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蝙蝠尸体用竹针扎在高高树干上,自己蛰伏两张外灌木丛处看着。
才刚蛰伏好,一条小蛇不知从哪里蜿蜒而来,趴着树干警惕前行。眼看马上要到蝙蝠处了,一道庞大黑影忽然悄无声息落下。那是一只夜枭。夜枭一把抓起小蛇就要飞走,夏至炎冷箭射出,洞穿它翅膀。
夜枭扑棱棱下落。
他连忙上前,抽出竹剑砍掉蛇与夜枭脑袋。
“我这残手还不如用竹剑。”
但这依旧不是他想要的。
用竹针将蛇尸钉在蝙蝠附近,把夜枭的血撒在附近,然后把尸体往树干下一丢,又继续蛰伏了起来。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两只狼鬼鬼祟祟地跑了过来。
“这两条蠢狗……”
夏至炎一看跑来的是山狼,心里便是一沉,事情进行到前一步还顺利,到这一步是最不妙的。他四下找了两块石头,趁山狼还未将夜枭尸体叼走,抬手砸了过去。砰砰两下过后,两头山狼被吓到了,却未后退,而是探头探脑四下张望,同时鼻子抽动。很快,两个一同看向前方,也就是夏至炎这里。
更糟糕的是,这两山狼胆子太大,竟然径直走了过来。
事已至此,夏至炎皱眉,屏息凝神。等两山狼靠近,他额心瞬间红了下,御气体内转瞬退运三个大周天,每次转动,气息越凝越小,也越发凝实与快速。到第三周天,元气爆冲手臂,他握剑暴起,一剑横斩。
唰!
这一瞬,他只觉像是木棍扫过豆腐。
一剑后,本只想重创山狼将其赶走,哪想这两山狼竟被他齐齐削了脑盖。
“哎呦喂……啧啧啧……”
他忍着恶心,当下把狼皮剥了,狼牙拔了,丢入篓筐。
相较于血蟒身上弄下的料,这些更容易卖些,反正也是送上门来的。
只是可惜了这一场布局,本来是钓山猫的,结果来了山狼。如此一来,此地都是狼的味道,山猫是不会来了。这地方也只能舍弃。夜长,还有时间。他快速收拾一下,取走蝙蝠蛇夜枭之类的,换了个地方再次布局起来。
这件事终究没那么容易。
一晚上很快过去,萤火灯笼也全灭了,灯笼下的碎岩荒地上一片虫子尸体,看着黑漆漆的密密麻麻,蝎子、蜈蚣、蜘蛛、蛤蟆什么的应有尽有,颇为恶心。这些虫子,都是因为那香味过来的,看到萤火虫就吃了。可萤火虫有剧毒,招来的量又不少,撑死的同时也是毒发之时,这就是为何这里都是虫子尸体的缘故。
突然,他发现这里的蛤蟆尸体有些不对劲。
拿着棍子翻了下,就瞧见蛤蟆尸体肚子上,长满了黑色芝麻点。
细看,这不是芝麻点,是小孔洞。
“还真有!”
夏至炎本有些气馁,看到这情况后,第二天晚上照顾完哑戈,继续奔赴山岭。前面手段如法炮制,接下来就是等待。先是用青蚀灵蛊诱杀个扁毛畜生,然后再用这扁毛畜生设陷阱,来诱杀个山猫。一旦来的不是山猫,那今晚基本就算废了。为了今晚顺利,他白天特地请哑戈指点了一下自己弓箭。不过哑戈在看完他的弓箭后表情古怪,似乎是放弃了,指点两句后就教了他“飞蝗术”,这在山岭里可比弓箭实用得多。
所谓飞蝗术,就是掷物,那石子,针,刀之类飞掷出去。
通常想练到杀敌是很难的,但用来扰敌、暗算还算有用。
哪能想,这次做足了准备,反而空守一晚。
他不放弃,第三天晚上依旧跑去蹲守。
这次去之前,哑戈问了他情况,在得知前两晚大概经过后,哑戈给了提点。那就是在蹲守林地附近的树木上看看。若是山猫类,附近树木会有抓痕,若是狼狐一类,附近树木上则会有尿痕。看爪痕大小,手掌比划下,便知那大概是何种山猫了。
夏至炎得了提点,这次果不负众望。
按哑戈所说,他找了地方蹲守,还未入夜,就有一只猞猁跑来。
这猞猁似乎饿了许久,一见到鸟蛇一类的尸体,想也不想扑了过来。
嗤!
夏至炎一箭钉穿它脑袋,一路狂喜跑过去,将其余热未散的尸体拎起跑向那片碎岩荒地。边跑,就觉得有些滴滴拉拉的,低头看去,并非是血液,而是奶水。这是只有些瘦的母猞猁,瞧腹下模样,还在哺乳期。
他皱起眉头,停下脚步,内心满是后悔。
“罢了,杀都杀了,索性做到底。知止后定,定方能静,静生安……”他一路走,一路默念静心咒,内心写着“静”字平复心绪。
萤火灯笼此时开始发作,四野沙沙作响,都是奔赴来的虫豸。
夏至炎把猞猁喉咙割开后,将尸体丢在萤火灯笼下,看着血液汨汨流出,染遍这块寸草不生的碎岩荒地。
虫豸们悉悉索索赶来,这次没入萤火灯笼,而是顺着伤口进了猞猁体内。
猞猁尸体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夏至炎看着焦急,等啊等的,不见其余动静。
在第一只虫子吃饱咬开肚子,潇洒离开后,他都有些急上火了。可即便这样,也只能一遍遍默念静心咒,让自己冷静下来,等着,看着,熬着。他告诉自己,前两天也失败了,但每次失败都离成功更进一步,眼下离成功一步之遥,难倒自己还等不及吗?
就这样,他不知默念多少遍静心咒,月垂西边,天方泛亮。
即将黎明,若东边第一缕阳光初现还未见效,这便失败了。
“你不是说芝麻绦这种东西是天生盅并无灵智吗?我怎么都感觉有些狡猾。每次我在的时候,不见动静,前几天那蛤蟆尸体也是我不在时被啃的。天生盅,虫子里衍生出的异虫,不属妖魔鬼怪精灵一类,最早就是人们观察到天生盅的形成,由此钻研学会了养蛊,按理说虫子什么的也确实不该有灵智……”
夏至炎瞅着东边已泛鱼肚白,只是山头高,阳光被遮未下,嘟囔起身离开。
看来,今晚也失败了。
捉天生盅的过程称之为“钓”,哑戈说,就叫“钓盅”。不同盅习性不同,领地特性不同,自然钓的方法和饵料也不同。眼下能肯定的是,这里确实有芝麻绦,也的确是芝麻绦的领地,可这玩意儿就是不现身,那他又有什么办法?
兹!兹兹兹!
夏至炎往回走已有好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抽丝样的声音,他连忙扭头过去看,整个人立在当场。只见已被虫子几乎吃成破烂的猞猁尸体附近,一根根白色丝线从碎岩石子里喷出。这些白色丝线喷出瞬间笔直,很快软趴趴飘落在地,爬在碎石子上。接着,十几根白色丝线如同蚯蚓爬行,纷纷攀上了猞猁尸体,朝着猞猁尸体上满布的疮孔里钻去。这还是第一批,然后是几十根,上百根,最后整个碎岩荒地布满了这样的白丝。虫子们收到惊吓,要从尸体里爬出,结果被白丝直直穿透。
荒地上所有白丝进入了猞猁尸体中。
猞猁的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似随时炸掉。
也就这时,一根白色丝线蹿出猞猁尸体。
夏至炎早有准备,抬脚狂奔到猞猁尸体跟前,拖着猞猁尸体往回跑。
一根白色丝线缠绕到他手腕,他只觉皮肤火辣辣的,吓得连忙松开猞猁尸体。低头看手腕,手腕上白色丝线爬过痕迹都是腐蚀迹象。猞猁尸体一落地,白色丝线就要从里面涌出逃走,但恰好太阳升起,光芒照下,白色丝线上面冒出白烟,迅速缩回了猞猁尸体。
“原来如此……”
夏至炎拖着猞猁尸体尽量走布满阳光的山路回到住处。按着哑戈指点,把这猞猁尸体穿在母竹上。刚一穿上,猞猁尸体内一阵扭曲,快速干瘪。未几,猞猁尸体只剩下一副千疮百孔的皮囊,便是里面的骨头都没了。
他把猞猁皮揭开,恰好看到最后一根白色丝线缩入母竹之内。
母竹扎根的土地附近,传来一阵轻微颤动。
一个时辰后,母竹附近的树桩根茬子突然开裂,下沉。裂缝里渗出不少泥浆。这些泥浆沾染木体,木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泥水。三天不到,十亩林场生地的树根桩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坑坑洼洼的泥浆坑。
见此情形,夏至炎大喜,扛着锄头就想去耕地。
“你急甚。”哑戈把他叫住道:“这芝麻绦失了原本的壳慌了神,就想蹿回去找壳,可能受它的也只有竹子。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其余草木碰了全都要成泥灰,唯独竹子无事。这冬竹母竹内管径小,又有楞节能卡住它,分叉多,弯弯绕绕,可将它一时困住,却非长远之计。这些泥灰可是上等的肥料,也都是它的泄物。眼下你还需要它来肥田,去多砍些大长的竹子,劈成竹片,围着母竹插入地下,越深越好,多围几圈,错开着围。这么一来,它想要回去就得不断深钻,不断绕远,可力气有限,就得往下不断吃土吃石头,便是帮你耕地了。等雨一下,它会跑得更下面将底肥翻出。到时你只需匀田播种即可。”
“好嘞!”
夏至炎连忙兴致冲冲跑入山岭去砍竹子。
哑戈看他模样,知道又要好一会儿才回来,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等着他回来有一件事要加以交待。可没想到,才过一盏茶功夫,少年人便回来了。不是他砍完竹子,而是另有它事——回来时,就瞧见他怀中抱着两只奶猫。
一瞧这猫花纹,哑戈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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