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书二人出来后,却不见于绝清,心中疑惑,四下寻找,发现于绝清原来到了房间后头的那条小溪上,正在看那水流之势。唐锦书抛开杂念,笑着问道“于小友好兴致啊”。
于绝清微微一惊,随后回笑道“小子不知礼数,多有得罪”。
“观天地山川,何罪之有?”唐锦书摇摇头。
一旁的唐师安也是插嘴道“就是啊,我们闹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冤枉了于兄弟,实在抱歉不已,要说有得罪的地方,我们唐家才是得罪了”。
于绝清轻笑着看了唐师安一眼,见他语气真诚,目光清明,心中暗叹一声,随后跟唐锦书道“唐老爷子,小子身份卑微,你我年龄又相差甚大,小友一词,实属愧杀我了”。
“哈哈哈”唐锦书大笑,上前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抓住于绝清,道“不谈这个,你我一同前去前厅,我介绍那些天南的人尖儿与你认识,想必对你会有所帮助”。
唐师安见唐锦书对于绝清这般亲热,脸皮抽了抽,但没有说话,也是一笑,道“对,我们一同前往,还于兄弟一个清白”。
于绝清拗不过唐锦书,又不好拂他的意思,只好被他拉着,三人前后一同前往前头大厅。
路上,于绝清旁敲侧击地从唐锦书那里知道刚才那房子的情况,原来那房子原先并不存在,只是后来唐锦书找慈平观的道人进宅院里勘探风水时说此处位置极佳,唐锦书这才想着要在这里建造房子,从竣工到现在也不过只是三个月的时间,而且保密得极好,因此并无多少外人知道。
于绝清了解到这些之后,想了一阵,故意压低了声音,又问道“是为了唐家在城主府时说的那件事吗?”
唐锦书沉默片刻,微微点头。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里,或许是因为那里清净,又或许是因为今天需要寻找那个慈平观的道人口中所说的那个虚无缥缈的“有缘人”,又或许....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了,年轻那会从来不信风水这套的唐锦书现在发现自己是越来越迷信了。想到刚刚在房子里抽取的那张纸条,所对应的那人,唐锦书的心里就感觉没底。是啊,自己用这种差不多可以说是滑稽的方式来确定的有缘人,真的有效吗?这里面的偶然性会不会太大了?可不这样,又该怎么做呢?唐锦书不知道,只觉得心里一阵烦闷。
他看了看于绝清,欲言又止,反复几次,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绝清小友,老夫想问你一事,你可信缘分这一说?”
唐锦书虽然老了,但还远不算糊涂,他自然记得自己昨天夜里就是这么问自己那个宝贝孙女的贴身婢女小翠,完全一样的问题,小翠的回答让他那颗饱经风霜的心为之颤动。
于绝清与唐锦书对视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老爷子你信这东西吗?”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唐锦书长叹一声,无奈摇头。
“其实缘之一说,本是有的”。于绝清的话让唐锦书眼睛一亮。“但何为缘分?人与缘分之间,理应是人先相信缘分,然后顺其自然,最后得缘;而非不信缘分,却又渴望得缘。后者之所以渴望,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对事情感到迷茫,对自己感到不自信,所以就寄希望于“缘分”二字身上。但如果他本不信缘分,缘分又怎么降临在他头上呢?就算降临了,又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唐锦书听完于绝清的一番话后,沉思不语。于绝清轻笑一声,不再说话。唐师安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这俩货,说的话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开口就让人蒙圈。
之后,三人并走无言。
直直走到前门大厅门前不远,唐锦书眼睛突然爆发出了久违的光亮,惊喜道“心存缘份,其缘自降!”
然后他哈哈大笑,抓着于绝清的手,感叹道“老夫懂了”。说完,唐锦书竟向于绝清鞠了一躬。于绝清大惊,赶忙扶起,连声“受不起”。唐师安同样大惊,他可从未见过自己这个大伯向其他人行过这样的大礼。
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魔力?何以让唐锦书这老东西这般的恭敬?唐师安感觉自己心态爆炸了,自己为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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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如此卖命,唐锦书连眼角都不扫他一眼,凭什么?!
得到自己心中所想的唐锦书心情大悦,三人并肩走回大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唐锦书虚压了压手,说道“诸位不必多礼,是在下不好意思,让贵客们久等了。刚刚这位小友与小侄有些误会,如今误会解除,小友是代邓大人来赴宴的,各位同坐”。
厅内众人并无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因为曹主簿回来之后,被这帮人围着问了个底朝天,曹主簿位卑言轻,自然不敢隐瞒,就全都抖搂出来了。唐锦书让于绝清坐在他身旁那张空座上,于绝清意欲不受,老头子哈哈一笑“这座位本就为邓大人所设,今小友代其赴宴,自当坐此高位,诸位没有意见吧?”
这话就有点扯淡了,别说是唐锦书,在场的每个人谁还没点门路,早早地就知道邓修昨天就已经离开天南了,你今天还说为他专门设坐?明显说不过去吧?可人唐家今天是东道主,所谓客随主便,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啰,他乐意捧一个黄毛小子到高位,你还能傻乎乎地冒出来说个“不”字吗?
于是众人都默契地客气一番,都催促着于绝清落座,于绝清见推脱不了,既来之,则安之,主人家都发话了,那自己坐就是了,又不会有什么损失,要是皇帝发话,他连龙椅都敢坐呢,何况这个?
但说是一回事,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众人的眼光都带着或羡慕、或火热、或妒忌、或阴冷,各色各样,于绝清面对这些目光都是处之泰然,从容面对。
其中最明显的是唐师安跟曹主簿,这两个人的眼神都是出奇的一致:先是惊讶,随后厌恨,最后装作无事,深深把情绪藏了起来。
唐师安自不必说,曹主簿则是另有原因,他这次本就是代表城主府而来的,若不是邓修突然北上,自己恐怕还进不了这大厅,最多也就跟周家的家主周涉一样,在偏厅里坐着。这次他算是捡了个漏,但毕竟身份摆在这里,自己只能居于末座,若无它事,本来也就心甘了。
但这人啊,都有个毛病,就是爱比较。俗话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于绝清是个什么东西?他自然比其他人更清楚,就是个当铺小伙计,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被邓修看中,说是免试,直接进城卫队担任队长,位同周运乾,简直就是一步登天了。现在又变成唐锦书的座上宾,真真是撞大运了。可他在这儿,说是代邓修赴宴,那自己又算什么呢?这不矛盾了吗?
因此,曹主簿看向于绝清的眼神很是不善。
而一旁发呆的唐师安则被唐锦书又叫去外头接待宾客了,整个大厅算是重新回到原来的状况,只是首座身旁,多了一个人。
唐师安满心的不甘,却又无从发泄,只能愤愤回到“岗位”上,继续陪着笑脸去面对众多拜访的贵客。
......
时近正午,上门的客人渐渐少了,毕竟谁也不会踩着点来恭喜,群众也都看够了热闹,慢慢散了,唐师安在大门口无所事事,对着那帮家丁说道“收拾收拾,咱们就准备进去了,想想那后厨应该也都做好了饭菜,别等凉了。今天我唐家大喜,大家伙敞开了吃喝,喜庆喜庆!”
唐师安这话自然引起大伙的一阵欢呼,这累了大半天,不就想着吃顿好的吗?众人收拾妥当,正准备进去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在远处喊道“哈哈哈,唐老爷子今日大寿,全城同喜的日子,小子虽然不才,没被邀请,但也厚着脸皮,备上些许薄礼,不请自来了!”
众人都是愕然,心中想着,“不请自来?什么意思?又来一个搅局的?”
唐师安听着这人的声音,觉得很是熟悉,但又想不起是何人。远远望去,却不见人影,视线往台阶下看去时,却突然看见一人正面带微笑,轻摇折扇,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桓道!是你?!”唐师安又惊又怒,这桓道在天南捅出这么大的一个篓子,天南人人恨他入骨,他不但不避锋芒,竟然还敢来贺寿?不怕里面那帮大佬把他弄死啊?
“呵呵呵”。桓道又是那副灿烂的笑容,拱了拱手,很有礼貌地说道“在下桓道,特来为唐老爷子祝寿”。
唐师安惊怒之后,眉毛倒竖,喝道“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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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大的胆子,竟还敢来我唐家!”
他身后那帮家丁一个个都慌了,如临大敌,纷纷进屋拿出武器,有机警的已经去禀报唐锦书去了。桓道仍旧那副让人很不爽的笑脸,道“唐师安,我今天来,只为祝寿,不为其他,还请你们唐家不要误会”。
说完,他身后带着礼盒的几人纷纷出列,均无兵器在身。
“我唐家不欢迎你!马上给我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唐师安态度异常强硬,家丁们见主人家这般说话,齐齐拔剑,指向桓道。
相比于唐师安的惊骇,桓道显得尤为淡定,他把扇子一合,缓缓走了上去。
唐师安色变,惊怒道“你想作甚?再往前一步定叫你有来无回!”
桓道哈哈大笑,笑得很是癫狂,唐师安看着心里直发毛,大中午的,冷汗就要往下掉。笑了好一阵,桓道才收起笑脸,面带戏谑,讽道“唐师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你...”
“我不想跟你多说,这次来主要是给你们家老爷子祝寿,与你无关!要么你让开,要么,”桓道顿了一下,随后又是扯起笑脸,呵呵两声,“让老爷子出来见我,或者,我打进去!”话说得很轻,但唐师安却是大惊,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敢!”
话音刚落,后头传来脚步声,一大帮人走到大门口,当先一人正是唐锦书。此时他的脸色不善,隐隐带着愤怒,但却虎步走了出来,大声说道“是谁要找老夫?!”
桓道见唐锦书带着一大帮人亲自出门,面无惧色,举止平常道“小子桓道,特来给老爷子贺寿”。
“他就是桓道?”
“昨天夜里的骚乱就是他引起的吧?”
“就是他!听说死了不少人呢!”
“他竟然还有胆子来?真视我等如无物?”
众人议论纷纷,唐师安刚想跟唐锦书解释,却被其止住,只是淡淡地说道“桓道,你的心意,老夫心领了,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不是一路人,请回吧”。
“呵呵,老爷子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桓道虽说是混偏门的,但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昨天的dong乱,其实另有缘故”。
“缘故个屁!就是你一手策划的!”
“对!我的人听着你的马仔在街上大吼了!”
“还在这里假惺惺?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你那赌场赌得那些赌棍倾家荡产,卖妻卖女了,还觉得自己是圣人?”
众人仗着唐家撑腰,不少平日里不敢说的话都说出来了,群情激昂。
“天南的黑道就这么猖獗?也是,如今天南无城主”。一道不阴不阳的话突然冒出来。
曹主簿听后青筋直冒,咬了咬牙,暗骂那人,这不明摆着挑事吗?软刀子杀人啊!不管了!冲出人群,怒指桓道“桓道!你休要猖狂!我城主府未曾找你,你反倒找上门来了?昨夜之事你洗不脱关系,煽动人群引发dong乱,视同谋反,论罪当诛!”
“哈哈哈”桓道又是大笑,“我就是为这事而来的”。只见他拍了拍手,就有一人打开一个搬来的大箱子,里头竟然是一个人!
他双手双脚被反绑,嘴里塞着棉布,满脸淤青,衣服破烂,露出道道伤痕,头发乱糟糟的,神情疲惫,显然被折磨得不轻,而且最关键是,他的身后竟然背着一把大刀!刚一打开,那人便发起狂来,但无奈四肢被傅,肩头被人按住,根本动弹不得半分,只能呜呜哀叫。众人都是大惊,但桓道却脸色如常道“昨夜之事,都是这该死的狗腿胡乱散布谣言,曲解我的意思,致使引发骚乱,最终弄出人命。今日,我便在众位大人面前,亲手宰了他!”
说着,一脚踹到那替罪羊,不顾他的疯狂挣扎,抽出他身后的大刀,刀锋向下,高举过头,破风声出,竟真的就这么砍向那人!
“啊呜”!那人知道自己将死,眼泪纵横,身体在地上不断打转。
“刀下留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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