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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奇怪的梦

    “这天下,到底还有何可恋?半生烟雨,竟是连个人都守不住!”

    “可笑,可笑啊......”

    ......

    一处不知名的山巅之上,一袭玄衣半跪于地,抱着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边哭边笑,状若癫狂。

    “阿杳,阿杳,快醒来吧,醒来啊!”

    苍茫天地之间,只余凄厉无助的嘶吼声在回荡。

    女子钗斜鬓散,苍白的面庞上,双眉紧蹙,左手无力的摊开垂于地上,任凭男子如何呼唤,皆毫无声息。

    天上,乌云压顶而来。

    渐渐,崖顶风声愈盛。吹得衣襟猎猎作响,虬结老树摇摇欲坠。

    地势低处,血泊已然成形。狂风之下,涟漪泛泛。

    放眼望去,山顶百丈方圆之内,尸山血海堆积,闻之欲呕。

    有身穿道袍者,被劈成两半,目眦欲裂死不瞑目。

    有身着甲胄者,肉身完好无损,斜倚在老树旁,却不见项上头颅!

    诸如此类,遍地皆是;残肢断臂,数不胜数。

    “为何,为何要如此戏耍于我,为何!”

    怒喝声远远荡了开来,若雷霆一般响彻山间。仿若回应一般,云间惊雷乍现,一闪而逝。

    白衣男子缓缓放下怀中女子,似怕打扰她休息一般,一缕一缕,轻柔地梳理着女子鬓发。

    诡异的是,猩红的血丝迅速爬满他的双眼,转瞬间如血溢满眶一般。

    不过短短数息时间,男子的双眼时而清明无伫,柔情四溢;时而疯狂暴戾,深如血海。

    刀削斧砍般凌厉的薄唇一张一翕间,惊世之语脱口而出。

    “谁都无法主宰吾之命运,天地亦不能!若这片天地,胆敢戏弄于吾......”

    男子猛地站起身来,抬剑指向头顶苍天,狂暴的火红色源炁迸发而出。

    如烈焰般席卷山顶,周边杂草老树与遍地尸首,瞬间烟消云散化为暗红齑粉,随风而逝。

    其手中利剑,灿若夜空中的繁星。所绽放之光华,似要撑开头顶这片乌云般,拨云见日。

    环绕在源炁烈焰中的男子,脊背挺直如标枪,如魔神一般昂然立于天地之间。

    "那今日,吾便是弑天又待如何?”

    话音才落下,轰隆一声巨响,乌云中霹雳陡生。如天神所持巨刃般,狠狠刺向玄衣男子。

    ......

    “啊!”

    陆斩大喊一声,猛地挺起身来。犹是惊魂未定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做了个噩梦,却真实的不像是梦,倒像是已经发生过的一般。

    梦中人,是谁?

    他,存在过吗?

    窗台处有微风悄悄迈过,吹在身上竟有些凉飕飕的。他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已是汗湿全身。

    陆斩一边仔细擦拭着脸上的汗,一边睁着眼对外观瞧。屋外仍是漆黑一片,应该还不到寅时。

    陆斩索性下床点灯,打算换身干燥点的衣裳。摸索着正要下床,却是碰到放在身旁的浩然剑。

    剑身竟带着点微热,他惊喜的抓在手中仔细摩挲,想要找出一点奇特之处。

    莫非,这剑还真的有灵?

    迫不及待的将源炁渡入剑身,满心期待着能有所回应。

    可惜,一番折腾下来,源炁入泥牛入海般,毫无响应。

    莫不是方法不对?陆斩琢磨片刻,筹划着要不要在手上划个口子。

    古老相传,仙剑神器等物,有些是需要滴血认主的。

    就在陆斩跃跃欲试之时,左手指尖碰到了一处粗糙的剑身,心下顿如洒了一盆凉水般——冷透了。

    师父说过,生锈的铁器不可触碰伤口,容易染疾。

    再不济,也不至于做出这种傻事的。

    唉!

    陆斩轻轻叹了口气,甩手将浩然剑置于身旁,一把抓起被子闷在头上。

    净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不如补个觉,明日可就要远行了。

    就这样,陆斩一会儿想着浩然剑,一会儿想着梦中人,渐渐陷入梦乡。

    距书院六百余里处,有一小镇名曰黄陂。此镇背后便是大象山,以盛产象树闻名。

    象树是南疆特有的树种,一年便可长至丈高。其有一特性,越是树龄久远,木质越是坚韧。也因此,象树很受黄陂镇百姓的喜爱。

    或是伐木制成家具农具,或是贩卖与远来的收购的商贩,都能贴补些家用。

    有传闻,两百年以上树龄的象树,其枝干之坚韧,寻常刀剑难伤。

    可对于黄陂镇的居民而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才是正道。哪管它能不能长到两百年,能用便是。

    老李头是镇上唯一的木匠,就是性子有点孤僻,不大爱讲话。

    提起他手上的活计,镇上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不管是家具农具,经他手一过,经久耐用不说,还格外的美观大气。

    今天,老李头的小铺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

    吊儿郎当的翘着腿,上身斜倚在牛角椅上,抱着茶杯悠然自得的吹着热气。那慵懒的神态,似乎这是他的地界一般。

    “李大人,别来无恙呐。”

    男子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只是轻飘飘地递出话来。

    “春寒露重,能让西屏先生连夜赶来,想必是有大事?”

    往常老实木讷的老李头,此刻仿佛换了个人。腰背挺拔如松,吐字清晰有力,连浑浊的双眼都似乎在放光。

    “呵呵,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来此,是为我家小徒求取一物!”

    男子抬起头来,轻笑着说道。烛光映照下,男子的面目清晰可见,赫然是两个时辰前,在后山独饮的李西屏!

    “哦~?先生要何物?托人书信一封即可,何苦连夜赶来?”

    老李头很是好奇,究竟是何物,能让这位清晖未来的掌门,迫不及待的连夜上门讨要。

    李西屏放下手中茶杯,抬手摸了摸鼻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听闻大人早些年,偶得一块百年象木。西屏希望能取其材质,做成剑鞘!”

    世人皆晓,两百年的象木,刀剑难伤。殊不知,它还有另一层更重要的作用,那便是能温养剑胚!

    天地之造化,最是神奇。木能生金,取象木之材以制剑鞘,再合适不过。

    浩然剑随宗门前辈多年,常年浸润于剑诀运行之法。剑诀与浩然剑实是绝配,若易因其外表腐蚀凋零而放弃,属实可惜。

    也因此,昨日那般情景,李西屏并没有提议更换陆斩的佩剑。

    想来,师父当时也是有此番想法的。

    “仅仅只是为了这象木?”,老李头睁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大半夜的找上门来,就为这?

    若是换做他人,他老李头还能理解。毕竟,这两百多年的象木,也是世所罕见的。

    可他李西屏什么人,清晖第十六代首徒,未来的清晖掌门人,用得着这种外物?

    李西屏郑重地点头道:“就是为了这象木,还有大人的这手活计!”

    老李头不禁哑然失笑,“老朽自无不可!不过,先生的救命之恩,就只是需要在下做这点儿小事?”

    不待李西屏回答,老李头似是想起什么,脸上揶揄之色浓厚,“莫不是先生要赠与佳人?那可要恭喜先生了,沉浮多年终于要上岸了......”

    “哎哎,这说的甚话!我是要送与我那徒弟,想哪里去了!”

    李西屏赶忙抬手打断,这都哪儿跟哪儿。好家伙,这是隐居的日子过久了,人都待傻了吧。

    老李头盯着李西屏看了良久,见他神态不似作伪,明白是自己误会了,尴尬的出言挑开话题,“不知先生可有构图?”

    “有,有!”

    李西屏利索的翻身而起,从怀中掏出一张褶皱的图纸来。

    这是他精心设计的图纸,尺寸与剑鞘上的花纹,早已描绘的清清楚楚。

    鞘口处是以铜带扎缚,左右两边各有一处小小的阵图,是用来锁住源炁,不至于流失。这样一来,温养的效果更佳。

    老李头就着灯光细细揣摩,看到精彩处还不时点头称赞。

    “先生不仅修行高深,就连这阵法之道也是涉略颇深呐!老朽这里有现成的材料,两个时辰之内,必定双手奉上!”

    老李头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话音刚落,竟不待李西屏回答,转身便往里屋走去。

    李西屏也不见怪,这是个什么人他很清楚。估摸了下时间,应是能及时返回。一念及此,便不再理会,就那么瘫在椅子上等待。

    该做的,该交代的,也都差不离了。接下来这些时日,就需要陆斩自己努力了。

    没有谁,可以一辈子依靠别人。路,终究还是需要自己来走。为师能做的,就这些啦。  21059/11066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