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将至，吴小洺驾车将余哲森送回了市区，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她试着向余哲森提出一起吃点东西。
余哲森本来打算拒绝，但这一整天下来他都没有进食，这个时候腹中确饥饿之感。
“那就随便吃点吧。”他随手指了指前方十字路口拐角的连锁快餐汉堡皇。
吴小洺愣了一下，脸上的惊讶表情仿佛在问“就这”,但她还是依言把车开了过去。
“其实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米其林星级餐厅……”
“你不会是想请客吧？”余哲森推门走进汉堡皇，回头笑问的同时帮她留了门。
“请客没问题，要去吗？”
余哲森依旧帮她撑着汉堡皇的门，伸手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吴小洺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情愿地走了进来。
“一般这个时间点来都是要排队的，今天运气不错,店里人不多。”
“抱歉我没怎么来过,是要去收银台点餐吗？”吴小洺有些警惕地左顾右盼。
“到座位上扫码也可以,AA制。”余哲森就近选了一个座位。
“AA制？”吴小洺以为自己听错了。
余哲森已经坐在了座位上，在她朝自己走过来的同时说道：“AA制，自己想吃什么点什么。”
吴小洺以手扶额，头疼地说道：“那一起吃饭的意义何在……”
余哲森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这个还给你们，用过一次，可能花了几十点数吧。”
吴小洺朝那张卡片望去，愕然发现是之前那家连锁便利店的储值会员卡，金见深曾经把这张留有她电话号码的卡赠送给余哲森。
“为什么……”
“你的电话我已经存下来了，这张卡没必要了。”
吴小洺眼神疑惑地望着他：“我怎么感觉……你在提防着我们？”
“你的感觉是对的。”余哲森坦率地承认道。
“是因为我今天对你说了那些话吗？”
“有一部分是吧，有道是疏不间亲，我不想和你们的家事扯上关系。”
吴小洺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她收起了那张卡片，低声说道：“我可没有说要借助你的力量……那是我和老大决定好的事，不管有没有遇到你这个人，都不会改变。”
“那样最好。”余哲森点了点头，“我可以安心了。”
吴小洺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
她在余哲森之后扫码随便点了份套餐,等待上餐的过程中两人各自摆弄着手机，没有多余的交流。
余哲森在看网络上对今日事件的评论，舆论并非他所想象的那样完全一边倒，除了D对艾伦·纳德尔的指控，还有很多人关心七岛市的政局以及军警方面将来如何应对此类事件。
主流网络平台上的言论还算正常，但在某些可以匿名的论坛上充斥着各种不负责任的发言，诸如“希望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铁穹议会里不会都是一群衣冠禽兽吧”之类唯恐天下不乱的发言比比皆是。
他好几次差点想要对一些过于脑残的言论作出抨击回复，但又都忍了下来。
算了，没有意义。
在顺着网线打人的技术发明出来之前，想要说服一个在网络上戴着面具带节奏的水军喷子实在是太难了。
或许只有当祸端降临到他们头上的那一刻，他们才会感到后悔。
这时服务生送来了汉堡套餐，余哲森放下手机，意外地看到吴小洺坐在对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并不是抱有敌意的目光，这一刻她的眼神看起来有点纯情又有点幽怨，像是约会的时候凝视着不解风情的男朋友的小女孩。
余哲森有点恍惚，这样的表情他依稀记得在褚月曦脸上也见到过。
不过他绝不会怀疑褚月曦的表情神态是故意表现出来的，但对吴小洺他不太好确定。
吴小洺有什么理由喜欢上自己呢？余哲森回想了一下两人为数不多的交集,在心中给予了否定。
多半还是在威逼和利诱都不能成功的情况下,迫不得已选择的打感情牌吧？
余哲森低头拆开汉堡的包装纸，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你喜欢吃这个吗？”吴小洺问道。
“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味道不差，能吃饱，不贵，然后主要是方便。”
吴小洺耸肩轻笑，她点的食物也送到了，和余哲森大差不差。
“如果这会儿让老大知道我们俩在吃这个，他会笑死的。”她用自嘲的语气说道，“不过偶尔尝试一次也不错。”
“金少爷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吴小洺捧着汉堡一口咬下去，眨了眨眼意外地说道：“难道不是应该我来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当然是继续上班啊。”余哲森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市政官是乔纳德还是换个人来当对我有什么区别？又没人给我涨工资。”
“你那叫上班吗，你那是混日子。”吴小洺言语刻薄地戳他，“等那位于小姐回去，你要是还不能离开那个办公室，就说明你的领导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还没等余哲森回答，她就自言自语般说道：“要是乔纳德做不了市政官，于小姐也就失去转向更高平台的机会了，对你的调查任务没法提前结束，你们还得煎熬好一阵子。”
“煎熬吗？我倒是不觉得，和于小姐相处不是什么坏事，挺愉快的。”
吴小洺撇了撇嘴，吐槽道：“和一个能随时随地读取心灵思维的人呆在一起你居然觉得很舒适，你太强了。”
“大家都是异能者没必要说谁比谁危险吧……要这么说我还有钢燃失控的风险呢。”余哲森半开玩笑地笑了笑，又对提醒她道：“别忘了你今天差一点就成残疾人了。”
“其实我有过期待那个画面。”吴小洺表情认真地望着他说。
“你说什么？”余哲森被她吓到了。
“我说，当时我对那个画面抱有期待过。”吴小洺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你很用力地掐着我的手腕，疼痛感传达到脑海的时候，我想象过自己被钢燃灼伤甚至烧尽的场景。”
余哲森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想要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恶作剧的表情，然而并没有。
从头到尾，吴小洺的表情和语气都很严肃认真。
“为什么会期待这个？”
“两个理由，一个是我本身就有受虐倾向，尤其是被你这样的人伤害有一种错位的快感。”她脸颊微红，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另一个理由则是想看到你做出超出理智的行动……换言之，我想看看你内心的野兽。”
余哲森呆在了那里，前一个理由在惊悚中带着一点怪诞的暧昧，后一个理由则是在暧昧中藏着细思极恐的惊悚。
“你应该不会否认吧，每个人的心里都会藏有野兽，隐藏在温良恭俭的外表下。”吴小洺嘴角带着一丝邪魅的笑意。
“不。”余哲森回过神来，用一个人畜无害的懒散表情回答道，“我的心里藏着一个天使，她有着阳光般璀璨的头发，会帮我驱散黑暗暴揍野兽。”
吴小洺怔了怔，随即绷不住地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她用三分认真的语气说道：“那我也想看看。”
“有机会再说吧，我吃饱了。”余哲森用纸巾擦了擦嘴，话锋一转道：“临别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
吴小洺点了点头：“你问吧。”
“我知道你用笔记本电脑隐藏的程序拷贝了芯片中的数据，你打算做什么？”
“找个时间利用虚拟空间的时间加速，把后面的内容看完。”
“然后提取出能够对艾伦造成威胁的内容，作为备用的子弹？”
吴小洺没有否认。
“所以你一开始想从我这里拿走芯片，就是为了这个。”
“你以为我想销毁证据吧？”
“就你当时那个态度，真要是丢一只手腕也不冤。”余哲森摇了摇头说，“那我大概明白金见深接下来的打算了，祝你们好运吧。”
吴小洺咳嗽了两声，起身挡住了他：“扳倒艾伦保住乔纳德对你也是好事，你说不愿意卷入我们家的家事，那这件事呢？这可不单单是纳德尔家的家事。”
“对我有什么好处？”
“于小姐升迁，调查科对你的审核提前完美结束。”
“就这么点，风险和收益对我来说不成正比吧？”余哲森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无意上船的态度。
吴小洺说：“乔纳德可以给于小姐机会，也可以给你机会，如果这一次你帮忙的话。”
余哲森露出了不在乎的表情，揶揄道：“你都看出我上班混日子了，难道看不出我有没有上进心？”
“那你就真的不想看到艾伦·纳德尔恶有恶报，魏兰雪等人的拼死反抗有一个好的结果吗？”吴小洺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伸手指着他质问道：“你就真的甘心她怀着觉悟的一跃变成网络上愤世嫉俗者的狂欢和现实中留下的一地鸡毛？”
余哲森把她指着自己的手压了下去，从她身侧绕过时停顿了一下：“密码正确，但是和我谈的人应该是金见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