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眩,耳鸣,一片混沌,红色的炫光在视野里漂浮、重组,疼痛从后背一阵一阵刺出。
引擎的轰鸣、女人几近抽泣的喘息、暴雨砸在车盖的巨响在张鸭子的耳畔慢慢清晰。视野里的重影缓慢重叠,是一双稚嫩的小手死死攥着魅影的方向盘。码表盘上赫然显示着的,是220码!雨夜挟着黑暗快要把他们一口吞下,劳斯莱斯的车灯在环城高速上拉出一道红色的闪电。
“后面,有什么在靠近。”极端的冷静和肾上腺素的疯狂分泌让十四岁的张鸭子像钉子一样钉死着方向盘。副驾驶上的女孩一袭白裙被血水染红,玲珑有致的身形在湿衣包裹下若隐若现,两团呼之欲出的雪白在深重的喘息中起起伏伏。平时精美的编发已散乱大半,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那双无论鸭子看几遍都会怦然心动的冷清眸子,早已被害怕润湿。“后面的东西,越来越近了…”
“雅芝,我爱你…你是我们两个家族里最优秀的,记住我们…一切都还有希望。”伴随着抽泣声,甜美空灵的颤抖声音悄悄飘入鸭子的耳。
视野突然一暗,一团甜软贴上张雅芝的唇舌,是她含情似水的清亮眸子。
“雅芝,记住我。”
身后的黑暗终于追上魅影的车尾灯,车厢瞬息间消失了大半。张鸭子心一横,闭上眼,用力将油门狠狠地踩了下去,发动机咆哮着飞速运转……
砰的一声巨响,随后是桌椅乱糟糟倒下的声音和学生们的惊呼以及哄堂大笑。张鸭子感觉自己踹到了…桌子?随后猛的一哆嗦,睁开了眼睛。
“张鸭子,你他妈的搞什么鬼,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废物的学生了。”
……
“两百人的大课上,大名鼎鼎的鸭神张雅芝在挂科重修时,仍恬不知耻,倒头就睡,课程到半,睡到过瘾之处,竟然一个抽搐,将前桌一脚踹倒。本校资历最老的老教授当场大骂脏话,拂袖走人。”a市医科大学学生宿舍二号楼323寝室里,三个只穿着裤衩子的男孩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声情并茂地“”安慰“”着也只穿着大裤衩子但一脸悲伤的张鸭子。
为首激动不已眉飞色舞念着学校表白墙的是凯文,原名任凯文,因为嫌弃带上姓氏之后洋不洋土不土,成年后自己偷偷去派出所把姓去掉,自我介绍时只拿腔拿调地一句kevin自称。金发狼尾耳钉,略带混血感的高鼻梁和完美下颌线,一口流利地让纽约本地人都汗颜的洋屁,时常常被当做外国留学生,大家都知道凯文是富二代拽哥,但整个学校只有在座四位知道,凯文是真富二代中的富二代,a市最大资本山河集团的三公子。至于凯文怎么来到这所目前因失忆学专业拔尖而分数线仅次北大医学部两分的顶尖学府,四个人也都心知肚明——校董任山河捐了四栋楼作为见面礼。
捧着肚子在地上笑的满地打滚的小个子是李子林,因为偷偷改年龄加上跳级比同届学生小两岁,普通工薪家庭出身,本地人,高考人品爆发撞大运,比平时模考高了六十分考上了a医大最好的专业失忆学。身高在年前终于突破一米六大关,为此323寝室还狠狠搓了一顿,李子林当时喝的酩酊大醉,又哭又笑,成为一生挥之不去的黑历史。写的一手好文章,连续七年包揽a市征文山河杯头奖,连续三年包揽323寝室情书著作权,立下赫赫战功。
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嘴角只挂着浅浅笑意,显得最文静的那个是逸清,爸妈都是广东沿海的渔民,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咬着笔杆子一步一步考到了最高学府。平时总是木讷着没有过多的语言和表情,这次鸭子的战绩实在辉煌,给他的嘴角挂上了难得的笑意。
那个正懊丧着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这么激动闯了大祸的便是张雅芝了,人送外号张鸭子,无论是老师还是323的奇葩们都没想明白这个倒霉玩意是怎么考上这里的。偷奸耍滑说学逗唱样样精通,一到考试一窍不通,创下a医大最多挂科记录——三年挂了五十二门课的壮举。自幼被父母遗弃,来自本市的一个小小公益孤儿院。除了细看长得有些俊俏,属于丢进人群里怎么也不会被发现的平凡货色。
"好了,别烦这事了,本来老头也给不了你几个平时分。”凯文抹去眼角的泪珠“咱们还是齐心协力准备准备下周的失忆师校招大会吧,那是我们可劲盼了三年的头等大事嘞,right?”李子林听闻又是一阵大笑,点头如捣蒜“是句公道话。”逸清也含笑默许了。
三人不知道的是,脸皮厚如张鸭子,怎会因为当众出糗而耿耿于怀到现在,只是那梦中的场景真实得可怖,每个细节都栩栩如生,就仿佛……是自己的真实记忆一般,可一醒来,那些画面,雨夜中的魅影,明眸皓齿的血衣少女,令他惊惧的追逐的黑暗便如潮水般退去。他有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去抓住那些从指缝间淌去的记忆,可等他在课堂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只剩下耳畔那句“记住我”了。
"你是谁呢?"张雅芝在脑海里苦苦寻索着那个声音。算了,他一拍脑袋。“别贫了你们仨大傻蛋,上号!”说着拧起了李子林的耳朵,疼得他龇牙咧嘴。鸭子暗自腹诽“谁招我一个全专业gpa倒一马上延毕的废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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