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胤慌了神,赶紧冲进房里,只见他特意请的医女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而关凝则瑟缩着躲在床脚。
“走开啊!”
她大声尖叫,医女想敷他伤口的金疮药被撒的一地都是。
看着关凝的样子,赵胤心口很疼。
她满头黑发凌乱披散,已经重新换上的银红色衣衫被她自己揉乱成一团,少女蜷缩在重重的帷幕背后,只有一只纤小的脚丫子露在外面,因为紧张而五趾扣紧。
“可恶!”
赵胤终于忍耐不住,他大步朝门外走:“我不该放过赵桀!”
他的语气很重,平时在人前,好歹要称呼一句“大哥”,连名带姓的喊,可见他的脾气已经绷到了极点,再也忍耐不住。
他顾虑到关凝的名声、大哥皇亲国戚的身份、想尽快把关凝先救出来,但现在看着关凝的模样,赵胤真的后悔了。
不让赵桀付出代价,怎么对得起关凝受的苦。
她脸上青青紫紫一大片,伤的好重。
赵胤刚跑到门口,就听到关凝怯生生的问了一句:“宁王殿下,你要去哪儿?”
赵胤硬生生刹住脚步,头也不回,说:“给你讨一个公道。”
关凝的心顿时缩紧了,她现在一想到赵桀,就害怕的不得了,她在好味屋的时候,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因为没有人会出面帮她的,她除了被欺辱、被蹂躏,似乎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在最绝望的一刻,宁王殿下救了她,虽然她差点晕厥过去,整个人神智昏聩,但她还记得宁王救了她,所以,她虽然害怕极了,但还是强忍着心脏的悸动抬头,“宁王殿下,你别去。”
听到关凝的话,赵胤的表情几乎都破碎了。
关凝都被伤成那样了,自己帮她讨公道,她还要阻拦。
难道善良真的得不到该有的回报吗?
“你回来吧,别去……”关凝的脚在和赵桀的打斗纠缠中摔伤了,她一下地就疼的两眼泛泪光,医女忙过来扶着她,“小心,你的脚伤的很重,现在还不能活动。”
其实不用医女说,她的腿明眼看都伤的很重。
脚踝肿成了碗口大,呈现半透明状,关凝的脸上缀满了密密的冷汗,她疼的抽气,“殿下,求求你回来好不好,我不想看着你去做傻事。”
现在皇帝尚未立储,皇子之间暗流涌动,赵桀身为成年的大皇子,本就有一批私下里悄悄站位他的臣子们,如果赵胤公开站在他的对面,关凝真的很怕他伤及自身。
医女见宁王继续往外走了两步,关凝疼得眼眶通红,还是往外追,忙喊:“宁王殿下,求您回来吧。关凝姑娘的脚再多走几步,怕是要废掉了!”
闻言,宁王的拳头重又无力地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终于还是转身回来,把关凝抱回床上。
“姐姐,我没保护好你,我很愧疚。”赵胤的眼里也都是红血丝,他承诺过,只要关凝来京城,他一定会护她安全。
可这么久了,依旧是他得到关凝的照拂,由着关凝做可口美味的食物、关凝帮他做药膳,关凝怕他出事,拦着他不准他出门。
关凝愣怔地看着赵胤,年轻俊美的男孩子满脸的眼泪,他的悲伤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切。
“我……”
关凝勉强自己,违心说:“我没事的。其实大皇子……其实他虽然把我打伤了,但还没来得及做别的事情,你及时来救了我,我真的很谢谢你。这就够了,我现在不想别的,只想把伤尽快养好,这副模样,我……我也没办法去好味屋干活了。”
其实她现在一想到好味屋,心里就很害怕,别说脸上伤的一塌糊涂,没法露面去干活。
哪怕她脸上没有伤口,她现在也不敢过去。
赵胤的心被关凝的善解人意伤透了,就像是撕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他知道关凝说的假话,因为少女双手报膝,在说话的时候,依旧一直哆哆嗦嗦的发抖,眼泪在她眼眶里来回打转,她鼻头都红了,却勉强自己不哭出声。
“好,那你别害怕,我在这儿陪着你,你让医女给你上药好不好?”赵胤也压抑着愤怒的情绪,柔和的说。
asxs/view/144292/《控卫在此》
医女忙说:“是啊,关凝姑娘,你身上的伤不好好处理,会越拖越重的。”
“好。”
下人们拖来了十六扇镂空蒙美人纱的紫檀木屏风,隔着若隐若现的美人图,赵胤能听见管宁一直在忍痛抽气,而医女也时不时的说:“下手真是太重了。”
医女身为女子,自然也看不惯大皇子这样欺辱一个可怜的少女。
她看上去是这么的美,眼角、颧骨和嘴角的伤痕破坏了关凝白玉面颊的无暇,但却给她增加了许多楚楚可怜的凄美。
这就罢了,她身上的伤痕更多,肩膀、胸口和后背、小腹、小腿,都伤痕累累。
“好狠的心!”
把药上好,把伤口包扎好之后,医女和宁王出去,低声说:“王爷放心,关凝姑娘身体虽受伤严重,但都是外伤,没伤着内脏。这几天可能需要多吃些滋补的营养品,把她的身体补一补。”
宁王点头说:“这就好。本王府库里的药材,你随便去支用。人身、燕窝,若需要别的,直接去账房支银子买。总之,我要她尽快好起来。”
医女点头去了。
隔着花窗,赵胤轻声对关凝说:“你现在在我的宁王府,你很安全,关凝,别担心,早些休息,好吗?”
“多谢王爷,我会的。”
一直等到人都散了,关凝才疲倦地靠在床头,眼泪终于汩汩落下。
她现在心头很苦,很想纪鸿卓,很想抱着他痛哭一场。
纪鸿卓醉的厉害,被送回房间休息,他半夜口渴难耐,又醒了过来,只见外头月色清朗,几株花树开满了鲜花,红红白白的花瓣随风飘飞,煞是好看。
而夜色中,哭声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声音隐隐约约的,听起来却很熟悉,纪鸿卓推开门循声出去,他不知道这是醉酒的一梦,还是现实。
哭的人,很像是关凝。