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肩并肩躺在一起的两个人,柳苏苏久久不能回神。
她已经从李敢口中得知了袁萍儿一家被张赟屠戮的事情,那该是何等的痛苦。
若她是袁萍儿这个身份,选择定然也和她一样,一定要让张赟死。
让他死一千次,死一万次!
但设身处地的想,若她是袁萍儿,就算报了仇,怕是也再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一家子亲人都因自己而亡,她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怕是每天都要被痛苦的回忆侵扰。
不如死了痛快。
“夫人,咱们该走了。”李敢只叫人点燃了张赟卧房附近的草垛,他并没有按照袁萍儿说的杀光山上所有人。
并不是所有人手上都有血,他们是执法者,不是阎王。
其他山上人都被吴县令带来的衙役们一一抓起来,门前的火光也渐渐暗淡下去。
柳苏苏长长的叹了口气,对李敢道:
“叫人把他们的尸身埋了吧,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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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头山上的匪患一夜轻扫,吴县令得了头功。
他喜滋滋,再也不觉得柳苏苏是个麻烦精,反而觉得这位将军夫人实在旺他,要再多待一段时间,岂不是有更多功绩能让他拿到手。
所以,在柳苏苏从山上下来的次日,吴县令就殷勤的来到客栈给她请安。
身后下人带了一箩筐的地方特产和滋补药材。
吴县令走在最前面,一脸的谄媚:“沈夫人可休息好了?叫您受了惊吓实在是下官的失误啊,下官在这儿给您赔罪了。”
柳苏苏抬了下手,看都懒得看他。
这个县令简直是她见过所有官员里毛病最多的了。
贪婪、懒惰、愚昧、没有责任心。
马头山那一伙匪患不就是在他的纵容和懒惰下才逐渐猖獗,最后竟然发展的敢绑架官员亲眷,甚至敢在周围村落屠戮村民。
这是发现了袁萍儿家里的事儿,其他没有发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柳苏苏敢相信,要不是自己出来时候圣上安排了李敢一行保护,怕是自己这次也要凶多吉少。
所以,她对这个吴县令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听说吴县令因为缴了山上匪患所以得了上头的褒奖?”她略略抬了下眼皮,语气冷冷。
吴县令一惊。
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
他赶紧道:“是,都是托了沈夫人的福,还有李将军。”
柳苏苏还没说话,李敢破天荒插了句嘴:“你知道就好,这次要不是我家夫人机敏,从山寨里送出消息,光凭你手底下的那几个虾兵蟹将,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解决山上的匪患。”
他是很气的,对于吴县令的玩忽职守。
当然,他也气自己没有保护好沈夫人。
吴县令赶紧应声:“对对,都是在下的失责,将军夫人责罚。”
他诚惶诚恐。
别说是沈懿了,就连这个李敢也是个将军,要是想要收拾他,也能让他分分钟在这个随州府上待不下去。
吴县令今年已经快五十了,可不想在卸任之前搞出什么丢脸的事情。
柳苏苏淡淡:“责罚就不必了,但我有一事相求。”
前面铺垫这么多,其实柳苏苏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提后面的要求。
都到了这个地步,吴县令哪敢不依。
他赶紧说:“您说您说,只要在下能办的,保证义不容辞。”
“好,那就先多谢吴县令了,不是什么难事儿,就是您从山寨抄回来的那些赃物……”柳苏苏抬了下眼皮儿。
她被掳上山之前就已经叫人调查过沈耀家里的事情,他当年就是因为贪小便宜与人合作经商,没留神掉入陷阱,后来引狼入室将贼人引入许府,从而被人将家中钱财一掠而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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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她并不知道是哪伙人掠走了许家的家当。
但在山寨待了两天,那帮人说话也没有避讳,柳苏苏很快就知道了,两年前掠走沈耀全部身家的其实就是马头山上的那伙人,为首的也就是被袁萍儿杀死的那个张赟。
这不是巧了么。
眼下山上的人死的死,关的关,原本收缴来的财物应该全部归随州府的县衙所有。
但柳苏苏心里到底是无法将沈懿的亲人就放在牢中置之不理,索性再做一次烂好人,让吴县令将许家的财物归还,起码让他们日后不必忍冻挨饿。
吴县令表情难看。
但到底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许家财物被掠走以后,他们是报过官的,但是官府追查不久,查到马头山头上,觉得解决不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下人家的正牌嫂子帮他们把财物追回,要求还给他们,自己凭什么拒绝?
他咂了咂嘴,表情有点为难:“但是……沈夫人,之前因为宅子被您借用的事情,我已经把他们两口子带个老妈子一起关在县衙的大牢里了,这要是把他们放出来,恐怕宅子那边我也保不住啊……”
他的为难倒是情理之中。
柳苏苏垂眸思考了一下,吩咐:“这样吧,明天安排个时间将他们从大牢里放出来吧,其他的事情吴县令就不必管了。”
吴县令啊了一声?
柳苏苏问:“那许府财物的事情?”
吴县令赶紧道:“只要沈夫人一声吩咐,那些财物我立即叫人原封不动送到他家府上。”
“好。”柳苏苏终于露出了半天以来唯一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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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县衙大牢开门。
许一杉和沈耀被衙役连撵带哄得给送出了牢门。
周嬷嬷跟在后面,不过才在里面待了几天,她脸上的皱纹更多了,好像又长了十岁。
没办法,小姐吃不了苦,天天在大牢里闹。
周围关押的女囚哪里肯惯着她,挨个儿的收拾她,周嬷嬷看不得自家小姐受欺负,只能默默地挡在她身前。
再看许一杉,关了几天,她的锐气已经被牢狱之苦磨平,但看见沈耀时,还是狠狠剜了他一眼:“王八蛋!要不是嫁给了你,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沈耀也熬得枯瘦了一圈,脸色蜡黄,气息奄奄。
但他比许一杉和周嬷嬷要好一些,因为他已经习惯了牢狱之苦,甚至觉得里面有地方住,有饭吃,还不如不出来。
现在可好,出来以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小叔子。”一道清亮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许一杉和沈耀同时抬头,只见那位年轻貌美的大嫂正站在县衙大牢门前,旁边还停着一辆马车。
“我来接你们,上车。”她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