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玉全身真气使不出来,便和常人无异,刚从天弃谷被金潇雪救出,独自一人听得有人接近,自是又惊又怕,不自觉的蹑手蹑脚往山洞深处走,走到伸手不见五指之时,摸索到了边缘,背靠岩石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听着外面动静。也不知怎的,总是听得声音似有若无,恨自己经脉酸痛,施展不得“听风”绝技。
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听得说话声时隐时现,李玉想往外走走,又生怕被发现,又想起金潇雪刘怡萱若是回来,岂不是危险万分?但自己武功尽失,又帮不上什么忙,还得让金潇雪分神照顾,还是老实待着的好,双手攥着胸前的红色宝玉,阵阵暖流划过,消除了李玉大半的惶恐不适,却还是神情紧绷,再无睡意。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玉意识到自己四肢已然麻木的毫无知觉,虽还是听得说话声若隐若无,却再也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待得麻木有所缓解,鼓起勇气往洞口处轻轻走了走,渐渐地看到了光亮,心里顿时安心一些,又侧耳认真倾听一番,似乎没了声音,正想走出洞口,又怕他们会不会在洞口等着,随即想起若是金潇雪和刘怡萱回来,双方遭遇起来,实在太不放心,心下一横,深吸了两口气,握了握红色宝玉,蹑手蹑脚的往洞口继续走去。
到了洞口四处张望,没有动静,一边走一边回头,走到了方才刘怡萱和金潇雪离去的地方,又四处看了看,突然发现不对,地上车辙印已有三道,那是说,她们已然回来了,而后又走了!地上还有些浅显凌乱的脚印,李玉眉头紧皱,暗叫糟糕,压下念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四处找了找有无打斗的痕迹,所幸丝毫没有发现,总比有打斗痕迹或血迹好。
李玉努力调息一番,不断地确定自己经脉已然废掉,心中一阵失落,只得抽出雪苍弟子佩剑,一招一式的练起雪苍剑法,只是没了真气一套练下来已然大汗淋漓,想起师姐韩凌所说的传奇“剑皇”轩辕十步,便是以剑法登峰造极,定然是体力非凡了,这辈子没了真气,只得多加锻炼,以剑术护身了。想着想着心底又来了力量,又咬牙练了一遍,时日已然不早,寻着车辙而走,边走边四处张望,心中一边担心两位姑娘,一边害怕有人埋伏,一边惆怅自己经脉尽毁,心中五味陈杂,只是没有甜味。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车辙已看不真切,李玉只得寻棵大树,生了火,也无心吃东西,沉沉睡去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李玉已然醒来,翻身下树,又练了一遍雪苍剑法,继续沿着车辙赶路。如此过了半月有余,李玉天明赶路,天黑休息,渴了饮水,早晚练剑,真气灵力毫无进展,体力剑法却多有进境。
这一日李玉突觉得眼前眼熟,正是不久前和刘怡萱经过的化龙门,在旁与林溪澈大战,宗内毫无动静,后来得知化龙门已然成为空壳。再看车辙印直直通往化龙门,心道难不成化龙门已然成为九天教据点。
只是眼下已无它法,打起精神,沿着车辙印向化龙门走去。走着走着化龙门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是一座座赤红的城府,正门四敞大开,空无一人,门顶“化龙门”三个字中“龙”字竟被砍成“犬”字,心里一阵惊恐,看来黎庆当初所言不假,这化龙门多半已不复存在了。只是不知为何马车通向这里,也来不及多想,四周张望一番,直直由大门进入化龙门。
刚进化龙门突然不知为何身体一颤,又四周张望一番确实无人,地上满是落叶灰尘,有的门开着,有的门只剩半扇,明显荒无人烟。李玉定了定神,继续前行,身体又是一颤,还有些暗暗发冷,李玉暗道不对,这几日身体锻炼的硬朗无比,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顿时头脑一热,蓦的大喊一声:“躲什么,出来!”
哪想到身后脚步声起,竟真的有人,李玉压住震惊,缓慢回身,是两位年轻人,身穿白底黑纹长衫,和在英杰武集时见的化龙门弟子一般穿着,应是化龙门弟子,松了一口气,拱手行礼道:“二位师兄好,在下雪苍派弟子李玉,无意冒昧,还请恕罪。”那两位弟子上下打量李玉一番,其中一人说道:“原来是雪苍派的师兄,不知来我化龙门所为何事。”李玉道:“我是寻车辙而来,不知二位可否看见一辆马车?”
那两位化龙门弟子刚要回话,另一人开口道:“我化龙门虽近期无人坐镇,但也不至于马车都能进来吧。”李玉拱手道了声是,心下奇怪,明明车辙印是正对着这化龙门,难道绕行了么?化龙门弟子又道:“既然同为逆天盟,李师兄进来喝口茶吧。”李玉摇头道:“我是寻马车有要事,既是不在此处,那便讨扰了,就此告辞。”化龙门弟子道:“也罢,那我们送您。”李玉点点头,转身离去,总觉得哪里不对,突然身后一阵风声。
“铛!”
李玉一招“青松不倒”侧剑于胸,挡住两个化龙门弟子背后突袭的攻击,两个弟子手上不知何时戴上的两个利爪,一个抓李玉左肩,一个抓李玉右肾,皆被李玉一剑挡住,这招虽说叫“青松不倒”,但没了雪苍真气的支撑,李玉节节后退,已然要倒了,大叫一声:“二位师兄,这是何意?!”
化龙门弟子道:“魔教妖人!谁是你师兄!”说着二人两剑两爪,蓦然变招,互相配合,招招欲夺李玉性命,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还好李玉这两日苦练剑法,打的七分守,三分攻,并无性命之忧,心道这两个弟子实力不怎么样,较之之前交过手的化龙门吴楠士差远了,但招式和吴楠士极其相似,是化龙门弟子无疑了,当即喊到:“两位师兄有话好说,我是雪苍弟子,不是魔教中人啊!”话虽如此,但心里还是有些亏心,自知和金潇雪交情匪浅,难道被他们知道了不成?
化龙门弟子道:“哼!一个说是百凤山庄,一个说是雪苍派,你说是就是么,来个“凭无化冰”瞧瞧?”“凭无化冰”乃是修炼“凝霜”绝技的法门,是以雪苍真气由弱至强细微把控,先将空气中的水气吸附出来,便是雪苍中人在雪苍山把刚洗过的衣服中的水气吸出来一般,但由水再成冰就很困难,不但要雪苍真气雄厚,更要术把控的又急又准,是以“凭无化冰”练成,“凝霜”就算大成了。李玉不知这两个弟子何处听来或见过,别说现在体内半点雪苍真气也无,就算有,“凭无化水”勉强可以,“凭无化冰”却是万万不能。
而另一边,这化龙门弟子说一个百凤山庄一个雪苍派,那百凤山庄的难不成是刘怡萱么?那便是所料不错,马车定是进了化龙门,一直说我们是魔教妖人,难道金潇雪也被捉了?这两个弟子凭金潇雪的身手肯定不够看,那便是还有高手在旁准备暗算。
李玉刚刚考虑清楚,身子却有些支撑不住,毕竟两位弟子招式包含真气,见李玉体力不支还越战越勇。李玉高声道:“二位师兄,我确是雪苍门人!只是现在真气尽失,使不出“凭无化冰”,不过我使的剑法是雪苍剑法,你们应该认得罢!”两个化龙门弟子如若未闻,招式更加凶狠,一人剑刺李玉脖颈,一人抓探李玉心窝,李玉一招雪花六出化出两朵剑花匆匆挡过,绞尽脑汁在考虑怎么证明自己是雪苍弟子,竟想不出来,不禁哑然失笑。打定主意,先把这两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脓包打趴再说,看看刘怡萱和金潇雪现在何处。
脚下运起溪月幻步,虽没有真气,但步法尚且精妙,瞬间晃到两人侧方,一招“经冬不衰”直直刺出,一剑欲穿两人,前面弟子看到剑光尚能闪躲,后面弟子正好被前方弟子挡住,看不清来剑方位,待得前方弟子躲过已然晚矣,一剑划破肋部,痛的啊呀一声,前方弟子躲过后看距离李玉不远,一爪扫来,李玉得了便宜变又换方位,看准时机又是侧方一晃,一招“经冬不衰”,一剑穿二,这次前方弟子有了教训,飞也般的后退,但后方弟子并不知情,笨拙的挡了后路,前方弟子退不过,肺部被刺,又被后方弟子碍了去路,慌乱中踩了脚,二人顿时脚下生拌,滚做一团,又似撕扯了伤口,嗷嗷大叫。
李玉摇头笑笑,一剑横在两位化龙门弟子颈部,两位弟子顿时老实了,一动不动。李玉道:“二位师兄,若我是九天教...噗!”李玉说话间已似乎听得身后不对劲,但总归在想法和地上两人沟通,一心二用,一只黑爪破腹而出,便如瞬间中了三剑,腥甜热流上涌,一口鲜血喷出,反手拿剑杵地,却忘了剑下有人,直接削入地上化龙门弟子脖颈,又是鲜血喷涌。
而后又听得风声,本欲向旁躲闪,但真气也无,体力也无,一下滚到了地上,四脚朝天,却还是勉强抬头,看看是受何人所伤。那人看穿着也是化龙门弟子,看面容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小腹血流如注,火辣辣的疼痛中意识逐渐模糊,整个世间如地动山摇一般。
后方偷袭的化龙门弟子看李玉重伤之下还得躲过一爪,只是轻皱一下眉,转瞬一剑刺出,直奔李玉心窝!李玉再无能力躲避,瞪大了眼睛,挣扎几下,突然长剑刺来,却“叮!”的一声,李玉胸口一麻,似乎有隐隐灼痛。那化龙门弟子“咦”了一声,却马上又刺出第二剑,却突然一阵眩晕,有些站不稳,定了定脚,发觉是脚底晃动,地动山摇,愈摇愈烈。
化龙门弟子察觉不对,腾空而起,而李玉后方又出现两道身影,白底黑纹,亦是腾空而起,就在三道身影跃向空中的一瞬间,大地皲裂,土石飞扬!李玉不知是否是死前出现的幻觉,还是只觉得小腹三道伤口疼痛难当。突然一阵热浪袭来,李玉恍然中看得前方似乎长出一棵似曾相识的幽篁巨木,有五人合抱般粗细,瞬间长入苍穹,又定睛一看,竟是一条活物,鹿角、蛇身、鹰爪,这是,龙?!
突然听得一声长吼,震天震地,树木倾倒,百草枯黄,无数灼热气浪疯狂四溢,整个龙身泛起红光,似浴火而来!李玉感到灼热难当,浑身如焚烧一般,比破腹之痛尤有甚之,只剩意识尚存,感知不到四肢躯干,只是灼热难当。倏而胸口一阵通红,红色宝玉破衣而出,悬于半空,发出阵阵精光,李玉仿佛不再那么热了,却还是感知不到四肢躯干的存在,再也支撑不住,疼晕过去。
三位尚在空中的化龙门弟子眼睛都已然看直,从未见过这般上古神物,一分神脚下御剑都差点稳不住,红龙又是一声长吼,罡风乱翻,又是一阵热浪,突然庞大的身躯一摆,带着呼呼风响,便如一座山峰扫来,直中一名化龙门弟子,那化龙门弟子叫都没叫出声来,全身骨骼尽碎,直接成了一摊肉泥。剩余两人立马一东一西逃窜而走,红龙云中探出一爪,看似庞大却迅猛无比,把向西而去的化龙门弟子捏于爪中,瞬间化龙门弟子四分五裂,七零八落。又是龙吼,一声惊天,硕大的龙头巨口一张,一道流火喷涌而出,直奔那向东飞出数里的化龙门弟子,喘息间火柱消散,隐隐黑烟化为虚无,那化龙门弟子,便就此蒸发于世间。
红龙随后看准了躺在地上的李玉,突然俯冲下来,动若脱兔,转瞬而至!眼看要撞上李玉,却在李玉鼻前三寸处听了下来,又静若处子,似凝固一般,仔细观瞧。过了半晌,见李玉还是一动不动,左右晃了晃硕大的龙头,抬眼望天,也不见有何动作,庞大的身躯轻盈而起,直上九霄,只留下一地断壁残垣。
“爹,你说韩信是大好人,匈奴是大坏人,为什么书中说韩信投降匈奴了?这还算什么大好人?”李佑莞尔一笑,说道:“兵家韩信,生于淮阴,所以又叫淮阴侯,与萧何...”
“与萧何、张良,并称汉初三杰,这个我知道啦。”李佑笑了笑继续道:“还有一人,也叫韩信,是韩国之后,跟随刘邦,投过项羽,后又随刘邦灭了项羽,北守匈奴,又投了匈奴,最后被汉王杀了。”李玉装模作样道:“反复无常,真是小人!”李佑摸着李玉的头,正色道:“世事无常,纷争不止,有杀身成仁、以死明志的,我们自然敬佩。但有时固守己见,乱了太平,苦的却是寻常百姓。”
一番话李玉似懂非懂,却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说道:“爹!你是说,有两个人,都叫韩信?”李佑道:“是啊。”李玉道:“那他们的父母怎么这么不小心,名字都取重了?”李佑笑道:“这可不能怪他们父母,就好比万里之外还有一个臭小子叫李玉,爹也不知道啊。”
李玉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又问道:“爹,那我怎么会叫李玉的?”李佑道:“因为那天一个朋友送了块宝玉给我,我刚到家,你娘就一阵腹痛,几个时辰就把你生出来啦,我高兴的手都不知道放哪,一下就摸到了朋友给的那块玉,就叫你小李玉了。”李玉嘴巴一撇,似乎不太满意,李佑道:“怎么?名字不好听?换一个就是。”李玉道:“没有不好听,我也很喜欢,只是爹你起名太随意啦。”李佑有些愧疚的笑了笑道:“哈哈,那你知道你爷爷怎么给我起的名字吗?”李玉一时来了兴趣,连连问道:“怎么起的?”李佑道:“对别人说,就是叫着方便而已,毫无根据。”“...”
李玉悠悠转醒,太阳有些刺眼,揉了揉眼睛,还在回味李佑在梦中说话的神态语气,突然觉得丹田热烘烘的,一查看,衣服破烂不堪,甚至有些焦痕,想起来之前差点死在化龙门手里,然后好像从地里窜出来一条巨龙,浑身冒火,灼热难当,虽不知是真是假,不远处的一个巨大深坑却真切的在那。李玉站起来抖了抖尘土,发现腹部衣衫有三道洞口,尽染血迹,马上把腰带解开一看,自己的腹部只剩三道浅浅的疤痕,却有很多小黑点,仔细一看小黑点应是汗毛烧焦,空留灼伤的毛根所致,而后发现自己周身的有无数的小黑点,李玉心里一慌,赶快摸摸自己的眉毛头发,万幸还在,只是摸着有些卡手。
看着浑身的尘土、污垢、灼痕,李玉心里难受不已,赶忙拿起两把剑,四下看看附近哪有水源,洗个澡再说。前走两步看到地上两个化龙门弟子尸体,应是自己之前误杀的,心里一阵懊悔,把两具尸体扔向那巨大的深坑中,这几个人如此差劲,怎么可能是金潇雪的对手,也不知两位姑娘去了哪里,又简单在宗内转转,并无那辆马车的痕迹,只得暂且作罢。出了化龙门,回头看了看派门,还是那“化犬门”三个字样,想不到来的时候偌大宗派已然沦落至此,走的时候不但没人了,房屋也没了,地也破了,不知以后还能否听到化龙门三个字。
没走几里李玉听得潺潺水声,心中大喜,一时忘了方才还在寻找车辙印,三步化作两步往水声跑去,果然有一条清澈小溪,瞬间脱了个精光,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好不快活。
只几下就洗净了身上的灰尘,李玉也渐渐清醒起来,方才那两个化龙门弟子既然提到说一个说是百凤山庄,一个说是雪苍派,而且眼看着车辙印指向化龙门,那百凤山庄九成九是刘怡萱了,又猛然想起方才两个化龙门弟子屡下杀手,不会把金潇雪和刘怡萱暗算了吧?!
李玉越想越担心,穿好衣服回到化龙门,突然想起既然从未见过马车的痕迹,可能是摆脱了这一众人,又走远了。至于去了哪里,若马车上的是李玉,脱身之后必然会回到约定相见的地方!想到这里李玉已下了决心,沿着车辙印向回跑去。
跑着跑着李玉抬头看看太阳,不知不觉已然跑了快一个时辰,并且还尚能坚持,有些奇怪,换做之前半个时辰便累的跑不动了,当下无意间运了一口气,神了!周身穴窍大开,汇入紫府,灵气源源不断!经脉什么时候恢复如初了?
李玉大喜,不由得慢下脚步,打坐起来。此次灵气失而复得,使得李玉倍加珍惜,感受着熟悉的雪苍真气萦萦不散,亲切无比。只是似乎比平常热了些许,可能和那红龙灼痛有关吧,又猛然想起可能是那龙息修复的经脉,至于为何修复,如何修复,却不得而知了。
运气片刻李玉神采奕奕,嗡的一声佩剑出鞘,凌空一踏,御剑而行,凉风习习,说不出的畅快,加上四下无人,李玉忍不住哈哈大笑,回荡于天地之间。没几炷香的时间,李玉到了和金潇雪与刘怡萱分别的地方,空空如也,地上的车辙印和脚印已然淡了很多,李玉一阵惆怅,不知两位姑娘去了哪里。
良久之后,李玉还是不甘心,再次蹲下,仔细的看车辙印,有三道没错,有一道肯定是去是留下来,难么有一道必然是回来时留下的,还有一道...应该还是离开的时候留下的,有看看有些凌乱的脚印,突然李玉发现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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