?”
“再说话把你嘴封起来!”
果然,“陛下”是此人的底线,任何有关“陛下”的问题都会被他自动归档到“不怀好意”一类。
子熙对着那已转过头来狠狠盯着自己的男子笑了笑,出口还是那一句:“年纪轻轻的,总这么暴躁不好。”
“嚓!”
清脆至极的一声过后,寒气森森的剑刃已抵在了她的细皮嫩肉的脖颈子上,子熙无语的看着这个易燃易爆炸的侍卫,颇有几分无奈的闭了闭眼睛。
今日已是她第二次被一个凡人拿剑抵着脖子了!
为仙的,自然要宽容大度一些。
于是,她罢了罢手,道:“好的,我不说了。”
见她果真身子后退到马车内坐好,侍卫这才满意的撤了剑,一甩车帘子,转身一鞭子抽在马儿屁股上,那可怜的马儿仰天嘶吼一声,尥开蹄子跑得更快了。
这突如其来的加速使得子熙险些撞在了马车壁上,稳了稳身形,这才感叹的道出一句:“年轻人,要平和些。”
而后,不管那侍卫将马车赶得如何的横冲直撞,她自是不受半分侵扰,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半盏茶后……
“情况不妙!”
子熙猛地睁眼,话音方落地,疾驰的马车便印证了她的预感,突然停了下来,她险些被惯性带得摔出了车子。
等了好一会儿,外间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像死一样沉寂。
“小侍卫?”
她试探着呼唤出声,却是未得到任何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