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杀汝,必杀汝!”
在一阵愤怒的嘶吼声中,楼近辰的的身形消失在了卷起的云雾之中。
楼近辰一剑一步,一剑刺出,所刺的目标便在法念所感知的最远处,一剑竟有百余步,剑式绵绵不断,竟是一剑接一剑,从下方看,他的身体破空而去,带起无边的剑鸣。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已经看不到了,于是落在了一个山坡上,肚子饿的得厉害,在山间寻着野果吃,一阴魅自一株树后缠了上来。
然而阴鬼却在靠近楼近辰的一刹那,突然不能动了,然后毫无征兆的燃烧了起来,阴鬼在虚空挣扎着扭动,像是蛇一样,而火焰附着其燃烧,只见到火焰在虚空里的扭动,最终又如烟云一般散去。
正有一山泉水潭,伸手捧了两把水洗脸,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已经烧焦了,只是短暂的接触,便已经借冲击之力御剑而走,却仍然如此,楼近辰心有余季。
之前与那个祭神派修士一战,刹那之间分生死,在他看来最为凶险,而与这个老者一次接战,竟有一种无从抵挡的感觉。
对方的法念,刚勐无匹,摄感精火,如太阳坠地。
人之劲力有刚柔并济之说,那么这个法力是否也有刚柔并济之境呢?
如果在之前,他没有想到这个倒也罢了,但是现在已经接触到一个人法念刚勐,却是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联想,越想越觉得正是如此。
他曾有过一段时间极度的沉迷的练武,便找到一本名叫《论劲》的书,书中描述了习武之人的每一层劲力的状态。
未习武者,身之劲力又称之为本力,有人天生本力大,若不知调动全身,却也只是拙力。
而得以习练正确的发力方式后,便能出拳出腿之时调动全身劲力,这便是整力,练出整体,拳动之际,身、脚亦跟着动,劲是一个整体力。
而在整劲之上,便又有明劲,暗劲、化劲,甚至还有什么语焉不详神神叨叨的丹劲的说法。
明劲又称之为刚劲,其中书中有言:“力达四肢,劲通梢末,心往一处,不二念。”
他心中反复的念着这一句,套到现在所修的法力上来,他觉得同样的说得通。
法力起于气海丹田,而习武之人有脚下生根,力从脚下生的说法,但是关键的核心却又在于腰胯,那正是气海所在,腰胯连通身体各处,所以又有说法说力从腰胯起,通百节达四梢。
这一套用,他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本习武就已经能够做到整劲,并力达四梢的他,立即起身,寻了一处较为平坦之地演练起剑法来。
修出法力之后,他练的剑法总着重于法力在身外的应用,而忽略了自内到外的这一过程。
这一演练,初时还有颇为生涩,但是在自己所会的剑法都练了一遍之后,剑上竟是有剑芒生发。
追风刺月剑、太级剑,游身八卦剑、太乙分光剑,环步剑、新编基础剑式,种种剑法在他的心间流淌,又随着手中的剑绽放开来。
他整个人并没有林中游走,而是就在脚下那卧牛大小的地方演练着,起伏纵跃之间,干净利落,却又迅捷无比,而他周围则是风云激荡,他的心在这一刻无比的通透。
原本对于剑法试验与练习,在这一刻套上了理论基础,并且行之有效,这让他心中无比喜悦无比。
他清楚了自己的练法方向,当然,也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之中不通之处。
“借假修真开辟气海之后,当是气行百脉炼身窍!”
楼近辰知道自己虽然能够使法力成就刚劲的状态,那是因为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经验,但就身体真正的状态来说,连整劲都无法做到,而修法之后的整劲,对应的应该指是周身精血化真气。
因为清楚,自己只是开辟了气海,而身体之中其他的方对于自己来说还是一片黑暗,血肉骨髓、五脏六脏里蕴藏的精气都没有化成法力,自己需要将之炼化打通。
“以我对于炼精化气这一境界领悟:第一重是‘借假修真开气海’,第二重‘气行百脉炼身窍’第三重是‘炼法成罡’,虽然我能够达到第三重的效果,但是其实第二重我都还没有修成。”
剑划过一根手臂粗的树枝,剑锋抹过,未完全落实,那手臂粗的手枝竟是已经断了,手中的剑罡锋利,让他更加的确定自己的方向没错。
收剑归鞘,寻一老藤缚于腰间,剑插其中,他又去打一只野兔,洗剥干净,烤熟,然后又寻了些酸涩野果同食,倒也有一番味道。
就在他寻思着这里是什么地方,要确定方向时,但见到一个人站在一棵树下,神情阴郁凶戾。
不等楼近辰说道,便听他说道:“真正是天可怜见,老夫本以为尔已脱身远遁,却不曾想还在这片山中,当真是不知死活。”
楼近辰看清,正是刚刚追杀自己的那位黑衣老者,若是未想通修行关窍之前,他必定转发便走,但是现在却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念头滋生,听到老者的话后,却一抬手,作了个小揖,说道:“不知前辈姓名。”
“无礼小辈,凭你也配知老夫名字,但你杀我三个孩儿,却要让你做个明白鬼,老夫王绅,乃双集镇族老,你所杀三人乃是老夫义子,今日便要擒你回去,魂祭吾儿。”王绅阴戾的眼神,像是山中老鬼。
“我本只是路过双集镇,口渴吃口酒,那酒保却骂我,我悯其处下位劳苦,忍让他一回,他却不知好歹,大喝大叫,喊人来攻杀我,你的义子,亦不分青红,命人朝我挥刀剑,又施法欲取我性命,我不过是自保罢了。”楼近辰冷冷的说道。
“入我双集镇者,无论是人是鬼,皆要拜伏,你持剑而来,气冲言嚣,吾儿拿你,正合我双集镇的规矩。”王绅竟是要与楼近辰讲道理,他自小入羽化派,修的却是儒法,尽管性情凶戾,却也又爱拿自己的道理来服人。
“看来,你之义子之死,不在我,而在于你的规矩了,若无你这规矩,他们如何会死于非命不得善终,你纵子行凶,杀他们者,非我,而是你这个义父也。”楼近辰站在那里,一抹斜阳透过叶子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与这一片阴暗的林子格格不入,看上去鲜明光亮。
王绅心中大怒,眼中凶戾像是要溢出来,大吼一声道:“小辈,我定要剥你皮,抽你筋,看你到时是否还如现在这般牙尖嘴利。”
楼近辰抬手,双手交叠,举于胸前,说道:“火灵观,炼气士楼近辰,请王绅前辈赐教!”
王绅气的咧嘴而笑,笑声如老鬼、疯猿,没有再说话,而是抬手,虚点虚空,一道炽白光失自他的指尖飞逝而出。
楼近辰在他抬手的一那刹那,便已经撤步拔剑。
呛的一声,剑光在虚空里划出一道弧线,斩在那一点炽白光芒上。
楼近辰手中一震,整个人不由的朝后滑退三步。
对方的法念依然刚勐,但是楼近辰心中却是欣喜的,在之前,他明显的感受到自己无法抵挡,而现在虽然仍然被这法力击退,却也挡住了对方的法念。
王绅看到楼近辰居然挡住了自己这指,又是一指点出,虚空里竟生出隐约的尖啸,楼近辰却是一剑刺出,剑上有剑芒吞吐。
虚空法念震荡,元气涌动,在林间起了雾。
王绅脸色阴深,他如何看不出楼近辰的剑术竟是大进,这让他更欲杀之。
指尖连弹,道道法念如波光,朝着楼近辰而去,尖啸声,竟是形成了啸浪,带起山风元气,像是潮浪一样的朝着楼辰卷去。
楼近辰已经看不到那王绅的身影,甚至可以说他已经看不清每一道法念形成的光失了,面前的是那如真似幻的灵浪。
他只能够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挥动着手中的剑,将这些元气风浪一次次的击散,身形闪转腾挪,身随剑走,他整个人竟如游鱼一样,在这元气风浪之中游走,一套游身八卦剑施展如游鱼一般旋转跳跃,曲折变幻,灵动无比。
而剑在周身闪烁,剑尖光芒跳跃,竟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将王绅击发出来的法念光失击散。
然而,只不过半炷香不到,他便觉得有些吃不消,每一次击散王绅法念,都让他自身的法念颤动,那一股劲力,彷佛电击一样的会传导到他身体之中。
原来,法力成罡之后,这法力还有如此的穿透之力,他趁机一剑穿林而出,人随剑纵,一连几剑,人便已经到了里许之外。
王绅在后面紧急着,却仍然不可避免的看到楼近辰失在了一片因为御剑而带起的风云之中。
他的法念势大力沉,但御气而飞时,却不似楼近辰那般以剑破空,无论他怎么怒气盈胸,却并不能够让他更快,他越是用力,却是能够感受到来自虚空的阻力。
但是他并没有就此停下,依然是寻着楼近辰御剑破空留下的痕迹而追上去。
楼近辰又落于一处山中,当此之时,太阳已经西沉,余晖在天边韵染出一片血红。
再一次的行于山林之中,大概是不小心闯进了一只猞猁的地盘,猞猁从暗处朝着楼近辰扑袭,却见他脚下轻盈的环步避开,一剑道光却环步之时划出,将猞猁的喉管切开,鲜血喷洒在林叶之间,如大雨骤落。
之后便开始剥皮,又寻了一处水源,生火,烤肉吃。
他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与这个王绅对阵,竟让我的肉身有一种按摩按通透了的感觉,原本的经络之中的淤堵竟是通了,看来再与之对阵几场,就是不知他还会不会追来。”
楼近辰一边烤肉,一边想着。
天光彻底的暗下去之后,林中空地上的一簇火焰便显得格外的亮眼,遥远之处亦可见。
楼近辰盘膝而坐,观想着明月,气海泛光,却似多了星光,他没有刻意的去驱除,因为他发现自己越是想要去驱除,那一抹星光便越是清晰坚韧,他觉得除非自己将那一点记忆封闭,否则难以做到真正的驱除。
剑出鞘,他双手平端着,横于膝上。
只见他呼吸之间,有月华在口鼻之间流转,又有月华在剑身上流转,这种流转的光韵起伏,又与他的呼吸相合。
夜晚,茂林之中格外喧嚣,各种狐兽撕欢,草木生长,蛇鼠寻食,虫歌鸟唱。
突然,彷佛起了风,因为楼近辰身前原本要熄灭的火焰突然涌动了起来,随之疯狂的串起,像是一条火蟒一样的朝着楼近辰度卷而来。
而楼近近辰所在之处,旁边的草叶竟是都低垂或者紧贴于地面,这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将他们压了下去。
火蟒,扑下。
楼近辰在这一刻,感觉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压着,捆缚着,这正是他自己曾用过的念摄虚空。
不知何时,在一处老树冠上,立着一个人,一身黑衣,与黑夜和树冠几乎融为一体,但是他眼中阴戾却似在发亮。
楼近辰的身体无法动,手无法动,然而火蟒即将扑缠而下。
唯一能动的是他体内法力,念动之间,气海之中的真气如龙行于河道,带起无尽大潮,到达指尖,彷佛脱开樊笼枷锁一样飞升于虚空。
这当然不是楼近辰的真气脱离控制,所谓真气,乃是由念头所构成,楼近辰不过是取其脱身飞升的那一股意境而破开束缚。
只见原本无法动的手在法念破开虚空的一瞬间,便抓紧了手中剑,而剑身也在刹那之间闪耀起了剑芒,剑挥动,取刚才那一丝法念飞升之意,手中的剑朝上空挥刺,身体竟是是违反常理的串起,如一条蛇蛟勐的朝着九天窜行。
手中剑刺破虚空,虚空里彷佛出现了一道裂痕,他身体扭动,顺着那一道裂痕钻出去。
在那火蟒扑身缠杀之际,间不容发的闪过,倏忽之间,人己在空中,风云拥簇,朝着树冠上的王绅说道:“王绅前辈您果然来了,当正让人欣喜,晚辈略有所悟,还请前辈赐教。”
王绅脸然阴沉,他如何感受不到刚刚那一刹那,楼近辰身上气韵变化。
他本已经早就到了,但是又怕楼近辰再一次的逃走,所以在这里等了许久,直到他认为楼近辰放松了警惕,这才动念袭击,却没到,仍然被楼近辰脱身,不仅如此,反而似有所悟所得一样。
这让他想到了当年的那位同窗,他们对于法术都有着常人难及的领悟,别人听之不明的法诀,他们却能够一听就懂,稍一琢磨便可修法上身。
王绅恍忽之间却开口道:“你认你做义父,我将我自羽化派获得的修行法门都传于你如何?”
楼近辰却是笑道:“王前辈,请赐教。”
话音刚落,便已经一剑挥斩,一道剑光破开虚空,风浪涌动竟似形成了一条狭小的通道,楼近辰剑势变幻,一剑刺出,自那云气风浪的通道穿过,竟是只一眨眼便已经到了王绅的面前。
王绅心中羞怒,脸上躁红,刚刚鬼使神差般的说出那样的话,却被对方无视,让他觉得丢脸之极。
这一剑,竟是从那么远的地方,一步刺到了面前,他清楚的看到那剑尖凝结着剑罡,颤动之间,竟是是分袭自己眉心、咽喉、胸口三处。
白天还被自己打的毫无反手之力的人,到了晚上居然敢主动朝自己出剑。
“好胆,死来。”
王绅心中大吼着,似要将心中的羞怒都吼出来,他需要楼近辰的血来洗刷自己的心中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