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士兵这么一闹,原先轻松欢快的氛围也不再了,众人重新换上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明天发愁,今天发生在邹建军身上的事,说不定哪天就会落到自己头上,这种身不由己的滋味,那是真的不好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检查的士兵终于到了江寻他们这里,这名士兵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对他们非打即骂,只是程序化的检查一遍后,动笔给他们登记了一个六点五,看到邹建军的惨状似乎是有些不忍,又把本子上的数字一划,改成了七,撕下这张纸递给了江寻。江寻接过后,士兵立马起身离开,开始了下一次检查。
江寻看着士兵不自然的举动,皱起了眉头,接过纸片后,看到那个阿拉伯数字七,江寻没有高兴,甚至有一丝的警惕,这几天他们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基本都是人性黑暗面,这种看起来是好事的行为,也让他有些担心。直到他们被带到早上的那个食堂门口,江寻把手里的纸片交给士兵,换回来十四个已经冻的发硬的黑面馒头后,江寻这才恍然明了,原来那名士兵真的是好意。怀里揣着这十四个馒头,江寻还是高兴不起来,白茹,屈淼淼,柳苗,程雨婷,张欣,杜琴,白芳,殷梅,周凯,李子仁,靳东超,王国平,胡凯威,邹建军,再加上他自己,一共十五个人,这一分下来,每个人都分不到一个馒头,如果是平时那还好,可是他们每天要干这么重的活,仅仅吃这点那够?
还没来得及把馒头发下去,前面的士兵就扇着鼻子,指着地上的两个热水桶,示意他们带上,催促着他们赶快离开。一直扮演着团队透明人的王国平上前拎起了两只水桶,他还在为他当了缩头乌龟的事情感到羞愧。江寻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向了来时的路,这段不远的路再没有士兵跟随,难得的有些放松。江寻默默把周边的环境和火力布置记在脑子里。
一帮人钻进地窖,窝到了最里面的墙角,靠着墙壁坐了下来。累累一天回到这里,昨天还感觉很阴暗潮湿的地窖,今天居然很奇怪的给了众人一丝安全感。难得的安逸时间,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江寻把怀里冻的梆梆硬的馒头一一发下去,又把自己早上剩下的三个馒头拿了出来,吃掉了一个。胡凯威,邹建军,白茹也都没有藏私,纷纷从棉衣口袋里把自己早上剩下的馒头拿了出来,递给江寻。馒头到手,早已饥肠辘辘的众人开始风卷残云般的进食,硬的像石块一般的馒头也没有扛住他们的进食欲望,配着还有些许温热的温水,很快就下了肚子,苦涩难咽的黑面馒头反倒是让众人吃出了一股麦香。
“呃~哎,以前顿顿大鱼大肉的,吃饱了撑的还喊什么减肥!我真想扇我自己一巴掌!”馒头下肚,还是没有缓解了周凯肚子的饥饿感,他苦着脸,摸着有些干瘪的肚皮,发出了感叹。
“哎!”杜琴吃下一个馒头,还是感觉饥饿难耐,不禁叹了口气。不用说这些男人们了,就连杜琴这个小丫头都没有吃饱,她们可是整整在矿洞里爬来爬去捡了一天,就这一个馒头还远远比不上她们消耗的热量。都没有吃饱的众人,又把目光放到了江寻腿弯里剩下的六个馒头上。
江寻环视了一圈,开了口:“剩下的五个馒头,三个是老胡,老邹,白茹早上剩的,这两个是我早上问那名军官要的。”江寻说完,把剩下的这五个馒撕成了六份,白茹看着被江寻撕成六份的馒头有些不解,疑惑的看向江寻。
“这六份,要委屈一下白茹你了,我打算把这些分给在坐的男人们!”江寻给了白茹一个歉意的眼神,白茹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们今天累死累活的干,整整一天,十一袋半,数量摆在这,而我们明天可能都达不到今天的数量,因为我们是吃饱了干的。被那伙白人抢走三袋,士兵拿走俩袋。”
“都怪那伙挨千刀的洋鬼子,要不是他们,咱们起码还能换六个馒头。”周凯一脸的愤愤不平,嘴里嘟囔着说道。
江寻余光撇了周凯一眼,继续说道:“现实摆在这,如果就照这样下去,结局只会是慢性死亡,饥饿再加上每天的重体力劳作,我们可能撑不过一个星期。”江寻低沉的声音在整个地窖间回荡,目光扫过在场的六个男人。
李子仁的眉头皱了起来:“江寻,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们现在就和外面那些士兵拼命吧?我们手无寸铁的,那和上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我们首先要解决的是食物的问题,至于对抗士兵,那是后话。只靠老老实实的开采根本行不通,大量的煤尘会使我们的身体赢弱,我们要做的就是学那伙劫道的白人。”
“啊?我们也要去抢那些矿工的煤炭吗?这会不会有一些残忍啊?”江寻话音刚落,年岁最小的杜琴就一脸的纠结,明显是有些不忍。
“呵~”周凯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对杜琴的话很是不屑。江寻同样没有理会杜琴,把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胡凯威一如既往的目光坚定,直视着江寻的眼睛,已经给出了答案,今天饱受屈辱的邹建军同样缺乏一个发泄的口子。江寻点点头,把目光落在王国平身上,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愣是被江寻看的低下了脑袋,在矿井中退缩的模样他还历历在目,就在江寻以为他又一次要做缩头乌龟时,王国平居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冲着江寻大喊了一声。
“干!俺再不当乌龟勒!只是希望江兄弟,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麻烦你嫩给俺老婆孩子报个信嘛!”
“王大哥回去我给你二十万现金,你自己去,要是你死了,我江寻保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回去我给你办后事,钱照给,孩子上学成家我管了!”江寻拍着胸脯,表情严肃的应承下了这件事,那“豪”无人性的样子简直像是加了魅力光环,让人忍不住的心情澎湃。
听到江寻豪爽许诺的王国平瞪大了眼睛,被那句二十万现金搞的心里一阵激荡,不过还没高兴一会,又换上了一副为难的模样,望着江寻支支吾吾的说道:“可不敢!可不敢!二十万太多哩,俺怕俺媳妇被坏男人骗跑咯!”江寻此刻真是被他雷的不轻,本以为王国平会激动的一口答应下来,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豪言壮语通通被憋在嗓子眼里,有些胃疼。
“噗~哈哈哈哈哈”屈淼淼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哈哈笑了出来,乐的前仰后合的,眼里都笑出了泪花,不住的用双手拍着墙面。纯真的笑容冲淡了众人心里的阴霾,每个人都毫无形象的放声大笑起来,笑的放浪形骸。良久这一阵爆笑才停了下来,江寻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大家也同样是这样,大笑或者痛哭都是发泄的一种,发泄完,自然感受到浑身轻松。只有王国平摸着他的后脑勺,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这真是他的真心话啊!
“江兄弟,俺说的是真勒!”生怕江寻误会自己的意思,王国平急忙辩解一声。才勉强止住笑的屈淼淼见状,忙把嘴捂住,险些又笑了出来。
“好,好!”江寻笑着应下,王国平再没有了后顾之忧,坐了回去。
江寻征询的目光看向周凯和李子仁,这下不等他开口,李子仁率先发话了。
“我不怕死!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江寻你就说你的想法吧,我李子仁有半句托词,我就是你生的!”李子仁抬起脑袋,目光炯炯的看着江寻,朗声说道。啧,江寻惊疑的看着信誓旦旦的李子仁,感觉这画风稍稍有些不对呀!这小子要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老邹能这么瞧不上他?看老邹一直不愿意搭理他,江寻不用问都知道,他的死肯定和李子仁这个猪队友有点关系。这小子怎么突然就变成硬汉了?很快江寻的疑惑就解开了,因为他看到白芳微不可查的冲他眨了眨眼睛。这女人倒是聪明,两面下注。
“好!好兄弟!以前的事情咱们一笔勾销,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去,咱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江寻嘴上说着场面话,心里却是呵呵一笑,这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江哥,江哥,您也知道我这个体重和我胆小的性子,我是一万个心愿意配合您的,只是希望您能综合考虑考虑我的情况,再给我分配任务!”周胖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低声下气的说道。他倒是会来事,反正就是赞同,但这一口一个胆小怕事,一个一个胖,明摆着是提前给江寻打个预防针,告诉他,万一自己没把事情办好那可不能怪他,得怪江寻安排的不对。
“放心,放心。”周凯那点小心思江寻一眼就看了出来,笑着应承下他,呵,上了船还想下去?这小子还是没体会到这里和普通社会的区别,一个做不好要的就是自己的小命,看他能不能做好!
周凯满脸堆笑的答应下来后,在场的男人就剩下一个人了,靳东超,大家都知道这是个罪犯,却不清楚他是犯了什么事,江寻他们这些真的内情的人也没和别人再提起过。目光汇聚到了他这里,靳东超不但没有拘谨,反而大大方方的冲着众人瞪了回去,最后把目光着重放在了邹建军身上。邹建军的眼神就像一把利刃,冒着摄人心魄的寒芒,直勾勾看着靳东超。
“呵~”靳东超笑了,本来打算说的话也咽了回去,他从邹建军的眼神里看到了必杀的决心,看来他是必须要死的。
“反正都要死,不如搏一搏嘛!不过我有个要求,邹警官,你要是活着回去了,能不能给我儿子办个低保,五保的?”
其他人不知道靳东超话里这个“反正都要死”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做好了搏命的打算,心里不禁对他升起一些好感。
“可以!”邹建军简短的回复了他,靳东超笑笑也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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