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是幻听吧?
江映水自嘲一笑,抬脚便要回房间收拾东西,刚刚迈开一步,又听到那道声音说了第二句话,整个人立刻僵在了那里。
“你们做什么的?”楼崇山骑在马上,俊朗的脸颊上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看样子像是喷溅到的,一双剑眉严肃的拢在一起,眉眼间俱是冷淡的味道,看的那些流民一个个停了手上的动作,低着头抖起肩膀来,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回话。
见状,一个衙役打扮的人立马斥责道:“大人问你们话呢,哑巴了吗?刚才不是一个个吵嚷得欢?”
衙役是林城府衙的人,知道楼崇山的身份,心里对他自然是又敬又怕,也知道今天多亏有这么一位在,否则林城搞不好就要出大事。
只是,当时情况危急,只想着对付羌族人,却没有注意到,这些流民趁着守卫松懈,竟是强闯进城,更是不知给城内造成了多少损失,吓得百姓们纷纷闭门不出。
若说这些人只是当街死皮赖脸讨要食物也便罢了,他们居然还敢强抢,打砸摊子,如今更是有胆子想要私闯民宅,简直是视王法于无物!
偏偏这一幕还都让这位朝廷来的钦差大人看到了,也不知回去会不会到皇上面前告状。
不管会不会,想来县令大人知道了这件事,必然是要大发雷霆的,到时候,承受怒火的自然就是他们这些底层办事的衙役。
城内治安出问题,的确是他们做衙役的责任,可今日这情况,谁又能想得到这么倒霉?
这些个流民,家乡不过发了场洪水,便跑了出来,往哪里跑不好,偏偏要跑来林城捣乱,实在该死!
虽然心里这么想,到底也不敢当着楼崇山的面表现太过,那衙役只能狠狠瞪一眼,以眼神威胁这些人答话。
这些人想来也是看出了衙役的眼神,身子佝偻的愈发厉害,更是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气得那衙役直咬牙。
楼崇山皱了皱眉,见到这些流民,一个个瘦如枯柴,面色蜡黄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低头朝那衙役道:“这些人既然来了林城,也不好直接赶走,回去请示你家大人想办法吧,只是,万不可再让他们扰乱城中之治安,打扰百姓的生活。”
毕竟他不是林城的官,也不好太过插手本地的事情,总归能当上一方父母官的人,也不至于是什么酒囊饭袋,总要让他自己想办法才是。
不过,这些流民虽可恨,却也可怜,楼崇山到底又多嘴了一句,“家乡遭灾,如今背井离乡也是可怜,希望你们大人能想个妥善周全的办法吧。”
这话是提醒,又像是威胁,那衙役自觉脑子笨,想不太明白,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想着回去须得原话转达给自家大人才好。
“把人带走吧。”楼崇山面无表情的摆摆手,自己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见状,衙役只得再度点头,皱着眉把那些流民全部带回了衙门。
而楼崇山,却是下了马,站在门前停留了一会儿,垂着眸子让人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楼崇山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莫名觉得这院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自己一般,不想离开。
这种感觉实在没来由,他想不明白,却又本能的想要遵从这种感觉,可几次抬手想要敲门,却又莫名僵住了手臂。
身后的随从见他这般模样,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瞥见他流血的手臂,到底还是看不下去,“公子,若不然,咱们还是先去医馆一趟吧?”
“您这手臂受了伤,不赶紧处理一下怎么行?”随从指了指那道伤口,“这还在流血呢!”
当初公子离京的时候,老夫人可是特地把他叫到跟前,一再的嘱咐,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公子,不能叫公子瘦了。
可如今,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公子岂止是黑了瘦了,如今还受了刀伤,倘若让老夫人知道了,还不知要怎样心疼,到时自己也要跟着吃挂落。
“伤?”也是随从这一提醒,楼崇山才想起,之前和羌族人打斗的时候,迎面一刀砍来,自己抬手抵挡了,这手臂便被划伤了一道口子,倒也不算特别严重,虽流了一些血,他自己也没怎么在意,这会儿想起来,方才觉得手臂有些木木的疼。
门内,江映水原本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听说楼崇山受了伤,当下也不知哪里突然来了一股勇气,转身便猛地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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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崇山显然并无任何心理准备,猛然听到开门声,有些惊诧的抬头看过去,而后,便撞进了一双藏着复杂情绪的眸子里。
他愣了好一会儿,嘴角却是微微抽动起来,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映水的眉眼,好一会儿,才哽咽着开口,“敢问这位姑娘,可是姓江?”
江映水眼下穿的虽然是一身男装,头发确实梳的不伦不类,只在脑后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既不像男子,又不像女子,只那张脸上粉黛未施,却是楼崇山最熟悉不过的。
他显然有些不敢认,只是眼神中猛然涌出的情绪,却再明显不过,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江映水不知该怎样答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竟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头,一直挂在眼眶上的泪水,却是一下子滚落出来。
感觉到脸颊上的湿意,江映水方才后知后觉的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却也仍旧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相当于是承认了身份。
“……你、你……”
楼崇山嚅嗫好一会儿,才终于又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是,映水?”
不等江映水点头,楼崇山好像是看出了她目光中的情绪,猛然上前一把拉住江映水的手臂,不由分说的把人拥在怀中,嗓音沙哑,“映水,映水……真的是你,对吗?你没有死,你不会死的!”
“……我……”
江映水只说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了,方才拉开门不过是她一时冲动,事实上,虽然早有准备,她却一直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楼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