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五张船票

    虚拟空间会议室内，一个插满各种电线和导管的巨型玻璃舱模型的展现在卓重石的眼前。韩经虎摆动手指，让这个玻璃舱模型缓缓旋转，好方便卓重石从不同的角度观察。“这是……”卓重石有些疑惑地望着玻璃舱，见其中注满了橙黄色且带有浮动气泡液体。凭借这些年对科研风向的关注和持续新锐技术领域的学术期刊杂志，他认出了这种被称为“生命之源”的液体。这种液体需要从nu2矿脉的衍生物中提取原料，经过复杂的反应之后才会呈现出橙黄色的液态，对动物的生长具有非常强的促进作用。最初研究这个领域的学者们期望可以依靠生命之源极大地提升养殖业的产能，但由于nu2矿脉多富藏于深海的特性，以及原料必须经过加工才能转换为生命之源的附加条件，其过高的成本导致这个期望破灭。玻璃舱内，浸泡在橙黄色液体中的人体如同象牙雕琢一般洁白无瑕，几条细管线从舱壁后方的金属板连接到人体的后腰。卓重石的目光落在了那具人体的脸上，瞳孔顿时放大，透露出受到心灵冲击的惊骇。尽管有些许细微的不同，但他还是能够看出来，浸泡在生命之源中的那具人体的面容属于韩经虎。准确的说，应该是30岁左右的韩经虎。“这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备用体。”韩经虎十分直白地说道，“刑天重工的生物研究所已经基本掌握了素体培养的核心技术，很快就会面向世界宣布这项成果。目前我们正在提前与部分潜在的客户接触，打探他们的意向。”他挥了挥手拂去了那个保存着他自己的素体的玻璃舱模型，用不经意的语气对卓重石说：“只需要少许的细胞样本，最多一年，我们就能让客户重获完美新生。对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这个价格会难以承受，但淘汰弱者本来就是自然的法则。”卓重石立刻就明白了韩经虎向自己展示这个技术的理由，他一定是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卓艺锋目前的状况，所以带着明确的目的展开话题，实质上是一种针对性的推销。“完美新生”这四个字确实深深地打动了卓重石。一想起在医疗舱内所见到的儿子全身尽毁的模样，卓重石就感到无比揪心。现在眼前有一个可以挽救的机会，他怎能不心动呢？韩经虎从卓重石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想法，不由得露出笑容：“看来不用我再多说什么，有关订制素体的详细合同稍后奉上，请卓董过目。”卓重石点了点头，随后示意韩经虎可以进入今日商谈的正题。……安全局刑事侦查部，特勤组办公区。余哲森拉了一张椅子坐在袁胤川身边，戴着耳机反复听一段从超梦中截出来的音频。这段音频就是袁胤川提到的将嫌疑指向卓艺锋和天堂之岛的证据，内容是两名圣纽曼人用英文进行的对话。“这段声音被录进超梦里是个意外，他们说话的分贝很低，一闪而过只有短短的两秒。”袁胤川说，“本来应该几乎完全被正片的声音掩盖住，但我们组的贺织缘对外语十分敏感，她在这里倒放了好几次终于捕捉到了这段声音。”贺织缘就是袁胤川口中那个“捏着鼻子把把整个超梦过了一遍的女同事”，此时正站在袁胤川的另一边，接着袁胤川的话说道：“我在高等学院主修的是外语专业，在圣纽曼市交换留学过一年，这两个人的口音是圣教堂区的口音。”她在余哲森侧目过来发问之前补充道：“圣教堂区是圣纽曼市的一个市区，只是用地标建筑取了名，和七岛市分辖七个市区是一样的。”“厉害啊，连市区的口音都能听出来。”余哲森佩服地说道。贺织缘咬了一下下嘴唇摇头：“圣教堂区的口音在当地又被称为兄弟会口音，给人留下的印象非常不好。因为臭名昭着的黑帮d.d兄弟会就盘踞在这个区。”“d.d兄弟会……”余哲森听到这个名词心中一紧，脑海中顿时涌现了和吴小洺一起体验的那段超梦的画面。“音频中这两人明确提到了他们在天堂之岛。”已经将音频听了不下二十遍的余哲森摘下了耳机，“所以可以确定这段超梦的录制地点是在那座被卓艺锋取得开发经营权的海岛上。”袁胤川补充道：“受害人提过她曾被卓艺锋用私人飞机带去过一处海岛，现在可以证实这个岛就是天堂之岛了。”贺织缘冷声说道：“说的好听，那座岛明明是地狱。”“既然已经知道岛上有非法超梦制作产业，我们还有必要便衣登上伊甸乐园号调查吗？为什么不直接封杀卓艺锋的公司，协同防卫军登岛进行彻底的搜查？”余哲森问。“如果那样做，没等我们上岛他们就可以销毁所有的证据。”袁胤川的语气有些无奈，“扑空的代价我们无法承受，钟长官和靳局长也无法承受。”如果卓艺锋本人在岛上亲自坐镇的话，安全局堂堂正正上岛搜查还要面对他的“超剪辑”能力，考虑到这一点余哲森也认为不适宜大张旗鼓地行动。那一晚让卓艺锋吊着最后一口气逃脱，他心里对金见深是有些许埋怨的，但也深知整个非法超梦的生产链庞大而复杂，只干掉明面上活动的卓艺锋并不能解决问题，反倒会让那些围绕他的犯罪者龟缩潜伏起来。届时为了销毁证据，被强行奴役到岛上的人质很可能会被悉数灭口。在看过那场仿古罗马斗技场的影像以及黑帮对教堂婚礼的杀戮之后，余哲森毫不怀疑对方狗急跳墙之下会对人质用上最残忍的手段。“说白了卓氏不是什么旧城区的地痞混混，而是一个体量巨大的资本集团。对这样的巨鳄动手，我们一定要切实拿住他的要害。”袁胤川说着敲了两下键盘，将明面上可以查到的ex德讯科技集团和锋芒娱乐集团的商业资料调出来展示给余哲森看。“所以钟长官不惜动用大笔经费弄来了五张船票……”余哲森望着屏幕上卓氏名下两家集团那天文数字一般的财报营收和纳税额，目光呆滞地喃喃。“不止是钟长官。”袁胤川说，“推动安全局将这个案子查下去，是市政官的意思。”“乔纳德也管这事？”余哲森十分意外。“不要小看市政官的决心，他在就职演说时发表的那番言论可不是空话。”余哲森沉默了几秒，又问：“那这次我们哪些人上船？”“我是特勤组的头儿，身先士卒理所当然。”袁胤川将一张铜卡电子船票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接着他又把另一张铜卡放在了余哲森面前：“你是我心中固定要上船的人选，当然，我们两个看起来都不像什么上流人士，所以拿乘客级别最低的船票。”余哲森笑了笑，对此没有什么异议。“还有一张铜卡给小何，他负责用一个旅行箱将我们所有人的装备带上船。”袁胤川继续说着他的安排部署，“当然，那些装备是预备在岛上使用的，在船上不会打开。小何在船上的任务就是看管好那只旅行箱。”“那你不带寻见晨吗？”余哲森一直觉得那两个人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搭档，彼此存在共生关系。“小寻的性格不适合做看守装备的活，如果上船是要动手抓人，我会考虑带他。”袁胤川显然比余哲森更了解自己手下这两个新人的特性。三张最低级的铜卡船票已经分完了，袁胤川手里还有一张金卡和一张银卡，余哲森在猜测剩下的人选时，目光从贺织缘身上不经意滑过，发现她正专注地凝视着自己。“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余哲森有点不好意思。贺织缘脸颊微红，小声解释道：“我在努力记住你……不好意思，我认人很慢，夸张一点说就是脸盲。不过我对声音很敏锐，在记住组里的同事们长相之前我会先记住大家的声音。”“你的外貌太普通了。”袁胤川仿佛是在翻译贺织缘的话一般对余哲森说，“当然我指的不是你的颜值，而是你的衣着打扮。作为小寻和小何的前辈，你却比他们俩看起来更像一个大学生，明白吗？”贺织缘忍不住笑了出来，同时对余哲森轻轻摇头，告诉他自己没有这个意思，这些完全是袁胤川个人的曲解。余哲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明明和大家一样都是夏季白衬衫制服加领带，怎么就看起来像学生了？“你可以考虑整一个和我一样的头发。”袁胤川指了指自己头顶那如火的红发，“贺织缘就能更快记住你了。”“神经病，你觉得合适吗？到时候咱们俩出任务，一到现场两个杀马特，简直是败坏特勤组在市民们面前的形象。”余哲森意识到袁胤川是在耍自己，毫不客气地反击了他。在余哲森发表人身攻击言论的期间，袁胤川不动声色地将银卡放在了桌上，一旁的贺织缘伸手将那张卡移到了自己面前。“这次有不少从外地赶来参加伊甸乐园号首航的人，我精通多门外语，可以帮忙搭话调查一些特殊的人员。”贺织缘自行解释了自己上船的任务和理由。“那最后这张……”余哲森望着剩下的金卡船票发呆，他觉得组里好像没有什么人能够配得上这张象征着绝对上流人士的船票。“确实我们这里没有人能装出那种上流的气场，短期内培训也不太现实，所以这张船票我们要找外援。”袁胤川笑着卖了个关子，“余哲森，你来猜一下外援是谁，我听说你的预测向来很准。”“啊？你听谁说的？”余哲森问。“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前a级专员。”“了然，看来今天下班我有必要去外勤部找孙鸣航联络一下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