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徽已经忘了那时候的蔺蓉是怎么样走过去抱起孩子的,他只记得,那时候的他对这个陌生的女孩不无愧疚的说道:“我很抱歉我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我会想办法延长那个孩子的生命,也会想办法弥……”
在她冷冷的目光下,他渐渐的没了声音。
再后来,他说要给她治伤,她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也有问她的名字,他是不是忘了什么,可她一个字也没有回答,只是抱起了孩子,带着那只雀鸟,她那浑身染血的绿衣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直到过了好几天,在安抚好了精力像是用不完,随时都能哭起来的小沈致后,他才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于一处河岸边,找到了那道坐在树下的身影。
那颗海棠树开的正好,风把花送到了她的身边,却并没有引来她的一个回眸。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那套被满身血污染脏的衣服,孩子和雀鸟都不见踪影,落日的余晖落在她的身上,模糊了她侧脸的线条,如果不是因为她早就冷了的身体,她闭着眼睛的样子,就像只是睡着了而已。
她走的太过平和,就像是没有引起一点的风浪。
所以这么多年来,明徽一闭上眼,脑海里时时刻刻会浮现出来的都是秦泛泛死之前惊人心魄的决绝,反而是无声无息的她,犹如是一片落叶,在他的记忆之海里落下时,泛不出一点的涟漪。
可是当一切都席卷而来时,那却是让人难以承受的惊涛骇浪。
明徽突然就笑出了声,“我没有想过她会用那样的方法让那孩子续命,我也没有想过,她会一个人就那么死去……”
蔺棠身上的诅咒是蔺蓉亲手下的,难以想象,有那么一天,被这个诅咒打乱了人生的她会给自己的孩子种下这个诅咒,“永生都不会被人靠近”,至少这个诅咒,能保证那个还年幼的孩子活下去。
笑着笑着,明徽忽然又咳嗽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如同要把他的灵魂也要吐出来,他的嘴角溢出了血迹,他却并不在意。
当年就在这个山洞里,要解开蔺蓉身上的诅咒时,他还曾抚着她的脸轻声的安慰着她,“不管有没有这份记忆,蓉蓉,你相信我,我都会再一次爱上你。”
可事实是,他失约了。
“她明明也把他忘了,可她又一次爱上他了,以那么快的速度,她就爱上了他了……”明徽握着木雕的手越来越用力,紧握的手被自己弄出了鲜血他也像是察觉不到,他的脸上终于没了虚伪的笑意,只剩下了惶恐无措,“为什么我没有……我应该想起她的……我应该……想起来的……”
他蜷缩的身体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在癫狂的情绪里不停的逼问着自己,但注定找不到答案。
白非握剑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他终究是收了剑,看着陷入崩溃的男人,他终于有了一种可以肯定的悲哀,这个曾经享尽了无数风光的男人,即使没有那一场毒,他也会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