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阵仗,顿时让四周的人围了过来,这才发现,引起骚动的,除了那位远道而来的剑修,竟还有夏泽,顿时议论纷纷。
夏泽笑道:“怎么,你也是来自聚窟洲阮家?”
思君脸色微变,示意暮云赶紧去通知董慎言和吴来也。
对面那头,任不倦有些摸不着头脑,刚要开口说自己来自龙胜洲。
怎料夏泽率先开口笑道:“本来嘛,阮家富甲一方,那套独到的生意经已经让我夏泽艳羡不已,如今看来,阮家在驯犬一途上,倒也颇有建树。”
任不倦过了片刻,才意会出夏泽是在骂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顿时勃然大怒:“你敢骂我!”
围观的人群不禁捏了把汗,这个少年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硬气。
任不倦的眼神,飘飘然绕过夏泽,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最后在思君那张惊为天人的俏丽容颜上定格。
思君气的不行,又是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剑修,时常御剑跨越数洲来到岁寒渡船上,来了之后也不和她说话,就点一壶酒,一盘花生米,就那样看着她。
董慎言驱赶过他数次,并严明若是没有船票,不能登上这艘渡船。
他倒也还算老实,点点头,将那一盘花生米和酒倒进肚子里,
完事之后,自顾自御剑北游。
虚心接受,死不悔改。屡教屡犯,下次还敢。
思君也说不上太讨厌他,但也绝对说不上喜欢,因为这样,给人感觉很奇怪。
今天大抵是他来到这艘渡船上,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
“能打还是不能打,给句痛快话!”任不倦收回目光,朝着夏泽喝道。
思君姑娘还是那么好看,就是依旧不太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再就是思君身旁的那小子真是越看越不顺眼啊,于是乎满肚子愤懑和不快,都朝着夏泽倾泄下去。
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剑拔弩张,酒肆那边甚至有人已经开始默默开盘,以二人是否会开打,谁胜谁负开设赌局。
“不能。”夏泽丝毫不觉得惭愧,笑道。
四下如死一般沉寂。
思君愣了愣,顿时忍不住掩面偷笑。
任不倦怔在原地,这个夏泽,不按常理出牌啊,怕不是觉得自己剑法太高,怕被自己一剑砍死?这才怯战?
于是他双臂环胸,神采奕奕道:“放心,本剑仙自有分寸,顶多把你打个半死。我已经退让到了如此地步,你若是还不敢应战,那就乖乖跪地磕三个响头,不然......”
夏泽一脸的云淡风轻,任不倦那点小心思,他这个旁观之人看的是一清二楚。
就在此时,一位黑衣老者从天而降,落在夏泽身前,用手将其拉到身后,朗声道:“速速离开此地,你不是我岁寒渡船的乘客,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任不倦看了一眼董慎言,拱手道:“董老前辈,晚辈任不倦敬重您,但这是我和他的私事,还请前辈不要插手,若是他愿意认输,了却这桩恩怨,晚辈自会离去。”
董慎言将手背在身后,轻蔑一笑:“夏公子是我岁寒渡船的贵客,此前阮河岳那个小畜生没事找事,差点害的我这岁寒渡船毁于一旦,是夏公子仗义出手,解了我渡船的燃眉之急。你身为龙胜洲烽火关的剑修,不会如此的是非不分吧?”
任不倦哑口无言。
夏泽眼前一亮,此人竟来自烽火关?
任不倦气势稍稍弱了一些:“的确是晚辈唐突了,那么接下来的问剑,便无关阮家与我那点微不足道的香火情,只是我和夏泽之间的切磋,还望前辈不要阻拦。”
董慎言被这个冥顽不灵的任不倦,气的有些牙疼,“一句话,你在这九州的任何一处,与夏公子切磋剑法,拳法,我管不着。在这艘渡船之上,只要碰到夏公子一根毫毛,你可以试试。”
陡然间,一股无可匹敌的剑气,从任不倦身上蔓延开来,而后化作一道白色的剑光冲天而起,将头顶那片云层排开。
任不倦眼神冰冷,就要冲向夏泽。
就在此时,一道更为雄浑的剑光冲出,瞬间凝聚着一束光柱,将任不倦整个人一剑横扫而出,打落海水之中。
“警告你很多次了,没有这岁寒渡船的船票,就不要上来,否则见一次打你一次,你小子现如今还登鼻子上脸,真不把我吴来也的话当回事啊。”
这艘岁寒渡船上的最强者,吴来也,此刻御剑悬停在渡船上方,衣炔飘飘,不怒自威。
众人望向海面,只见一道人影艰难的浮出水面,奋力凫水,想要御剑升空,结果头顶冷不丁又是一道比先前还要浑厚的剑光砸落,将他打入水中。
“不许上来!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吴来也说道。
夏泽朝着他拱手道谢,吴来也点头回应。
“怎么不是直接打死?”董慎言飞身来到吴来也身旁,呵呵笑道。
吴来也白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又不傻,一个来自龙胜洲烽火关的剑修,抵御妖族入侵已经实属不易,我就是再怎么讨厌他,也不会将此事做到如此地步,更何况,这个傻子好像对思君那个丫头有点意思......”
董慎言笑得合不拢嘴,并深以为然:“这次跨越数洲,怒气冲冲的来找夏泽问剑,多半是因为争风吃醋而起的。只是如你所说,这小子是真傻,净做一些吃力不太好的事情,那些讨女子喜欢的招数是半点没学会,要不然怎么说剑修杀力高呢,一根筋全搭在练剑之上,七窍通了六窍,其余一窍不通......”
吴来也有些不悦:“少在这指桑骂槐的,骂那小子傻就算了,骂剑修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你这老家伙也皮痒,也想找我练练剑?”
董慎言摇头笑道:“你吴来也能看透那傻小子的心思,说明在世家情爱上算不得愚笨,怎么就让牛角山那个丫头白等了这么多年?从豆蔻年华一直等到徐娘半老,惹得被人嗤笑......”
吴来也缓缓看向董慎言,整张面目青筋暴起,眼眸之中像是随时有可能跃出一头暴怒嗜杀的野兽。
海面之上,剑气周旋,顷刻间就开始狂风大作。
下一瞬,杀气腾腾的吴来也一身气势忽然就没了踪影,缓缓低下了头,像是被董慎言的话刺到了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默默转身离开。
“常言道,听人话,吃饱饭,我说的对与不对,你自己好好想想,这种就是你自己的事情。”董慎言叹道。
吴来也骤然停步,而后点了点头,暗自离去。
船板上,暮云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
“这董爷爷和吴叔叔还真不好找,我跑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结果他们听到动静,自己跑出来了,真是气死我了。”她无奈道。
思君笑道:“总之没事就好。”
“都是那个傻子惹的祸,一年到头就要来不下十次,就好像咱们这岁寒渡船的船票不要钱似的,结果这回倒好,来了就要和夏泽打架。”暮云怒道。
她看向思君,不知道夏泽知不知道那个任不倦喜欢姐姐。
“我请二位吃饭,算是酬谢二位姑娘帮我解围,还请两位赏脸。”夏泽笑道。
暮云眼前一亮,但很快便为难的看向思君。
思君摆摆手,“夏公子,我们只是船上的婢女,为您排忧解难本就是我们分内的事,不必夏公子破费了。”
暮云耷拉着脑袋,两条眉毛拧作一团。
未曾想夏泽佯装不悦道:“可不是谁都能被我请客吃饭的,况且我就是想尝尝这船上的佳肴,是不是比大齐洞京的逊色。”
思君只好作罢,轻轻点头。
暮云本想说自己姐姐的手艺半点不差,但是为了占夏泽便宜,这些话不说也罢。
三人来打一处毗邻酒肆的小酒楼,掌柜的和那几个小二向着思君和暮云轻轻点头微笑,这可真是稀客,要知道船上有名的两个小美人,平日里可绝对不会到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来,倒是经常出现在一两个色眯眯的,喝的酩酊大醉的酒客幻想中。
“三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咱们这个地方好吃的可不少,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咱们这做不了的。”店小二将一条毛巾挂在肩上,陪着笑脸问道。
夏泽笑道:“让两位姑娘先点。”
店小二眼前一亮,这位公子真是好手段啊,此前他站在店门外看他和阮河岳动手厮杀,那叫一个潇洒,那叫一个无敌,没想到对于讨女子欢喜一事上也如此的娴熟,于是递上菜单。
思君显得有些拘谨,看着红色菜单上的正楷小字,有些无从下手,最后咬紧牙关点了几个,夏泽接过来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净是些边角料的小菜。
夏泽于是将菜单递给暮云,这个开朗的姑娘问了一句:“夏泽,真的是想点什么就点什么吗?”
“当然啊,我说了要请你们吃饭,还有假不成?”夏泽笑道。
暮云顿时喜笑颜开,将菜单翻了又翻,于是在菜单上用毛笔勾了几个菜,刚好四菜一汤。
夏泽笑了笑,都是家常菜别说他夏泽了,就是思君自己一个人都出得起啊。
暮云笑出一口白牙:“别不当回事,以后你要是能娶一个替你省钱的媳妇,你夏泽可得偷着乐呢!”
夏泽不置可否,又在菜单上补充几道菜。
四周开始出现一些悉悉索索的议论声,这让本就局促的思君愈发感觉到不适应。这伙人多半是此前要以夏泽和任不倦胜负开设赌局的,没成想被半路杀出的吴来也和董慎言搅了局,此刻整一肚子怒火,又不敢来找夏泽算账,只得在私底下议论。
夏泽忽然笑到:“思君姑娘,暮云姑娘,我想要求你们办件事。”
思君粲然一笑道:“夏公子只管开口便是,只要是思君能办到的。”
夏泽点点头:“我想找两位姑娘借点银子。”
暮云的笑容,僵在原地,好家伙,还好没点那些太贵的菜,不然今天自己和姐姐可就要血本无归了。心中也不免升起一股对夏泽的埋怨,这家伙,真是抠门啊。
思君却笑着摸向自己的小钱袋,大大方方的说道:“夏公子想要借多少,拿去便是。”
夏泽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还得麻烦暮云姑娘亲自跑一趟。”
船头处,一个浑身湿透的剑修从海中跃起,艰难的抓住桅杆,爬上船头,双目通红的他四处找寻着夏泽的身影。
船上某处,一个由山泽野修私下组成的赌局处,有个人行色匆匆,大喊道:“那个叫任不倦的龙胜洲剑修回来了,要与那个夏泽分胜负之外,还要分生死!夏泽应战了!要连战三局!”
“赶紧下注赶紧下注,我赌这个任不倦就是个绣花枕头!”
“我也看好夏泽!我得把棺材本全压上!”
没人注意到,在赌局开启的同时,暮云头戴棉纱,手中捧着一大把银子。
“我买夏泽会输,两战全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