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有些尴尬,摆摆手道:「道长,我救人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是前辈,我看这拜把子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老翁神情无比惋惜,仿佛经历了生平最遗憾之事,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不过我有一位弟子,正是此前与你有一面之缘的那一位,贫道看不如退而求其次,让这位小施主和我弟子拜个把子,日后行走江湖,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陈坛静撇了撇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哪是退而求其次啊,这会若是我家公子和你家弟子拜了把子,你直接就从结义兄弟一举飞升至师父师伯那一辈了......占大便宜咧......」
老道人挠了挠头,被小丫头直言不讳的小声嘀咕弄得老脸一红。
夏泽强忍笑意,佯装没有听到陈坛静那番话,问道:「道长,你法力高深,能不能施展神通,破开这座府邸的禁制,将我那些个朋友放出来?」
老道人听闻此言,先是一愣,旋即又想起来,夏泽只是一位武夫罢了,没有那些破开山水迷障的修士神通,再正常不过。
当然,要想破开这府邸被人布下的禁制,夏泽同样可以借助那柄杀力不俗的仙兵,只不过这样便会伤及这府邸根基,老道人想到这一层,只是猜到夏泽不想太过显露底蕴,他自然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老道人将手伸进道袍胸口处的纳袋,好一番摸索,许久之后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箓,看了一眼这张符箓,满眼皆是心疼,他脚踏天罡,手捏符纸,围着宅子某一处空地不住转着圈子,口中念念有词。
渐渐地,老道人道袍之上,渐渐有一些个稀薄的金光环绕。
夏泽眼见,当即认出那张符箓,不过是最次一等的破障符,他心中隐约想到一些不好的念头,刚想开口询问。
可状态正佳的老道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停下脚步,将燃起火焰的符纸向上一抛,呵斥一声:「破!」
刹那间,一道金黄色涟漪,以老道人为中心,不断向着这座阴气森森的府邸扩散开来。
金色涟漪与那紫色迷雾接壤,短兵相接之际,先是那迷雾如同冰雪消融一般褪去。
老道人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自己那一张符箓,挥霍得还是值得的。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瞬,那不断倒退的迷雾,在触及府邸院墙之后,声势竟然不断壮大,旋即卷土重来。
夏泽蓦然大喊:「道长!当心啊!」
那紫色迷雾冉冉升起,迅速在几人头顶汇聚,须臾间,一道明晃晃的霹雳一股脑倾泻而下,不偏不倚轰在老道人身躯之上。
夏泽第一时间将两个孩子抓到身后,立时向那道劈落的雷光打出一道雄浑无比的掌中雷。
磅礴电气雷光冲霄而起,与那紫色雷雨对冲到一处,将那雷云彻底打散。
陈坛静转过头,只见原本那位老道人立足之处,此时此刻多了一位浑身焦黑之人。
须发不断冒着白烟,满身焦黑,一身道袍倒是耐造,被这雷光轰击,只是出现了几个破洞,老道人此刻的神情悲恸,似乎不是因为被雷劈,而是心疼自己那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符箓。
陈坛静不免啧啧称奇,天底下竟还有如此惊世骇俗的道种。
老道人一开口,吐出一口浓烟,垂头丧气道:「小兄弟,不是老道我有意藏拙,实在是这府邸被人布下的大阵太过厉害,寻常的破障符,压根无济于事,老道也无能为力啊。」
夏泽会心一笑,点了点头,取出一两张黄色符箓。
「道长,先前让道长代劳出手破开迷障,是我不对,一切损失,由我赔偿。」
说着,便将两张黄色符箓递了过去。
「你看......这怎么好意思呢?」老道人搓了搓手,嘿嘿一笑,但是手还是很诚实地抓住了两张符纸。
老人定睛一看,符纸虽然是最次一等的黄符,可两张符箓大有来头,一张涤雨净尘符,一张箕住簸扬符,而且符意饱满,尤为罕见。
夏泽笑道:「我与老道长讨要一张破障符,老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哪里话哪里话,小兄弟若是想要这破障符,拿去便是。」老道人爽快地掏出两张破障符。
只是两张符箓被他递到半路,老道人忽然忧心忡忡,问道:「这位公子,此前我以破障符妄图开阵,下场你也看到了,若是没有别的注意,不如先缓一缓,你我二人先商量一番如何破开此地叠障。」
夏泽淡淡一笑,结果两张符箓,迅速背过身去。
「谢过老道长好意,不过我此前在某本符箓典籍内看过类似此府邸的大阵破解之法,可以试试。」
顷刻之间,老道人忽然目瞪口呆。
虽然看不清那青衫少年郎的动作,可一个呼吸之间他手中符箓,骤然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张平平无奇的破障符,在刹那之间平白无故生出一股宛如大岳一般沉重的神意。
少年轻喝一声:「破!」
一阵山石崩塌声响彻天的过后,抬龙国这座边陲小城的府邸,之上,某种被人精心布置的禁制,开始如同瓷器破碎一般碎裂成大大小小的碎片。
拂晓将至,雨霁云消。
直到此时,这座气势恢宏的府邸真容才彻底显露在众人眼中。
任不倦倚靠在某座破败院墙之下,脚边是一颗带血的蛟龙头颅,蛟龙之血腥臭无比,他却好似浑然不在意,举起平常别在腰上的那颗酒葫芦,仰头饮酒,神情无比的疲惫。
此前他本想和夏泽联手对敌,可是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他和夏泽等人便被人以某种秘法隔绝开来,而他刚刚在那一场大战之中,独自对上一位堪比人间十二楼修士的蛟龙妖物,一场大战下来,虽然成功斩杀一头蛟龙,但是又让他距离恢复到修为巅峰的念想,石沉大海了。
另一头,弥雅,陈洞幽,杨露华几人则是被人以秘法抛至后院,遇上了那身着红衣,被人以某种邪术操纵了心神的府邸大小姐。
那红衣女子使得一手怪风,又能以那首令人毛骨悚然的曲子,时时刻刻扰乱人的心神,以至于一开始的教授,陈洞幽和弥雅甚至无法集中精力的递出一拳一箭,而误入其中的一境武夫元一丈和书生杨露华,更是半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干瞪眼。.
到了中后期,弥雅更是差点一不小心就要因为体内灵气匮乏,走火入魔。
所幸在大阵之中相隔没头苍蝇一般的小道士徐知道,机缘巧合之下,撞到了此处,凭借着那柄宝剑青冥,一剑劈落,在打退那红衣女子身上的邪气之时,也保住了她的性命。
一场围杀暂时告一段落,众人在那口府邸水井旁,终于发现了那位奄奄一息的府邸老管家,此刻的他衣衫湿透,脸色灰白,一只手臂的血肉更是被不知何物蚕食殆尽,露出皑皑白骨。
道士徐知道只看一眼,便确认道:「这老爷爷不是坏人,应当是这水井之中,有什么克敌制胜之物,才能让他冒着生命危险来这取。」
陈坛静点点头,深以为然,此前正是老管家暗中将那剑斗冲霄符交给了他们,才能让他们在夏泽未曾赶到之际,支撑许久。
夏泽转身对着老道士说道:「老道长,你这可有白骨生肉的丹药?算我跟你买的。」
老道人上前一步,细细看乐看老翁此刻的状态,点了点头:「多半是先被那尸鬼打伤,而后顶着瘴气来到这井
水边上,阴气入体了,这才昏死过去。」
他摇了摇头,取出一颗黑色丹药,叹息道:「不必什么事都谈银子,这位老管家愿意收留我们,我们本就欠了他一个人情。」
说着,将那颗丹药塞进老翁口中。
几个呼吸之间,老翁果真吐出一口紫色浊气,就连右化作皑皑白骨的手臂,此刻也有了隐隐生出血肉的迹象。
片刻之后,老翁缓缓醒了过来。
夏泽当即上前,拱手道:「老人家,这府邸究竟有何秘密,如今还请老人家明说。」
老翁沉默许久,忽然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府邸小公子,当即起身沖上前,一把抱住那小公子,确认她平安无事之后,旋即号啕大哭。
良久,那老管家心境逐渐平复,啜泣道:「多谢几位恩公救我府邸于水火,此番大恩大德,老夫永世难忘。」
夏泽几人对视一眼,摆了摆手。
「老人家,这府邸乃至于这座抬龙国边陲小城所遭遇的浩劫,是否和那些江中蛟龙走江一事有所关联。」
老翁虎躯一震,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缓缓抬起头打量眼前这位少年,叹息道:「不错,说起来,真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此次府邸遭遇变故,全然是因为我们家老爷夫人,与原本属于这栋宅子的二少爷的宿怨引起的。」
老人娓娓道来:「二十年前,本该是由老爷的胞弟继承家业,而后迎娶我家夫人,可当时的他一心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