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里的一天,在烈日的炙烤之下,我头昏脑胀的站在人才市场门口,浑身被汗水浸了个通透,如同被水洗了一遍。
相比炎热的天气,我的内心更加焦灼。随着一份份简历投出,又全都石沉大海。对于找工作我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
我叫高阳,一名大学毕业生,虽然我毕业的学校只是一所二流大学。但是要在江海市找份工作应该也不难呀!可是现实却狠狠打了我的脸,在人才市场转悠了半个月,一份像样的工作也没找到。
眼看囊中羞涩,房租都要付不起了,再耗下去可能要露宿街头,食不果腹了。我不想向父母伸手要钱,他们只是普通的农民,供我上完大学已经不容易,我怎么忍心再让他们增加负担。
要不去工地搬砖?先挣些钱糊口?毕竟我还是有膀子力气的,从小长在农村,我也吃得苦,受得累。虽然出卖劳动力与自己的预期相差甚远,可是为了生存我也不得不这样做。
于是我极不情愿的朝人才市场外的小广场上挪动了脚步。小广场边上有一片树林,树荫下零零散散有一二十个民工在那里乘凉,他们都是在这里等着揽活的。
我也走进了树荫之中,见我过来,有几个人嗖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不由浑身紧张起来,他们的眼神就像看到猎物的狼,盯得人直发毛。
“小兄弟?是不是要雇人啊!”一个肤色黝黑的大叔凑了上来。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因为找工作,我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一条黑色西裤,皮鞋也擦的锃光瓦亮。
乍一看来,我衣着相比他们就光鲜亮丽多了,很容易被人误认为雇主。
“我…我………我也是来找工作的。”我低声细语的说明了来意,羞愧的低下了头。
“切,那你还穿的人五人六的,装什么大尾巴狼?”大叔没好气的怼了我一句,转身靠在一棵树上又坐了下来。
其余的人白了我一眼,又都坐下闭目养神,没人搭理我。我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心情差到了极点。
此时此刻,我想起来鲁迅小说中描绘的孔乙己,自命清高却又穷困潦倒,不愿与短衣帮为伍,看不起那些出苦力的人。其实他在看不起别人的同时,也同样被他人鄙视。反正我觉得自己现在和孔乙己的处境就有点像。
就这样闷头坐了大半个钟头,没有一个人过来和我搭话,正郁闷时,一个穿着和我类似的人走了过来,不同的是他身材偏胖,啤酒肚尤其抢眼,油光满面秃脑袋,一双三角眼散发着精光,更重要的是他腋下夹着一个黑皮包,一看就是个雇主。
“咳咳…………”秃头男故意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现在我需要几个人,有个小活儿,也就半天功夫,撑撑场面。工资100,完活儿结清。”
他刚说完,这群民工呼的一下都涌了过去,把光头男围了个结结实实。
“挑我吧!我什么都能干!苦活累活都不在话下。”先前那个皮肤黝黑的大叔连忙毛遂自荐。
“你太黑了,形象不过关,我这活儿不需要出什么力气。”光头男此话一出,无疑当头给那位大叔浇了一盆凉水。
“你这是要干嘛呀!还挑长相,不会是让我们去做那个吧!”黑脸大叔一脸恐慌的捂了捂自己的裤裆。
“切,你个老帮菜想啥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啥德行!”人群里有个大叔忍不住调侃起黑脸大叔。
黑脸大叔那张脸顿时涨成酱紫色,“王麻子,你这货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找抽了是不是?”
“你来打我呀!”王麻子不屑的挑衅道。
黑脸大叔羞愤难当冲上去就和王麻子扭打起来。
不过大家都看的出来他俩不是真打,而是玩闹,所以没有一个人去劝架,只是在一旁看热闹,时不时传来一阵哄笑。
“好了,好了,别闹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正经工作,违法乱纪的事儿咱可不干。”
光头男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忽然将目光定格在人群之外我的身上。“那个,小伙子,你也是找工作的吗?”
“是啊!是啊!我也找活儿干!”我怔了一下,连忙应声。
“行,你算一个!长的白白净净的,形象也不错。”接着光头男又在人群中挑了七个人,都是模样周正些,衣着干净的年轻人。
光头男领我们离开广场,来到路边。那里停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
“那个我说一下,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大海,是咱们江海市西郊殡仪馆的业务经理。”光头男说。
“殡仪馆?”众人脸色顿时变了,心说殡仪馆的找我们干嘛?难不成是让去扛尸体?
“别慌啊!也别害怕,找你们就是演出戏,扮演死者亲友撑撑场面哭哭灵,就这么简单。”听李大海这么一说,大家脸上都轻松起来。
雇人哭灵,这种事很常见,无论是乡村还是城市,为了死者走的体面,排场还是做足的,雇人哭灵不是哭给死人看的,是哭给活人看的,要的就是热热闹闹,要的就是排场,风风光光的让死者入土为安。
了解到任务详情,没有人退出,毕竟只是哭几嗓子就能挣100块钱,这钱挣得也太容易了。我们毫不犹豫的挤上了车,随着面包车发动机的一阵轰鸣,汽车绝尘而去,朝西郊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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