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入太和当铺后院的时候,远处的鸡鸣声也随之高昂地响起,正在宣告着这一天的到来。
尽管昨天晚上因为齐遂的深夜到访,使得李莫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并且一个人喝闷酒一直喝到半夜,到现在头还是伴随着剧痛在嗡嗡作响。但生活总还是要继续的,迫于白高钱长时间的“淫威”与“骂娘”下,李莫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加上这些年来的起床习惯,早已形成了生物钟。因而当于绝清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之时,昨晚喝到半夜的李莫却“反常”地早起了,如果不是他疯狂地在用冷水洗脸清醒,加上他那带着血丝的疲惫眼神,很难想象他昨晚竟喝得酩酊大醉,睡眠时间只有短短的五个小时,而且睡眠质量极差。
一如往常的,李莫还是继续着自己开铺前的准备工作,砍柴挑水做饭,他的身上充满了底层辛勤劳动人民的刻苦与努力,那虽然老相但仍旧有些稚嫩的脸颊总是带着质朴。如果不是知情人,很难想象他昨天竟然爆发出过惊天的恨意,是要拿着长椅去跟人拼命的“疯子”,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实人。
循规蹈矩地做完所有准备工作之后,在白高钱特有的公鸭嗓的催促声下,李莫跟于绝清一并打开了当铺的大门,迎接四方可能要上门来的客人。
此时的画面我们很是熟悉,李莫依旧一丝不苟地看着店,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些个古董宝贝,好让他们看上去更亮丽夺目,以此来彰显自己当铺的实力;于绝清则还是躺坐在那张太师椅上,还是那成色极佳的普洱茶,还是一碟瓜子,还是一样的摆设,连嗑瓜子的速度跟摇椅的频率都是一样慢悠悠的,好不舒坦。
李莫忙完了之后,也如往常一般坐在于绝清对面,牛饮起那品质上等的普洱茶,也如于绝清一般在那嗑起了瓜子。好好休息一番之后,李莫跟于绝清闲聊起来“清哥,你今天怎么没出去啊?”
按照李莫的过往的记忆里,于绝清一向都是坐不住的,不管何时何月,基本一年出去浪个三百六十天很正常,而且是从早上一直浪到晚上,根本没有半点作为员工的觉悟,李莫一直不明白,整个天南城拢共就这么大,就这么多人,自己这位清哥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地方可以去闲逛,有这么多人可以闲聊?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于绝清的人缘是真的好,在天南城里上至八十老翁,下至三岁孩童,男的女的,各行各业,都跟他关系极好,可以说没有几个讨厌他的,最多也就是因为接触不多而没有感觉,凡是与他相熟的都说于绝清这小伙真好,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跟他侃大山的。别的不说,就连白高钱对他这种摸鱼划水的工作态度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就知道了,当然,对这件事李莫一直坚信二人有私下交易的情况,但苦于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于绝清悠悠然地喝了一杯普洱茶,之后才缓缓说道“昨天不都跟齐遂说好了嘛,我在当铺等他,我想他肯定会来的,做人要言而有信”。
一听到“齐遂”二字,李莫的脸色又开始难看起来,表情很不自然,隐隐又要爆发。见状,于绝清微微皱眉,李莫这人平时挺好的,踏踏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被白高钱又打又骂都没有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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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多也就私下里嘟囔两句。怎么一听到齐遂的时候情绪就这么容易失控呢?心中疑惑,也就顺势问了出来“李莫,你跟齐遂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啊?”
“矛盾?哼,不是矛盾,是深仇大恨!”李莫眉头紧蹙,呼吸加重,额头上又冒出青筋,脸庞开始充血,恨恨道。
于绝清沉吟片刻,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是信得过我,能说给我听听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好化解你们两人之间的…矛盾”。
李莫偏过头去,哼声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清哥你也不是外人,当然能说!”
“清哥,你两年前才回到天南,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但我其实不是天南人,这你知道吧?”
“知道,你跟我说过,说你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了,后来是白高钱从他们手里把你买回来,带到天南的,那时候你应该才…”于绝清低头思索一会,迟疑道“是只有四岁还是五岁吧?”
“嗯,那时候我才四岁,刚懂点事,就被白王八带到了天南,也能算是半个天南人了”。
“我看你就是个天南人,你的口音,饮食习惯,甚至性格都跟天南人一模一样”。于绝清说笑道。
可李莫却没有笑,他依旧表情板正,紧皱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往事“那时候我还很小,白王八虽然有时候很王八蛋,但是他也不至于灭绝人性,那时候对我还是管吃管住的,就是要我去熟悉一些当铺的东西,拿那些假货来让我认。但说到底,我那时候还是很轻松的,不像现在一天做到晚,一年做到头,跟头牛一样,所以也就有时间出去玩了”。
“齐遂那烂赌鬼是天南本地人,我们两个年龄相仿,他爹齐海是做大生意的,那时候的唐家虽然不如现在这般强势,但也已经是天南的大家族,很多生意都要靠着唐家的帮衬才能完成。当时海叔费了老大劲,才找人搭上了唐家这条线,跟唐家的老爷子还算相熟,抱着唐家这条大腿,海叔的生意越做越大,齐遂那小子跟着沾光,小的时候倒也算得上是锦衣玉食”。
“海叔因为要做生意,长年都要押送商队出海,他妈忙着给自己家管好后勤的生意上的银两数目,因此也就没怎么管齐遂,只是偶尔他要钱了就给点。那时候我俩玩得很好,因为我们都没人管着,就约在一块出去野。”
“我记得那时候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去天南城西那棵老枣树上面去摘枣子吃,我还为这事磕破了头,回来被白高钱骂了一顿”。李莫的神情渐渐平缓,眼里闪过怀念与追忆。
于绝清在一旁看着他回忆,也不打断,就这么听着。李莫继续说道“我们两个就这样一直野,一直玩到了十岁。因为我俩的缘故,海叔跟庆婶对我也很好,知道我是孤儿之后,他们不仅没有嫌弃我,还经常照顾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都给我留一份,海叔在外地经商遇到什么好玩新奇有趣的东西也经常带些回来给我。说实话,那时候,那时候我真觉得海叔他们两夫妻就是我的爹妈,我真的做梦都想有这么一对父母。甚至海叔还想过帮我把在白高钱手上的卖身契给买回来,而且价格出得很高,据说够他再去买三个小孩的钱了。但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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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白高钱怎么想的,愣是没卖,可我一点都不怨海叔,真的,我一点都不怨,我也不怨白高钱,也许这就是命吧,但至少他们都给我饭吃,让我长大,又给了我其他人贩子手里的孩子所没有的一点爱。”
说到这里,李莫眼眶突然红了,眼泪就在那里打转,整个人很是激动。
“可有一天,齐遂那个王八蛋突然跟我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很是刺激,还能赚钱”。
不用想,都知道赌博,李莫神情再度变得狰狞,“我当时就问他是什么,他还得意洋洋地跟我说起来,我这才知道他是去赌博了!虽然我当时年纪小,但我好歹知道这是个害人的东西,就劝他。没想到他根本不听,瞒着家里人就赌了起来,而且越赌越凶。也是从那之后,我们两个就没怎么走近了,他也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让我去他家,就是怕着我去告发他,而我也因为大了,所以白高钱开始让我专职在当铺,不让我出去,渐渐地,也就断了联系”。
“再后来,海叔在一次出海经商的时候受了寒,病倒了,我听着别人说是花了大价钱从京城请了大夫才看好的,但以后不能再跑商了,于是也就顺理成章地把家业传给了齐遂。”
“那时候的齐家还是很富裕的,在城里城外都有千顷的良田,而且傍上了唐家这根大腿,各种人脉线海叔都已经开好了,之间的人员也都打点好了,齐遂这混蛋就算再不上心,直接安排人去接着之前的做就行了。”
“可他偏偏死去赌博,从早赌到晚,没日没夜,那些生意上的伙伴见他如此不上进,渐渐地就不再与他合作。他还不在意,商行的现银拿去输光了,就卖田,卖完了田就卖店铺,卖完店铺卖古董字画,最后连住的老宅都卖了!海叔跟庆婶本来还以为能享点清福,每次问到齐遂生意如何,他都说很好,可最后直到债主追上门要赶人走了,海叔跟庆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儿子早就赌得家空物净,一无所有。自己几十年的心血就这样烟消云散,什么都不剩了”。
“如果他只是输光了海叔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家业,我还没那么恨他”。李莫突然咬牙切齿,强挺着眼泪“可最重要的是,海叔看着那些上门的债主,被气得不行,一口气没缓过来,就,就这么去了”李莫终于忍不住,滚滚热泪就这样流下,掩面抽泣,哭得像个小孩。
于绝清在一旁聆听着,后来的事他知道,大家也都知道了,齐遂败光了家产,连给自己爹下葬的钱都没有,跑来找李莫,想要借点钱,无奈本身太混蛋,李莫不肯见他。自己当时刚回来不久,不明真相,见齐遂哭得可怜,又是为父下葬借钱,一时心软,就借了点给他,谁知道他拿了钱竟没有回家,反而直奔赌场,毫无悬念地输了个精光。
一时间,于绝清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李莫,只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良久,李莫才用力擦干了眼泪,抽了抽鼻子,露出一个笑容,但眼睛依旧还是红着。
于绝清轻笑着回应他,点了点头。哭了出来的李莫显然轻松了许多,两人又开始了各司其职的状况。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叫喊声“莫哥,清哥,我来看望拜访你们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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