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器有灵”这句话大家想必都听过,买玉不同于买金银首饰,那些更多看款式,是要漂亮,要值钱的,而买玉的更多是为了护佑平安,故而很多长辈在自家婴儿刚出生之时便会给他们挂上一串小玉坠,以此作为长辈对孩子的期盼与祝福,同时祈求平安。而民间也一直有“人养玉,玉养人”之说,两者相互依赖扶持,一同成长。因而流传不少关于玉饰保主的故事,甚至有人认为玉可以驱邪避凶,说的神乎其神,或者确有此作用。
而玩玉的那一拨人,虽说部分人对这种故事嗤之以鼻,但大多抱着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都会为自己挑选一件有缘分,合适的玉饰用以佩戴,以求事业顺利,身体健康。比如,如今站在于绝清身前的这位玉器张,他的锦衣大褂上,在左腰间的地方,就挂着一块玉佩,右边则是一个香囊,于绝清相信他的脖子那里也定有一块,只是他裹得严实,而且身材臃肿,因此没能直接看到玉佩纤着的红绳。
此时的玉器张仿若魔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眼死死盯着于绝清手上的那块黄龙玉。倒是一旁的潘老板反应过来,先是大惊,而后狂喜,最后面如死灰,仅仅数秒之间,他的眼睛闪过无数复杂的情感,但很快有镇定下来,眼神开始闪烁,表情怪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绝清语带讽刺道“怎么样?这还是垃圾吗?”
玉器张怔怔地望着黄龙玉数秒,然后又转向,眼神深处带着一丝挣扎,最后叹了口气,拱手拜道“在下愚钝,有眼无珠,不识重宝,方才多有得罪,还请阁下见谅”。
他对于绝清的称呼不自觉间已是有了转变,整段话说下来,有羞愧,有颓废,有感叹,却无不甘,无愤怒,显然是已经心服了。
“哼,那我们的赌约还履行吗?”。
玉器张脸上微不可察的犹豫,但很快消失,拱手再拜道“阁下羞煞我也,我玉器张虽不成器,但好歹是一个男人,自当言而有信,赌约,自然是要履行的,在下这就回家,关了这铺子,去找那玉器界的泰山北斗凌老前辈,恳求他收我为学徒,如若他不肯,我便是给他斟茶递水,执鞭驱车,做够那二十年的时间,也要履行着赌约”。他说得很轻,却也很重。
“不错,你还算是条汉子,放心,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失之桑榆,说不定能收之东隅,这个道理,你应该清楚”于绝清点点头,眼中的冷意少了些许。
“那就借阁下吉言了”。玉器张此时的态度极为恭敬。
于绝清转过头去,脸上又再次挂上笑容,老潘着实是怕了他那笑容了,上次他这么笑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店给砸了,刚刚这么笑的时候,玉器张就凉了,被他逼到关门倒闭,现在这小子又这么笑,不知心里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一想到自己的店,老潘看着玉器张就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自己被砸店,顶天了也就坏点桌椅板凳,玉器张倒好,直接连招牌都被人砸了,现在看他那样子,还哪有之前那般的精气神啊。他与这玉器张虽说不算相熟,但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这玉器张出身贫寒,为了学本事跟在人屁股后面是什么都干,自己一步一脚印走到今天不容易啊,可以说是白手起家了,积攒了小半辈子,也算有点成绩了,开了这么一家玉器店,虽说生意不好,但好歹也三餐不忧,现在好了,短短这么一个时辰不到,就彻底化为尘烟,以后恐怕没法再吃这碗饭了,都是这小子害的,害了人还在这里假惺惺的安慰,真虚伪!
他心里这么想着,就听到于绝清说道“潘老板,潘掌柜是吧?他的赌约清了,那咱们的约定是不是也该兑现了呢?把字据拿出来,按照之前说的,你把玉还我,我赔你六十两银子”。
潘掌柜现在就是再傻,也知道这小子手里的那块黄龙玉价值连城了,灵玉啊,对于普通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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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就是无上之宝,只要放出风声,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会趋之若鹜,争着上门要购买。买回家去,不管是拿来供奉亦或是给子孙后代佩戴,都是极好的,传说中的灵玉是真的可以镇邪祟,护家宅,开灵智的宝贝,连一州之督这样的实权人物,一品大员也不是每个人的家里都有,而且大多还都是皇帝赏赐而得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那富甲天下的皇室,或者说国库里面可以见到了。当然,潘老板知道,那些天下著名的道观,诸如:天下正统的清正观、武当山上的紫霄宫、江湖侠客的朝圣地、天下武学的冠首道碑观,还有那些整天念叨着阿弥陀佛的僧人名庙或尼姑庵,这些地方肯定也有灵玉,因为相传灵玉就是从这些观庙庵里传出来的,是一些有高修为的仙长,得道高僧用自身念力加持浸润多年而成的,连皇室都要给这些人三分薄面。但不管怎么说,灵玉终究是稀罕货,一块普通的灵玉就足以引起江湖上的一场腥风血雨。
知道这些的老潘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妈蛋,要知道这黄龙玉就是传说中的灵玉,那自己说什么也不依,就是吃饭睡觉上茅房也都拿着,酒馆被砸了算什么?只要能拿到那黄龙玉作为补偿,那就说什么都回来了。他宁可被人往身上砍一刀,也要保住这块灵玉。但现在说这种话似乎有点晚了,刚刚自己亲手把这至宝给了于绝清,现在可以说是“财到光棍手,一去没回头”了。这小子沾了毛比猴还精,怎么可能再拿得回来呢?一想到本属于自己的珍宝灵玉就这样被人用六十两银子“抢”走,老潘就感觉心如刀割,仿佛自己的老命也都被拿走了。
他的脸部肌肉剧烈抽搐,看着于绝清手上的灵玉,眼神满是不甘,被砸店的愤怒,错失宝贝的痛惜,被骗灵玉的懊恼,各种情绪交织,最后化成了对于绝清的无限怨恨,随后牙一咬,把心一横,眼露凶光,心道“他奶奶的,这灵玉本就是我的,老子说什么也要拿回来!”
“什么约定?我怎么不知道?我跟你之间有约定过什么吗?我似乎只是让你帮我鉴别一下这黄龙玉而已,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知!”老潘故作疑惑,语气冰冷道。
听着他这近乎耍赖的话语,于绝清气得笑了出来,说道“潘掌柜这是打算赖账了?”
“赖什么账,你说我们之间有约定,有人证明吗?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吧?可我这里就有真凭实据证明这玉是我的,你说我把玉六十两卖给你,我怎么没有收到过一文钱?还是说你给了,而我忘了?收据呢?证据呢?”
于绝清脸上笑意开始冰冷,道“潘老板这是铁了心的赖账了?”
“不是赖不赖帐,咱们凡事都得讲个道理,我没有拿过你的钱,这买卖就不算成立,字据还在我手,那这玉自然归我了”。
“好道理,好理论”。于绝清点点头,随后望向玉器张“玉器张,刚刚你就在这儿,我与潘老板说的一字一句你都听见了,方才是不是他亲手把玉给了我,答应了拿钱不拿玉?”
老潘一阵欣喜,他自是知道于绝清把玉器张害得有多惨,还想让他给你说话?做梦吧!他满脸喜色地望着玉器张,期盼着他能推翻于绝清的话,这里就他们三个人,只要他与玉器张二人口供一致,咬死这玉就是自己的,加上身上的那张字据,那就是邓修来了也辩不清楚了!
只见玉器张失魂落魄地抬头先是望了望于绝清,然后又看了看老潘,语气寂寥地说道“老潘,把玉还给这位…这位小先生吧,方才你确实这般说了”。
老潘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剧本不对啊,怎么这玉器张还向着这混小子呢?这世界怎么这么不真实啊,于是语气焦急道“玉器张!他逼得你关门回家,你还向着他说话?你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灵玉啊!这东西你是知道的!拿着它我们下半辈子打断腿都不用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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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器张还是一脸茫然,嘴里念叨着什么,但很快眼色清明,呼出一口气,缓缓道“老潘,做咱们这一行的有个规矩,你可能不知道,这买玉,不光是主择玉,也是玉择主,这位小先生当初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没有珍惜,把这玉亲手送回去了,玉器有灵,尤其是已经生出灵智的这种至宝,你得而失之,那就证明这玉与你无缘,既然无缘,何必强求呢?”
“我不管你们这什么有缘无缘的,我只知道这灵玉价值连城!我就要拿到!你们信这一套是你们的事,我潘盛就不信!没缘分?既然让我碰见了那就是缘分!这玉,我要定了!”
玉器张眼神复杂,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于绝清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冷笑道“潘老板,你真的硬要强取这灵玉?”
“不错,这本就是我的!”潘盛转头向于绝清吼道,此时的他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任何的语言对话都会引起他的敌意。
“好,那我给你,接着!”于绝清说完顺手一抛,黄龙玉就这样直冲潘盛飞去。
潘盛整个人楞了一下,像是被雷击一般,露出明显的惊讶之色,他没想到于绝清竟然真的就这么把玉给他,他已经做好了跟于绝清扯皮甚至是对簿公堂的准备了。但很快反应过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黄龙玉,眼眸毫不掩饰地透射出狂喜与贪婪之色,反复小心摩擦,脸上呈现出几乎畸形的笑容,如获至宝。
于绝清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朝着店门口走去,道“潘老板,强留灵玉,必有祸端,你好自为之吧”。语气清冷而缥缈,仿若是来自九天之上。
玉器张望着于绝清的背影,沉吟片刻,眼里冒出一丝释然,他回头看了看状若疯魔的好友,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反复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老潘,那位先生说的没错,你…”他顿了顿,续道“你好自为之吧”。
随后摇摇头,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履行对于绝清的承诺。
潘盛冷笑着看着玉器张的背影,心里暗骂,什么有缘无缘,我今天回去就关了那破酒馆,回头转手就卖掉他,拿着这些钱远走高飞,有了钱,去哪不是爷?到时候那玉不在我手上,就算是有什么不好的事,也到了我身上!亏得这玉器张还在这上面摸爬滚打二十年,竟被一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给蒙了,白活这些个岁数了!
说着就把黄龙玉小心放到自己贴身之处,便离开玉器张的店铺,他已经准备要给这灵玉找一个好买主了。
于绝清出了店门,心无旁骛,情绪没有半点起伏,仿佛刚刚自己扔出去的不是灵玉,而是一块石头,轻身快步地便向当铺方向走去。一路上走走停停,东张西望,目光全部注视在街上那些美女身上,看着哪家姑娘俏,哪家小姐美。那些漂亮的姑娘小姐见他神采俊逸,英伟不凡,也就是心里暗暗啐了一声,便不再去管,有些大胆的甚至眼波流转,目光传情,于绝清也不说话,笑嘻嘻地与她眼神交流一下,随后便把眼光方向另一个美女身上,那姑娘见他这般“花心”,暗暗气恼,轻哼一声,便也走了。就这样,于绝清一路走过来都没人骂他无礼,正大饱眼福,自鸣得意,突然听到后头有人喊道“你是叫于绝清吧?”
声音低沉而悠长,但有点沙哑,于绝清微微一惊,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便下意识回头,见到来人更为惊讶,原来是天南城城主邓修!此时的他也是一身粗布衣,与之前在城主府前相见并无二样,脸上还是那般的冷漠,声音还是那般的低沉沙哑,就是这身子骨似乎有点佝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于绝清可是记得邓修的身板挺得笔直,怎么现在却是佝偻着,显得整个人老了不少。
“有空来我府上聊聊天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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