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县是个好地方。
作为河东道通往西边的门户之一,商队是络绎不绝,并且都喜欢在这补充一些物资。
这就造成了此地的繁华。
当然,这是好些年之前的事情了。
现在这世道渐乱,外有群狼环伺,内又流寇四起,哪还有那么多商队敢到处跑。
没有商队,往日里热闹的余庆县自然就萧条下来了。
无论是高大的酒楼,还是路边的小贩都生意寥寥。
这日里,却难得的来了一个旅人。
朝阳刚升起,守城的士兵方打开城门,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年轻些的士兵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刚要呵斥一声,就被旁边的老兵给捂住了嘴。
骑士人未到,就甩出一道漆黑的令牌,扔进了士兵怀里。
这令牌看起来很普通,方方正正一块,正面写着“先锋”二字。
年轻的士兵拿起令牌一看,背上顿时惊起一阵冷汗,彻底清醒了过来。
立马高举双手,捧起了令牌。
骑士轻轻一提缰绳,疾驰的老马就顺从的停了下来。
“余庆县。”
骑士抬头看着县名,目光中有些唏嘘。
然后也不看那两守门的士兵,下马拿走令牌后就牵着老马往里走去。
......
“这账记着,下次带钱了一起算。”
“几位大人慢走,下次再来。”
说是大人,其实也不过是几个衙役而已。
但在这卖面的小摊主眼里,衙役就已经是大人物了。
送走了这几个衙役后,小摊主脸上的笑立马消失,挂上一脸愤怨。
这两年生意难做,可这些“大人”才不会管你生意好不好。
“下次下次,每次都是下次,一帮挨千刀的货。”
摊主收拾着碗筷,嘴里不停的咒骂着。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从摊主身后传来,将他吓了一跳。
“你这可会做奥灶面?”
摊主内心一阵后悔,这该死的嘴没个把门的,要是被人听到了,告诉那几个衙役,自己可没好果子吃。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待转身一瞧,不是个熟面孔,方才放下心来。
“那可是我看家本事,咱余庆县的谁家不会做一碗奥灶面?客官,来一碗?”
“那就来一碗,多点汤。”
徐漠找位置一坐,看着摊主熟练的下面的动作,一阵回忆涌了上来。
“徐大哥,等回去了,路过我家,请你吃奥灶面,我娘做的可好吃了。”
“徐大哥,这次让我上,再让我冲一波。”
“徐大哥,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徐大哥,我好想再吃一口我娘做的面。”
...
直到一声吆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客官,来咧。”
摊主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在他面前。
“嗯,谢谢。”
徐漠大口的吃着面,又问道。
“老丈,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姓周的衙役?”
“姓周?”摊主忽的警觉起来,发出疑问,刚才那几个衙役里可是有一个就姓周。
“正是,应该是这半年新上任的。”
按照他们先锋营的功绩,战死的除了能有不少的抚恤之外,还可由家里人补上当地的衙役一职。
“这姓周的衙役有,但不是半年内上任的,已经当了好多年了。”
摊主思索了一下又道:“半年内到是有一个新上任的,不过姓潘。”
徐漠沉下脸思索了一下,接着脸上露出一丝愤怒,压抑着声音道。
“那老丈,可知黄远村怎么走?”
“出了北门,再走十几里地就到了。”
“多谢。”
......
十几里地也不远,不到半个时辰徐漠就来到了黄远村。
这村子很普通。
就和他在点苍山的老家一样普通。
村子不算大,徐漠牵着马往里走去,只问了两人,就准确的找到了周平的家。
“就是那,你听到哭声了吗?就那在哭的那个屋子就是了,真惨哟。”
靠墙边的老汉给徐漠指了路,摇着头唏嘘道。
“这家人是怎么了?”
徐漠皱着眉问道。
“丈夫早死,大儿子参军了一直没回来,小儿子前两天被个妖怪迷住了,跑了,就留了一个老妇人在家,能不哭么?”
老汉还在絮叨:“乡里乡亲的,咱们也不是不帮忙,但那地方大伙是真不敢去啊。”
徐漠从老汉的话语里准确的找到了关键词。
参军没回来?
现在离他们先锋营覆灭都已经一年了,之前他去看望别的战死的袍泽,都已经抚恤到位,怎么这还没消息?
徐漠转头看了一眼县城的方向,呵了一声。
该死的东西。
“麻烦老丈告知,那妖怪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老汉的絮叨下,徐漠也终于搞明白了。
这周家也是多灾多难,大儿子周平自从参军后就一直没有消息回来。
去年家里顶梁柱周福一病不起也去了。
前些日子小儿子周安不知从哪带回来一个漂亮女子说要做他媳妇。
这本来是个好事,他们家这条件能有个媳妇就不错了,自然没什么计较的。
就当王氏张罗着准备给小儿子结婚,却发现这准儿媳是个妖怪,是只狐狸精!
这下哪能同意。
可小儿子不知犯了什么浑,被狐狸精迷的老娘也不认了,打死都不信,还被怂恿着离家出走。
这下王氏受不住打击,整日里是以泪洗面。
“其实咱都知道那妖怪把那小子带去哪了,就是不敢告诉她,就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徐漠听闻,立马紧接着问道。
“麻烦老丈告知那狐狸精把周平带去哪了?”
老汉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高大汉子。
“那地方可危险,以前县城也组织过几次人手,只是都尽数折在了里面,那些所谓高人,诶,也死了好几个。”
老汉叹了口气,又敲了一下烟枪,看向徐漠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
“那这位将军,可还敢走上一趟?”
徐漠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从容一笑。
重新认真的打量起这个老汉。
“老丈你可有一点说错了,某可不是什么将军。”
然后话锋一转,豪迈道。
“不过区区妖魔,有何不敢?”
.......
余庆县衙。
汤县令还未起床就被他的师爷咋咋呼呼的声音吵醒。
“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
汤县令不舍的将手从旁边的寡妇身上挪走,起身开门。
“我的汤大人,您还睡的着,那个徐漠来了。”
“徐漠?哪个徐漠?”
汤县令还未清醒,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
“他不是死了么?他们先锋营不是整个都战死的么,怎么还来了?确定是他吗?”
“千真万确啊大人,今儿守门的伍长,曾今在军中见过徐漠一面,汇报上来的。”师爷说完顿了一下。
“他后来出了北门。”
北门?
汤县令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寡妇,有些慌乱。
“那,该怎么办?”
师爷脸上露出一道厉色,狠狠的一摆手。
“马上上报给大帅,大帅不会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