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呼啸而来,一瞬之间遮住了大地最后一束光芒。山坡草地上,正在悠然觅食的鹿群抬头看向这如夜的黑云,几只灵性的小动物惊得窜回了树枝上的洞穴,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瞪着圆滚滚的眼睛,惊惧的张望。
亮紫色的闪电随着云雾翻涌,如同一条条巨龙,‘轰’的一声,无数紫电划破云雾,绚烂之极,炸响整个天宇。顿时飞沙走石,狂风大作,惊得万物生灵四下逃窜。
平地上,忽然出现一道道黑色的龙卷,连接着浓云密布的天空,扶摇直上的龙卷风引导着紫色的闪电,发出恐怖的爆裂之声,撕裂了每一片连接的土地。
大地颤动,山川崩塌。海啸卷起百米巨浪,淹没城镇;火山冒出万丈熔岩,融化万物。无数生灵,刹那间便因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化为尘埃。
逃?没有地方可逃……
肆虐的龙卷风冲击着每一寸土地,百米的巨浪吞没了每一座村庄,滚烫的熔岩熔化掉每一只生灵……只是那么短短的五分钟,十万里山河沦为废墟,狼烟遍地。尚存一息的生灵,痛哭哀嚎,不知这末日景象如何才能停息。
部分幸存的人类,相互搀扶,沿路奔逃,希望寻找最好的庇护所。猝然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去!’,四条巨大的黑影划破黑云,掠向人类。
四条黑影在接近逃生的人群时,忽的四散开来,化作无数只白头黑羽的鬿雀,它们三五成群张开利嘴,啄开头盖骨,吸食脑髓。可怜的人类挥舞手中的刀剑斧戟,试图驱赶这些嗜血的猛禽,可奈何那鬿雀反应灵敏,又哪里驱赶的了。不消片刻,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而另一处的山坡也同样发生着惨无人道的杀戮,漫山遍野的凶兽张牙舞爪收割一条又一条生命。土蝼、蝰蛇、牛虎、这洪水般的兽群撞翻人群,用它们锋利的爪牙撕开猎物的胸膛,聚而食之……
更多的异兽涌出,肆意的吞噬着残留的生灵。
这是一场人间的浩劫,这是一场无情的杀戮……
山川失色,河流血红……
突然,在九天之上,一声吟唱,一声轻喝,一道七彩光芒,刺穿黑云,光晕散开,异兽仿佛中了石化的蛊惑,全部停止了动作,而那龙卷、海啸、熔岩亦皆停了下来……
惊慌失措的幸存者们战战兢兢,搂着身边的妻儿,呆呆傻傻的跌坐在地上,望着天空中那一簇簇七彩霞光。
“是神仙……是神仙来救我们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幸存者们顿时欢呼雀跃。
云雾之上,一名白袍仙长踏云而至。他身负一柄长剑,鹤发童颜,道骨仙风,右手拇指食指捏在一起,轻轻一弹,拨开一团浊气。
“你又多管闲事!”浊气散去少许,透出一名灰白长胡的老者的脸,他的周身上下皆是黑云翻涌,只能瞧得清他一张愤怒到极点而扭曲的枯容!
“你我兄弟二人皆源于混沌,本应携手厘清这天地万物,为何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哼,好一个兄弟!我被困在九渊地狱数十万年,你又在何处?”灰白灰**者拂袖怒目:“你即已占了仙界,便应予我这人间!”
白袍仙长指向脚下那山川破败,遍地狼烟的人间炼狱:“这便是你想要的人间?”
“呸!若非这些蝼蚁亏欠于我,若非你亏欠于我,我又何须如此手段……”
“这世界本不属于你我……又何谈谁亏欠了你?自甘堕落,妄图说辞,执迷不悟!”
“哈哈……”一阵狂浪笑声:“我自出生便脾气不好,最讨厌的便是你这种自以为是,仅仅凭着自己喜恶就随便指责他人的人。不曾亲身体会我受过的苦难,便在这里大放厥词,可笑至极!”
“你……”白袍仙长欲言又止,顿了一顿,叹道:“你事事争先,总想超越一切,但万事万物皆在天道定数。你又偏偏走了捷径,堕入九渊当中。我本想着十万年的磨炼可以令你放下执念,没想到……唉,罢了罢了……你我终究一战,便在今日又何妨!”
“等的便是你这句……伪装了这么久,累也不累?今日我便令你解脱!”说话间,身形暴退,一双枯木一般的双手从黑云中探出。随着他双手缓缓上升,无数异兽仰头长啸,奔腾飞天,如潮水一般往那白袍仙长身边涌来。
白袍仙长轻轻叹了口气,面色从容,在他眼中仿佛那些异兽不足为道。只见他袍袖一翻,手捏剑诀,道了一声:“破……”他身后的长剑顿时嗡嗡作响,散出淡淡光芒,隐隐欲出,就在群兽即将奔至眼前的刹那,一道耀眼的强光从他身后激射而出,刹那间贯穿于兽潮大军。
剑如流星,轰然而至,那无数异兽尚在奔跑之际,便被凌厉的剑光刺穿了身体,剑气涌动,异兽身躯哪里禁得住如此霸道强横的力量,轰然粉碎,连那内脏都化为尘烟,消散于白光当中。余下的异兽瞧着如此威压,怎敢在向前一步。各自发着低吼之声,磨牙利爪,等待时机。
灰**者双手一挥,一柄巨斧裹挟劲风狠狠斩下。斧刃尚未落下,但斧上的蕴含可怕灵力已让白袍仙长脚下的云雾威压至四散开来。
白袍仙长迎着巨斧负手而上,前方气流急速散开,那长剑紧随身侧,一声剑吟,长剑落在右手,轻轻一划,一道剑光贯出,那巨斧迎风而散,竟未对他产生任何伤害。白袍长剑,冷面侧立。
“归元,使出你的真本事吧!”灰**者哧了一声,双手合十,幻化出二十个身影,每一个身影各持兵器,将白袍仙长围在中央。随着老者的爆喝,二十个分身同一时间,冲向仙长。
这分身不同于异兽,每一个身影都蕴含着老者体内的无上灵力,无论威压气势,还是那手中的法宝仙器,皆是力法千钧,撼天动力。
白袍仙长不敢怠慢,在老者幻化分身之时,将手中长剑悬停身前,双手各捏剑诀,交叉胸前,口中低吟一句:“清浊归太极!”,只见那长剑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继而分成八八六十四柄,六十四柄长剑,围成一个太极团,仙长立于太极阵型的阳极,而那主剑则悬在太极图的阴极。六十四柄长剑,以顺时针的方向旋转,牢牢护住阵眼当中的仙长。
老者的分身快如闪电,攻向太极剑阵。分身的行动太快,肉眼根本无法辨别出他们各自的行动轨迹,只看得一团团暗影在剑阵外游走格斗,天穹之上,只剩金戈交击之声,仿佛十万天兵正在云雾之巅于十万魔众交战一般,金戈铁马,气吞万里。
快,快到难以用语言形容。
只是两人的对决,就好似万人战场的气势。太极剑阵散发出的剑道光芒,比那夏日的烈阳还要耀眼,强光刺穿黑云,照亮山河湖海。陆地上幸存的凡人,只看到一团光晕,又听风萧剑吟,顿知仙人正在庇佑生灵,全都伏地顶礼膜拜……
白袍仙长一声轻斥,悬空的剑阵,猛然间收紧,旋转的速度更加迅疾,那不在是六十四柄长剑,而是长剑幻化出的剑气城墙,将白袍仙长护在当中,剑阵在一个极点之时,猝然其鸣,剑芒大盛,无数剑影自剑阵飞出。
到处都是剑光,到处都是剑锋,到处都是杀机。
分身躲闪不及,也躲不过去,顿时烟消云散。
剑意不息,冲向灰**者,老者弹指挥袖,爆喝一声,化去剑影。
灰**者分身被毁,更是气恼,大喊一声:“灭世诀——三千世界尽归尘!”他咬断拇指,挥手洒下一圈血雾。血凝在空中,在他身前幻出一副阴阳乾坤八极图,那八极图通体乌金色,外圈是十六张金光熠熠的并有奇怪的符箓撰文,内圈嵌三十二段奇门血字咒,中镇先天八卦。八极图一现,老者双指连点,口中连喊:“风、雨、雷、电、阴、阳、灭……”
他每喊一词,便有一道道灭世的强悍力量从那八极图中飞出,风,吹出的是天罡飞箭,雨,落下的是如芒刺雨,雷,炸响的是漫天紫雷,阴,贯出的是地狱死气,阳,疾射的是烈焰火龙,待喊灭时,他的人影猝然消失,在出现时,已是恶魔模样,手持一柄阴阳古叉,刺向白袍仙长后心。
白袍仙长随之也是一声喝:“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寰宇。”剑光陡胜,六十四柄长剑阵型突变,幻成奇门天罡八卦阵,以六十四柄长剑为六十四般天地,又合六十四卜卦变化,将那风、雨、雷、电、阴、阳六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尽数拦在阵外。
待到‘灭’字诀时,白袍仙长纵身飞上,脱离剑阵,伸手取来一柄离剑,挥手斩向灰**者。二人兵刃相接,迸发出雷霆般的响声,激射出的电光如流星一般坠入人间,砸出无数深坑……
天上二人斗阵,万物生灵又经一场苦难。
白袍仙长耳闻哀嚎,稍一分神,灰**者手中钢叉一刺穿他的肩膀。
二人同属天地齐寿,所学相差无几,斗阵全凭各自的定力,那白袍先生本有一身浩然正气,略占上风,奈何这一分神,灰**者立刻将势头躲了回来。
血迹染红白色道袍,长剑一扬,荡开一叉,白袍仙长身影一闪,使了个纵行万里,引着灰**者来到一处海岛之上。
‘以我二人差距,想要斩断归真的仙根怕是不能,唯用阵法将其封印于此,亦是上策!’
白袍想到这里,撒血成阵,自站阵中,喊道:“你我本是同根,如此斗法,便是十年百年亦无结果,你若能于我坦诚相待,我或可退出仙界……”
灰袍老者闻言,化去周身黑雾,落在白袍身前:“此话当真……”
“真”字方落,他便知道中了计谋。可奈何此时阵法启动,一束强光,将灰袍老者牢牢控制在阵法中央。白袍仙长不敢懈怠,双手交错,连做一番道家解印,口中念念有词。
“归元,竟然使诈?”
灰袍老者骂骂咧咧,狂怒的他使出洪荒之力,意图逃出这‘十方神魔寂灭阵’,可试了数次皆是无功,倒是四周花草树木在他的强大怒气冲击之下尽皆扑倒,眼及之处,一片荒芜。
“归真,你心魔已成,我不得不将你封印于此……这十方神魔寂灭阵可消除你身体内的魔性,化解你体内的怨憎,若是万年之后,你有悔过之心,我在将你放出。”
“我不服…你使诈…你居然为了那些蝼蚁封印我,我不服…不服!”
白袍仙长充耳不闻,全力施法,阵法旋转,强光更甚,寰宇之间,一道光柱贯穿九霄,光柱之巅蓦然出现九条万米金龙,口吐七彩,爪踏祥云,绕着那光柱次序盘旋,龙腾之时,气吞万里,顺光而下。待到海岛上空,盘旋两周,一次相叠,强光散去,那九条金龙化为一座九层琉璃宝塔,赫然立于阵中。
‘此地非九渊地狱,虽有九龙压阵,任须剑魂守护,以断歹人执念。’白袍仙长抚摸手中宝剑,喃喃自语:“逍遥逍遥……你伴我百万年,今日我有一事相求,盼你守住此地,生人勿进。”说完,将长剑插入土中。接着缓缓起身,踏足云端,望着脚下那狼烟遍地的人世间,白袍心有感悟:“天理定数,料来一切早有因果,今归真已被封印,人间却留遗祸,便由我来还这片天地一个太平盛世吧……”
语毕,双目微合,念动咒语,毅然兵解,化作一道道气运和灵力,洒向人间。
天地重启,黑云消散,万物复生,灵气复苏……
白雾卷起,一声清脆的仙鹤啼鸣,伴随着悦耳动听的音乐声,一副画卷缓缓重新展开。
一个娇美的声音想起:
欢迎来到零(z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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